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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亮着灯，充斥着着刺鼻的劣质香烟味和酒精味。
“你是老子的婆娘，你的钱就是老子的钱，老子想拿就拿，啰嗦什么！”
一个满脸横肉、身量矮胖的中年男人，正冲沙发上头发散乱满脸沧桑的中年女人发火。
中年女人死死拉着他的胳膊，苦苦哀求道：“老青啊，你不能拿啊，这钱是留给明儿洛锦交书本费的，他老师说了，这要是再不把欠的书本费给交上，下学期就不让咱们洛锦上课了。”
青洛锦刚满九岁，才上小学四年级。
如今国家推行九年义务教育，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三年级免交学费，但杂费还是得交的，一学期下来，这些零碎的杂费加起来也得两千块。
两千块钱，对于这个只靠一个没有手艺也没有学问的女人供养的四口之家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
她好不容易才攒够了杂费，还没来得及去想下学期的花销怎么办，几个月没着过家的老公回来了，二话不说就把给孩子交杂务费的钱给拿走了。
“交个狗屁的书本费！”老青不耐烦地拽着女人的手腕，使劲往下扯，“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给老子这帮没读书的人打工！”
“老青，这是给孩子留的钱，你不能拿，真的不能拿呀！”女人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咱们这辈人就是吃了没读书的苦，可不能让孩子也跟咱一样遭罪啊！”
“遭你妈的罪！”
老青粗黑的手掌呼啦一下卷着劲风落在她脸上。
不一会儿，她那张布满皱纹黯淡无光的脸上就浮现出一个红褐色的掌印来。
“李艳你什么意思？跟着老子很遭罪吗？老子警告你，别跟老子撒气！你不是挺能挣钱吗？挣这么多钱，咱们家怎么还买不起房子，还要过着到处借钱的日子？钱都哪去了？啊？”
李艳捂着脸，整个人蜷缩在破旧的小沙发上，不敢说话。
老青一见她那副软弱的模样，反而激起了心里头凌虐的欲望，重重的拳头劈头盖脸落在她头上，专挑脆弱的部位打，边打还边谩骂不止。
“跟着老子吃苦了？啊？嫌老子没本事？有种你找一个有本事的男人去！我倒想看看谁会要你这个破鞋！”
听着拳头落在头上发出的沉闷响声，乔薇都为那中年女人感到肉痛，可那女人却只顾一味地护着脑袋，沉默而认命地接受了落在她身上的拳脚。
正如她接受了她乌烟瘴气的婚姻一样。
感受到睡裙被扯了一下，乔薇低头，只见青洛锦抱着一只很破很破的小熊玩偶，瑟瑟发抖地望着她。
显然，他跟她一样目睹了客厅里发生的一切，却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姐姐”
小洛锦细若蚊吟的话一出口，乔薇立即望了一眼客厅的方向。
老青完全沉浸在施暴的快感里，暂时没有察觉到这头的动静。
乔薇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揽着小洛锦瘦弱的肩头，迅速地往卧室里一带，悄悄关上了门。
阻隔了客厅的画面，却无法阻隔那儿传递过来的响声。
“姐姐，爸爸为什么要打妈妈？”
小洛锦眼里噙着一泡眼泪，要掉不掉地在眼圈里打转，抱着玩具小熊的手指几乎陷进了玩偶肚子中填塞的棉花里。
乔薇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回答：“这是大人的事情。”
“什么叫‘大人的事情’？”小洛锦执着地追问道。
“‘大人的事情’就是指所有一切在你看来不能够理解的事情。”
小洛锦茫然地眨巴眨巴眼。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乔薇推着他往自己的小床里塞，给他掖好被子。“今晚你就在姐姐这里睡。”
小洛锦乖巧地点点头。
或许是心思简单的人都有个一沾枕头就能睡着的好体质吧，没一会儿，他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客厅里发生的一切越演越烈，到了令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乔薇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胳膊，在心里头默默盘算了一下胜算，唤道：“系统小宝宝。”
任何事情都要量力而行，她一向很懂得自保。
但是这回，她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
系统这次出来得很快，宿主我在哟！
“给我一枚池鱼，一颗气运抢夺丹。”
好的宿主，没问题宿主。
小心地藏好两个限时道具后，乔薇回头看了一眼睡着的小洛锦，悄悄拉开一条门缝，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爸爸，你回来啦？”
她就跟没看到眼前惨状似的，开心地围了上去。
老青平时不着家，一回家除了伸手要钱就是动手打人，这个家除了年幼不懂事的小洛锦，没有人欢迎他。
乍一听到满满透着欣喜的声音，他高高扬起的手顿了一下，循声望去，看见了自己的大女儿。
“爸爸，这么晚了，你吃晚饭了没？”乔薇忍着厌恶，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不动声色地阻拦了他落下去的拳头。
老青愣了一下，眼神怪怪的，又低头看了一眼跟被丢锅里煮的虾子一样蜷着身子的李艳，从鼻子里发出了重重的哼声，慢慢放下了手。
“是乔薇啊。”他用那双浑浊猥琐的眼睛上下扫了乔薇好几圈，目光着重在她脖子以下多停留了一会，“几个月不见，长得挺快啊。”
乔薇被看得头皮发麻。
槽，这贱男，居然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放过！
乔薇还没有所行动，蜷在沙发上的李艳突然爆发了。
“别打我女儿的主意！”李艳猛地扑过来，死死抱住了他的腿。“老青，你对我怎么样都行，别动我女儿！别动我的孩子啊！”
第382章 竹外乌梅三两只（三）（）
