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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健之地火明夷-第3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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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都不痛不痒。虽然毕炜大多赞同了自己的意见,可是却没有叫自己当面商议,只是在上书上批了两句。两年前的朗月省之战中自己也上过一封书,那一次毕炜十分郑重地将自己叫去,细细商议,现在却只是批两句后把上书退回来,可见他并没有真当一回事。只是从这一件事中,郑司楚已隐隐嗅到了毕炜的骄气和暮气。

    所谓名将,也并不永远都是名将吧。即使是如天人一般的丁大帅,最终还是逃不脱毕炜的追杀,只能说这时代已经不是这些老人的时代了。郑司楚淡淡地想着。以毕炜现在这情形,唯有希望五德营正如毕炜所说,精英丧尽,再无能人。如果再有一个陈星楚,即使共和军的兵力占了上风,郑司楚还是觉得胜负之数顶多只三七开。而现在,毕炜这封回书,则把他心中共和军的胜算又降了一成。不过,假如没有陈星楚这样的人,那么即使毕炜已经犯下了好几个错误,这一场战事还是稳赢的。毕竟,毕炜没有把握错大局。

    他把那封书撕得粉碎,扔在了地上。雪白的纸片,被车轮压进了泥里。虽然心里不高兴,可是郑司楚还是希望自己不要言中。

    ***

    一只苍鹘在空中打了个盘旋,直落下来。薛庭轩伸出套着皮套的手臂让苍鹘落下来,从苍鹘脚上解开了一个束得紧紧的小皮囊。

    里面是一张撕碎后又拼起来的纸。虽然并不完整,但基本上可以看得出来。苑可珍看薛庭轩脸色一变,再是展颜大笑,诧道:“薛帅,这是什么?”

    “你看看吧。”

    薛庭轩把那张破纸交给了他。苑可珍看了几个字,皱起眉道:“糟糕,他们居然料到了!”

    “不,你看看下面的批文。”

    苑可珍的面色却依然十分凝重,道:“薛帅,这未必不是共和军的骄兵之计。也许,他们故意把这消息透露给我们,让我们以为他们没有防备。”

    薛庭轩笑了起来,道:“苑先生,你未免太过虑了。这张纸是斥候从共和军拔营后的泥地里找出来的。如果他们真个故意让我们知道这消息,不该撕得如此碎法,也应该更易让我们发现才对。所以,这必定是共和军中有人向主将上书,结果被驳回了。”

    苑可珍仍然没说话。拼起这张纸,一定也花了那斥候不少时间,薛庭轩说得固然没错。可是这也说明,共和军中已经有人生了疑心,特别是最后一条,上书之人说要防备五德营联合各部,几乎已经说中了薛庭轩此计的关键。不管怎样,对方仍然会有所准备。他轻声道:“薛帅,此事不可等闲视之。”

    他还要再说,薛庭轩已道:“苑先生,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在定义可汗与思然可汗处的斥候也飞书来报,共和军确有使者抵达两处。”

    他正从腰间一个皮囊里摸出几根鲜肉条喂那苍鹘。那苍鹘啄了一根,仰头正吞着肉条。薛庭轩淡淡地道:“毕炜也算是深谋远虑了,只是此人毕竟已有暮气,使者颇为傲慢。定义可汗与思然可汗二人虽然答应了他的请求,却一定心怀不满。而毕炜也显然觉得,我只能从这两处求兵。《兵法心得》上说,兵者诡道,远者交,近者攻,示强以弱,示骄以谦。只消这一战得胜,阿史那史与仆固氏将来一定会为我所用。”

地火明夷第二章 势弱用奇4() 
薛庭轩说得不响,但话语中却自信之极。苑可珍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忽然一热。

    这个青年人,已经从两年前的那一场大败中走出来了。此时薛庭轩说来,事无巨细,几乎都在他掌握之中。这两年来五德营休养生息,此间气候也不似朗月省般恶劣,营中又以妇孺居多,人口增长得很快。再过十年,当下一代长成之时,也许就是五德营的复兴之日了。

    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薛庭运筹帷幄,却也是“几乎”掌握了全局。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畏头缩尾固然是自取败亡,可太过自信却也不是取胜之道。薛庭轩现在,就有点稍嫌太过自信了。可要自己说出薛庭轩此计中还有什么破绽,却也说不上来,充其量不过泛泛提醒一句不要太大意而已。他想了想,道:“现在答应出兵的各部,是不是真靠得住?”

