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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终于黑了下来，顾芊芊却沉浸在钢琴知识海洋中无法自拔。顾乐山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女儿正抱着英皇乐理书籍死磕，心里不免有所触动。
“爸爸，对不起，我没考好。”顾芊芊低着头，认真地向父亲道歉。以前的每次落榜，顾芊芊都是不吃不喝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顾乐山看来，就是不懂事地闹脾气，哪里有这次这么态度认真的道歉？
当父母的，有时候其实只要孩子有个认真的态度，心里就满足了。顾乐山白天已经气过了，但气过之后，还不是得想尽办法给孩子擦屁股吗？这会儿见顾芊芊突然懂事了，也知道努力和认真了，心里的气先就消了一半。
他因为生活的艰辛而略显佝偻的背因为那股气的消散而更加弯了一些。摆上从外面带的快餐熟食，一言不吭地拖开凳子吃了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白了一眼顾芊芊：“愣着干吗？过来吃饭！”
“噢！”顾芊芊立刻放下了书本，屁颠屁颠地坐到了顾乐山对面，好一阵狼吞虎咽。两人也不说话，低头猛吃了一顿。顾芊芊知道这顿饭是顾乐山身上最后的五十块钱买的，心里当然格外珍惜。接下来马上又要到喝西北风的日子了，错过了这一顿肉，下一次吃肉可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吃过了饭，顾芊芊顶着老爹不满的目光，抢先问到：“爸，以后怎么办？”
第29章 快乐钢琴师（3）（）
“怎么办？”顾乐山一听顾芊芊的话又想发火。忍住了想要把筷子扔下的冲动，才说：“你别管那么多，好好学你的琴！”
顾芊芊知道，要改变顾乐山培养一个钢琴师的执念是非常难的。她也不可能就凭几句话就打消了他多年的夙愿。还是要从长计议才是。默默地收拾着碗筷，顾乐山却上来一把抢过去：“你的手是干这个的吗？快去学习去！”顾芊芊心想，当年后妈把她的手打得鲜血淋漓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伤心。这会儿知道要保护双手了？晚了！
“噢！”心里碎碎念着，嘴上却乖乖地回答，并且立刻就放下了碗筷，进房间弹琴去了。顾乐山曾经说过，听着飘扬起的钢琴旋律，连洗碗都特别有劲头。
顾芊芊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她本身也是非常喜欢钢琴的人，那动人心弦的乐曲声，仿佛总能安抚她的心灵。失去母亲的失落、幼年时刚来城市的彷徨、还有在后妈手上辛苦过活的辛酸……在乐曲中慢慢流走。她害怕的是，被逼着弹钢琴的事情，还有由于天赋所限在艺术水准上无法提升的苦恼。而顾乐山和孩子沟通的方法实在有限，非打即骂，要么就是威胁，两人总是不欢而散。
顾芊芊弹钢琴的水平本来就一般，这会儿又思绪飘散，于是就连着弹错了几个音。顾乐山本来就支着耳朵听着呢，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充满了暴躁和不耐烦，顾芊芊被吓了一跳。她知道，原身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不敢回答，通常是连弹几次正确的就能顺利过关。然而顾芊芊不想用这么冷漠的处理方式。
“爸爸，我疼！”冲出房门，顾芊芊奔进厨房，抱着父亲痛哭起来。
孩子大了，顾乐山莫名的有些尴尬，又为女儿头一次这么和他亲近感到高兴。和大多数华国的父母一样，他一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通常用标准的“严父”准则对待自己的孩子。
他条件反射地就想推开顾芊芊：“在洗碗呢，手脏！”然而顾芊芊哪里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推开？死死抱住父亲，她嚎啕大哭：“爸爸，我心里太难受了！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可是老也考不上，老也考不上！”
刚开始的时候，顾芊芊还有些装的成分，但说着说着，原身累积了十多年的委屈，都顺着眼泪和哭喊奔涌而出。
顾乐山推了一下没推开，见顾芊芊哭得伤心，顿了顿，才伸手环住她，轻轻地拍她的背，嘴里一边轻轻念叨：“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爸！”顾芊芊这会儿哭得是声嘶力竭，大声呼喊着父亲。而顾乐山自己也掌不住了，父女俩相依为命那么多年，说对女儿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之前，是被名誉和所谓的梦想迷住了双眼。
顾芊芊明显感觉到顾父态度的软化，她趁铁打热，连忙说道：“爸爸，我想先打工挣钱。赚到钱再请好点儿的老师来教钢琴。”
“不！”顾乐山虽然心里面已经有所触动了，但要他一下子就答应顾芊芊停止学琴的要求，那肯定是不现实的。轻言放弃不是他的性格，更何况，女儿早就辍了学，现在出去工作，那可真的是社会最底层的工薪阶层了。他不想要女儿过这样的生活。钢琴，才应该是女儿的未来。
“你放心，我会好好挣钱，给你找个好老师的。”顾父扶住顾芊芊的手臂，认真的鼓励她，“之前是我想差了，我听说二郎大师在A市开了培训班，里面的老师都是国际音乐学院的毕业生，甚至他自己也会经常开大师课。”他的眼神发出期望的光芒，“你好好练琴，等爸爸挣到钱，带你去A市，好好学学。”
顾芊芊也不指望一次就成功，渐渐停住了抽泣，她点点头：“好。不过爸爸，我不想做一个没有用的人，我可以去文化广场弹琴，既可以赚点儿生活费，还可以顺便练琴。说不定还能得到指点和交流，甚至能遇到伯乐也说不定。”
顾乐山对卖艺这件事情始终是持反对态度的。在他的印象中，卖艺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而且一般卖艺的水平都不怎么样。然而，现在时代不同了，艺术广场上表演的人得到的是掌声和认同，而不是像旧社会一样是鄙视和欺凌。而且女儿说得也没错，学艺术也是要指点和交流的，要是没有这些光低着头猛练，往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里。
