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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幢楼的三层上。进了屋,我推开窗,坐到窗台上。那两幢楼相对而建,小巧玲珑,掩映在荔枝树间。晚风徐来,微风中似乎也有荔枝的鲜甜香味。
我看着外面,一棵荔枝树离窗子很近,有根树枝斜伸过来,上面累累的满是果实。我伸手摘了一颗,小心地剥着。这种祥和平静的气氛,我已很久很久没再经历过了。
正剥着,门上忽然有响动。那多半是送水的下人,我道:“进来吧。”
门开了,进来的却是一个女子。我登时想起了何从景所说的让我“领会妙处”的事了,她就是来陪宿的吧?我从窗台上跳下来,走了过去,那女子见我走过来,跪下道:“楚将军,妾身春燕见过将军。”
她的模样十分清丽可人,我的心头却是一疼。我道:“是何城主让你来的么?”
“禀将军,城主命我陪将军更衣。”
这话我也懂,那些达官贵人把登厕。玩女人都叫成是“更衣”,大概也是因为“妻子如衣服”这句话吧。我叹了口气,道:“不必了,你还是回去吧。”
她抬起头,却吓得脸色煞白,道:“是,是,春燕自知容貌丑陋,不堪伏侍将军,还望将军慈悲,收容春燕。”
她长得那么美丽,居然还说什么“不堪伏侍”我,真是笑话了。这大概是因为何从景跟她说过,一定要把我伏侍周到,否则要治她的罪吧,说不定还会杀了她。我心头一阵疼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如果我和她地位相等,我大概根本没机会能近到她左右,可现在她却象一头可怜的小兽一样,即使我侮辱她,那也是她的荣幸。
我走到她跟前,扶起了她道:“春燕,起来吧。如果你回去,何城主要怪罪你的是吧?”
春燕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水,眼中却有点诧异,不知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被她看得大是不安,道:“坐吧,坐吧。”顺手把手中剥了一半的那颗荔枝递给她,道:“你吃吧。”
春燕拿着那颗荔枝,更是莫名其妙。可能以前她为客人陪宿,那些客人早一把将她抱到床上去了,我却大不一样。她坐在椅子上,仍是一派惊魂未定的样子。我不敢再看她,自己走到窗前,又摘了几颗红熟的荔枝,坐到她对面,道:“春燕姑娘,你别害怕。”
春燕仍然惊魂未定,我听得到她的喘息声,大概她仍然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我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睡在这儿要被何城主怪罪,那你早点上床歇息吧。”
第三部第七章 折冲尊俎6()
我一说这话,春燕才算松了口气,腮边也泛起一阵红晕,道:“多谢楚将军。那我为楚将军宽衣,先伏侍您沐浴吧。”
我笑道:“我自己来吧,你休息好了。”
这套小楼造得极是别致,一边有一个浴间。虽然是在三楼,却已备好热水,一边的衣橱里还有几件新制成的绸缎袍子。我洗了个澡,只觉神清气爽,大是舒服。换好衣服出来,窗子已经关上了,烛光也已吹熄,床上,春燕已缩成一团躺着。我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夜风清凉宜人,极其舒适。我坐在窗台上,又摘了颗荔枝。
吃完了荔枝,我走到一边,把几张椅子拖过来拼在一起。这几张椅子都很宽大,三张拼在一起就够我躺下来。春燕听得我在拖椅子的声音,低声道:“楚将军,您不上床歇息么?”