    薛庭轩道:“是。我已将此事告知四部,四部受定义和思汗压榨已久,已是迫不得已,也唯有依靠我们一途了,否则迟早会被吃掉。有他们这两千人,毕炜的兵力就不占优势。”

    西原种族极多,共有十余族。其中思然可汗是狄人西迁一族的后裔,定义可汗则是从极西东来的罗刹族。这两族都信奉西方景教,而薛庭轩招揽的四个小部却受中原影响,都信奉法统。信仰不同,种族不同,而这四个小部又人单力薄,在定义和思然两大部的压迫之下,只能委屈求全而已。当初五德营还在朗月省时,与他们就有过联系。陈忠和薛庭轩带五德营来到此间,得这四部引路之助不小。这两年五德营表面上向定义可汗称臣纳贡,极为恭顺,暗中与四部的联系却更为紧密。法统的医术甚精,五德营中医正肖虚明就是法统上清丹鼎派传人,由他与这四部中的法统法师联系,为四部修订因年久散失的法统典籍,教授医道,因此这四部早已与五德营定下攻守同盟,只不过为了瞒过思然可汗与定义可汗,表面上显得各不相干而已。连五德营的五统领都不知道,知道此事的只有薛庭轩、苑可珍,以及执行此事的肖虚明等寥寥数人而已。四部人数很少,加起来也不到六七千人,最大的一支有三千人,还能出数百之兵,另三部则只靠游牧为生,以前并无养兵。与五德营取得联系后,薛庭轩选派教官,这两年里为四部练兵,现在已能派出两千之众,可谓倾尽他们所有的力量。定义可汗和思然可汗能容忍五德营立足,其实这也是一大原因。苑可珍倒不担心那四部会反咬一口,只怕他们畏惧共和军势力,不敢出兵相助。可是毕炜派使者去招抚定义和思然可汗,等如斩断了这四部的退路,如果五德营败亡,他们没了靠山,定义和思然可汗也一定会马上吃掉他们了。薛庭轩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扎实,看来的确大有一战之力。可苑可珍毕竟还有些担心,兵力虽然并不占劣势,可毕竟有一半是异族之人,合兵一处的磨合仍然大成问题。他轻声道:“那么,薛帅,你觉得这一点的胜负有多少?”

    “说五五开,你想必不太信吧。我想,应该在四六开左右。”

    苑可珍皱起了眉头:“胜算有六成?”

    “不,四成。”

    薛庭轩见苑可珍眉头一扬,却又笑道:“不过,这是两军正面交锋的胜负之数,却没算到另外的变数。如果我策划中的几步全部实现,那我们的胜算当在八成以上。”

    “八成?”

    这个成数让苑可珍也吓了一跳。虽然他觉得薛庭轩有点过于自信,却也没料到他会自信到这等地步。他道:“真有那么大胜算?”

    “现在当然还只是四成。”

    这时,一骑快马突然从楚都城里疾驰而来。楚都城,是五德营到了西原后筑起来的,名虽为城,却并不太大,城墙也只有两丈高而已。这样的小城在中原实在不值一提,不过西原各部都游牧而居,像五德营这样筑城屯田的极少,所以在西原一带也算是大城了。只是要以之对抗擅于攻城的共和军,实在太过单薄了。苑可珍看着那匹马向他们过来,突然道:“薛帅,是不是让城中妇孺先行转移?”