想到这里，顾乐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顾芊芊完全不给他反对的机会，拖动着他的手左摇右摆撒起娇来：“爸，你就答应我吧，好嘛……”
顾乐山已经快五十的人了，女儿第一次跟他撒娇，心先就是软了。他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心里却早就答应了女儿的想法：“可以是可以，但你得保证，不能交不三不四的朋友，学琴的进度也不能拉下！”
“是！保证完成任务！”顾芊芊一见顾乐山答应下来，立刻站直，向他行了一个军礼。父女俩相视而笑，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不可分割。
顾芊芊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家里静悄悄的，看来顾乐山真的信守诺言，出去找工作了。由于顾乐山年纪大身体又不好，脾气暴躁学历也不高，又没啥拿的出手的工作经验，这次的求职想来是处处碰壁。而顾芊芊这次想做的，就是在经济上能独立起来，俗话说得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独立了，在家庭中的话语权就会更多，说服改变顾乐山也会更容易一些。
顾芊芊收拾好弹钢琴的行头，因为钢琴拉出去卖艺不方便，她翻出了许久不用的电子琴。怀念地抚摸过保养地很好的琴键，顾芊芊想办法把它搬出了门，搬上了街头，开始自己的经济独立的第一步。
事情一开始做，就不会觉得难了。现今的华国经济腾飞，人民生活越来越富足，对精神文明的需求也越来越高。因此，各种文化广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顾芊芊本来还担心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没人听，没想到刚弹起来，就吸引了一大帮围观群众。
顾芊芊的摆摊生涯开始地并不艰难，当她拿着不多但足够她生活的物资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父亲正颓废地陷在客厅的沙发中，一言不发。
第30章 快乐钢琴师（4）（）
“爸，我回来了。”身体里可能还保留着原身对父亲的恐惧，顾芊芊控制不住身体就是一僵，低头和顾乐山打了个招呼。
顾乐山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这么多年没工作，整天东边混混西边混混，在就业市场上一点儿也没有竞争力，找工作当然是无功而返。看到顾芊芊这幅小心翼翼地样子，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有挣到钱，晚上开火都困难，更不用说请名师，上大师课了。
理想再丰满，也要向现实低头了。要是当初没让女儿辍学，她现在应该也是高三的孩子了……莫名涌出来的愧疚和后悔让顾乐山吓了一跳：不，女儿是有天赋的，一定能成为一个名满国际的钢琴师。现在她缺少的，只是名师的指点和出名的机遇而已。
这样安慰着自己，顾乐山指了指凳子，示意顾芊芊坐下，这才说道：“爸爸没有用，今天没找到工作。不过，家里还有一个你奶奶留下的玉镯子，是上百年的老物件了。所以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爸爸会处理好的。”
顾芊芊心里难受极了。这几年家里的经济入不敷出，顾家祖上在历年的运动中好不容易留下的东西慢慢都进了典当行，唯一留下的这个玉镯子显然对父亲是有特殊意义的。她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零碎的钱钞，双手递在父亲的面前：“爸爸，镯子是我的嫁妆，我要留着做传家宝。去A市的事情咱们先缓缓，我们一起想办法。”
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女儿，还有那由一块五块组成的一叠钱，顾乐山的心都在滴血。他懊恼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哀嚎了几声。
顾芊芊知道这会儿顾乐山的心里不好受。把零钞留在桌上，她默默地走进了房间，弹起了钢琴曲《命运》。
当命运来敲门，是勇敢开门一往无前，还是胆小回避躲起来哭泣？顾芊芊相信，顾乐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爸爸想过了。”顾乐山站在钢琴边上，等顾芊芊弹完一曲，才插嘴说道，“咱们一起去出摊吧。”
顾芊芊抬头，惊讶地看着他。顾乐山轻咳了两声，这才不好意思地说：“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而且还可以帮你搬那些重的东西。”
顾芊芊噌地站起身来，雀跃着勾住顾父的脖子，开心地小跳起来：“谢谢爸，我最爱你了！”而顾乐山先是不好意思地闪避着，后来又被女儿快乐所感染，也舒心地笑了起来。
原身的想法很单纯，哪怕顾父对她千般不是万般不好，她在内心深处还是爱着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小老头的。她不想失去自己的人生，但也想父亲的梦想得到实现。顾芊芊自己的水平暂时还达不到大师的级别，只能从别处下功夫。获得普通民众的喜爱和赞赏，只是她计划中的第一步。
而现在，她已经成功让顾乐山同意她走出这第一步。虽然顾父心里肯定还想着女儿走大师这条道路，但天长日久，总能慢慢潜移默化。哪怕顾乐山铁石心肠，她有一辈子的时间，以她宇宙人的知识积累和文化素养，铁定能提升专业技巧的。
“不过咱们说好了啊！”暂时按耐住兴奋的心情，顾乐山严肃地说到：“等攒够了路费，我们就去A市。A市这几年在文化上发展很快。和高水平的人交流，你也可以有更大的进步。”
“嗯！”顾芊芊狠狠点了点头。二郎大师在华国钢琴界早就是神话般的存在了，她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
父女二人的卖艺组合很快在文化广场闯出了点儿名头，来听他们演奏的市民络绎不绝。不过顾乐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