“滚你的，贱货！”老青一脚踹在李艳腰上，语气十分嚣张。“这也是老子的女儿！为老子做点事情怎么啦？”
乔薇佯装没有听懂，摇了摇老青的胳膊。
“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呢？对了爸爸，你饿了没？我跟妈妈给你下碗面条怎么样？”
老青收回腿，脸色稍微好了点，跟二大爷似的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等着母女俩的伺候。
乔薇赶紧给李艳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往小厨房里去。
厨房里，电热水壶里烧着一壶水，煤气灶上也架着一锅水，汩汩地冒着泡儿。
乔薇踮起脚尖，从冰箱最上面抓了一小把粗茶叶，洒在杯子里，拿热水一冲，端着茶杯走出去，乖巧地把茶杯递给老青，再打开电视机，把声音调小点儿，换到他爱看的战争片。
她做所有事的全过程，老青的眼珠子就没从她身上下来过。
乔薇恶心不已。
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生出歪念，这人渣！
“对了爸爸，前几天我们学校组织去山上郊游，山里头有一座庙，我去给爸爸你求了一块开过光的玉。”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拿出池鱼玉的子玉来，拿红绳串好，挂在了老青脖子上。
“开过光的玉？”老青似乎嫌这玉娘气，不爱戴，伸手想扯。
乔薇立即笑嘻嘻地说道：“对啊，寺里的和尚说呢，这是一块发财玉呢，逢赌必赢，走路拾金。”
老青一听，把池鱼玉往衣服底下塞了塞，“是吗？那我可得好好保管，赶明儿去庄子里试试看是不是真这么灵。”
他又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乔薇。
“乔薇啊，你今年有十六了吧？”
“十五。”
“哦，谈过对象没？”
“爸爸你说什么呢？老师说了不让早恋的。”乔薇故作害羞，打岔道。“爸爸，你吃煎蛋还是荷包蛋？”
“煎蛋吧。”
“那好嘞，爸爸先喝杯茶，看会电视，我去厨房给你做吃的。”
乔薇转身回了厨房。
路过窗子时，她顺手把手伸向放在窗台上的一盆曼珠沙华，摘了一片叶子下来。
这盆曼珠沙华是原主放学时在路边绿化带捡的，她看着可惜，带回来插在了盆子里，没想到真的养活了。
乔薇进厨房时，面条已经下在锅里了，李艳正靠着墙壁坐在小板凳上，望着锅里蒸腾的热气发呆。
“妈妈。”乔薇关上厨房的推拉门，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样？”
李艳的视线迟缓地转到她身上来。
好一会后，方才摇摇头。
乔薇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鸡蛋，放在锅里煮了两分钟，捞出来剥了壳，隔着手帕在李艳青肿的脸上滚了几圈。
“哎哟！”疼痛终于唤回了李艳游走的思绪。
“忍着点儿。”
乔薇下手一点都不客气，鸡蛋在李艳脸上滚了几圈，成了青黑青黑的一个圆。
“除非你有足够的力量反抗，否则别跟他正面起冲突，待会出去的时候顺着他点儿。”
李艳讷讷地应了一声。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打了。
以前孩子们还小，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等这讨账鬼一走，娘仨抱在一起痛哭，谁也不敢正面反抗。
报警吧，老青会打得更狠。
向邻居亲友求救吧，城里的人们感情淡漠，所有人都习惯于把自己的圈子局限于房子里，而不去管别人家的家务事。
倒不如忍着，忍着就好了，最多半个小时，老青总有手酸打累了的时候。
李艳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乔薇啊。”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攥住乔薇的手腕，“待会你赶紧进屋，把门反锁好，别理你爸，知道不？”
乔薇点点头，“知道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有一点儿小礼物要送给这位便宜爸爸。
将敷完脸后黑糊糊一团的鸡蛋丢在垃圾桶里，乔薇把煮好的面条捞出来，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生鸡蛋，放在锅里煎好，洒上了葱花。
做完这些，乔薇问：“妈妈，冰箱里还有辣酱没？”
“有的。”
趁李艳俯身去冰箱里找辣酱的档口，乔薇迅速地把她从花盆里摘下的曼珠沙华叶子撕成碎片，丢进碗里，埋在煎蛋和面条之间。
古书籍上记载过一个叫做“睡圣散”的方子，“山茄花、火麻花共为末，每服三钱，小儿只一钱，一服后即昏睡。”这里的“山茄花”就是指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的根、茎、叶、种子都是有毒的，乔薇撒的这一点用量，虽不至于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但也能让老青暂时闭嘴，好好睡上一觉了。
老青一闻到喷香的面条味儿，食指大动，接过乔薇递过来的筷子，“哧溜”大口大口吃起了面条，一面吃还一面夸奖：“难怪别人都说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啧啧，我家乔薇懂得体贴爸爸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如果不是他一直盯着乔薇的身体看，只怕别人真会以为这是什么父慈女孝的场面呢。
乔薇起身，“爸爸慢慢吃，我明天六点要起床上课，先去休息了，晚安。”
关上卧室门，躺在小床上的小洛锦一骨碌爬了起来。
“姐姐。”
“怎么还没睡？”乔薇轻手轻脚走到床头，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姐姐”小洛锦偷偷瞄着房门，欲言又止。
“没事了，好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