    薛庭轩摇了摇头,道:“毕炜不是等闲之辈,我们转移妇孺,也要分兵保护,正中了他各个击破之计。”他见苑可珍仍是忧心忡忡,笑道:“苑先生,先听听来者之报再说。”

    那一骑马已飞奔到了他们跟前。马上骑者也不下马,在马上行了一礼道:“薛帅,苑参谋,廉字营骁骑周继祖有礼。”

    “怎么样了?”

    “文将军命我向薛帅禀报,已按将令布置停当。”

    薛庭轩双眉一扬,眼里已露出一丝喜色,向那周继祖行了一礼道:“很好,替我多谢文将军。”

    等他一走,苑可珍的眉头也舒展开了,道:“文将军的手脚真快。”

    “是啊,提前了一天。”薛庭轩的兴致已高了许多。他手一抖,那苍鹘离臂破空直上。他看着苍鹘飞去,笑道:“苑先生,现在就算以后诸事不顺,胜负也在五五之数了。”

    的确。苑可珍的心中阴霾也似散去了许多。没想到文士成的动作如此之快,看来毕炜这一次真遇上了劲敌。他道:“现在就要看四部的配合。薛帅,最坏的打算还是要做好。”

    薛庭轩点了点头,道:“是。”他看着那苍鹘越飞越高,直入云端,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这一战,必将震动数千里之外的共和国。而对于西原的广袤土地而言,大概不下于一次天崩地裂了。五德营必将在血与火之中崛起,将来的五德营也必将走出楚帅的阴影。

    ***

    离楚都城还有两天的路程时,远征军放慢了行军速度。

    远道而来,敌人以逸待劳,过于急进,只是给敌人以破绽。毕炜老于用兵,这种错当然不会犯。一路斥候兵不断来报,五德营并没有弃城远遁的迹像,看来五德营也是无法割舍那座苦心经营起来的楚都城。这种小城,抵挡西原惯于冲锋野战的胡骑,大概还有些作用,可是在携带神威炮的共和军面前,挡得住骑兵的城墙定然难挡十余炮轰击。

    胜利就在眼前了,而自己退伍,享受安闲的日期也已经很近了。

    在大车中,毕炜拔出腰间的镇岳刀,用一块丝巾细细擦拭,雪亮的刀身上映出了他那部花白的胡须。这把古老的刀经过数百年居然还能如此锋利,大概连铸刀的大帝都没想到吧。可是再锋利的刀,也和人一样会衰老,会破碎。大帝开国所铸十三把名刀,现在留存于世的还有几把?李思进的百辟刀和陈开道的赤城刀都碎了,大帝所用定国刀在帝国破灭时不知下落,数百年帝国,代代传承不息的海靖省孙氏,到了共和军一般走上了末路,无法再割据一方,只能在雾云城里担当一个闲职而已,孙氏昆吾刀大概还在,可一定已满生红锈,不复昔年的锋锐。就算这把看上去锋利如昔的镇岳刀,在军圣那庭天手上,曾号令天下,风云为之变色,但经过几百年的磨洗,其实早已单薄脆弱得多了,还能保留多久?

    他把刀身擦尽了,又细细涂上一层油膏。那是鷫鹴膏,一种十分少见的奇鸟身上所产的油膏。这种油膏细腻无比,号称永不干涸,每年都要涂一层,以护住刀锋。可鷫鹴膏再奇妙,毕竟还是会干的。

    就像人生。

    毕炜摇了摇头。现在我究竟是怎么了?戎马征战一生,出征也不知有多少次,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多愁善感。也许,是因为自己老了吧?此道那小子,也已经长大了。

    毕炜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意。这种笑意,大概从没有一个人见过,就算他的儿子毕此道也没见过……不,其实毕此道是见过的,只不过那时他还太小了。毕炜也已不记得儿子懂事以后自己有没有对他笑过。毕此道,将门之子,却转而学文,成为士人,现在已是方阳省流沙县的县令,还颇有政声。这个年轻的县令,即使不靠身为上将军的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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