我转过头,却见她坐了起来,一条毯子盖在胸前,露出肩头如雪的肌肤。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道:“不必了,我睡在椅子上吧。”
春燕吃了一惊,登时不再说话。我躺了下来,拿我的战袍盖在身上。现在天气很热,原本不盖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有女子在,要我宽袍大袖地躺着,实在有点局促。在船上呆了一个多月,日日在海浪声中入睡,现在总算睡在了坚实的地上,虽然椅子硬梆梆的,我仍然感到无比舒服。春燕身上的幽香一阵阵袭来,我心中绮念顿生,怎么也睡不着。
正迷迷糊糊地半睡不睡时,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哭泣之声。一霎时,我仿佛又回到了被蛇人包围的高鹫城里,似乎觉得武侯下令将各营中的女子集中,斩杀后充当军粮,苏纹月正哭得梨花带雨。我吃了一惊,翻身坐起,却忘了自己躺在椅子上,差点摔下来。定了定神,才想到现在是在五羊城的慕渔馆里。
可是那哭声却不是我的幻觉。我疑惑地看去,只见春燕坐在床上,正低声抽泣着。我走过去,到了床边,又站住了,低声道:“春燕姑娘,你睡不着么?是不是我打呼噜吵了你了?”
春燕抬起头看了看我。房里很暗,她的脸却出奇地白,在黑暗中象一朵盛开的白花。她抹了下眼,强笑道:“不是,楚将军,是我不好。”
我叹了口气,道:“春燕姑娘,我不是不喜欢你,只不过,我不想做那种让自己心中有愧的事。”
春燕点了点头道:“是,我明白。楚将军,您真是个好人。”
说这话的人她也不是第一个了,我苦笑了一下。在这世道,这种话我都不知道是夸我还是骂我。我是好人么?可是也未必。很多时候,我这个好人反而害死了别人。
我沉默了一会,低低道:“春燕姑娘,你睡吧,天亮还会一会儿。”
春燕呆呆地看着我,我转身又要回到椅子上去,春燕忽道:“楚将军,你也睡到床上来吧。”
我道:“不必了……”话刚出口,却见春燕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我心头一软,道:“那你穿上衣服吧。”
春燕脸也红了红,抓过了睡袍,穿在身上。她在穿衣服时,我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一会儿,她道:“楚将军,你转过身来吧。”
我转过身,却见她已穿好了一件粉红色的睡袍。虽然穿上了衣服,但这衣服很宽松,从衣缝间露出了雪白的肌肤,更是诱人。我只觉额头也一阵发烧,道:“算了,我还是睡在椅子上吧。”
春燕急道:“楚将军,你过来吧,我还有话跟你说。”
她会有什么话要说?我虽然觉得自己还是睡在椅子上为好,可仍然不知不觉地向床边走去。一到床边,我躺在她身边,她身上的幽香一阵阵飘过来,我只觉更是热得难受。
正在强自支持,春燕忽然一把搂住我的脖子,把头靠在我胸前。我只觉脑子里“嗡”地一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她,一只手便要向她的衣服里探去。
哪知还没伸进去,她突然用极小的声音道:“隔壁有人。”
这句话象一盆冷水,把我的满腔热火尽都浇灭了。我诧异地看着她,只道听错了,她点了点头,嘴张了张,没有出声,但看口型,说的仍是“隔壁有人”这四个字。
隔壁有人?这幢楼是给前锋营住的,但三楼只有不多几个房间,便是钱文义,也和士兵一起挤在最底层,隔壁怎么会有人?我只觉身上出了一阵冷汗。
这是何从景的圈套!
可是,何从景到底想做什么?隔壁有人,想偷听我和春燕的对话么?到现在为止,我根本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他想听什么?
我把想伸到她衣服里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在她耳边极小声地道:“谁?”
她摇了摇头。忽然闭上眼,喃喃地道:“楚将军,睡在你怀里,真是舒服。”
我差点又要把持不住了。但是在脑海深处,似乎有个声音不住提醒我:“隔壁有人!”
春燕不会知道太多底细的,但她既然说隔壁有人,只怕这也不是第一次。隔壁的人到底是谁?他要做什么?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身子也猛地一颤。
我想到了那人是谁了!是郑昭!
一定是郑昭!他想要窥测我的心思!这定是何从景安排他做的,以前肯定也有过,也有人睡在这儿,郑昭就在隔壁施展读心术。我记得郑昭说过,只要距离不是太远,他就可以用读心术,怪不得床是放在这堵墙边的。在这人生第一大诱惑跟前,再强的意志也会有缺口,郑昭的读心术更容易施展,怪不得何从景如此大方,爱妾也可以随便送人,想必她们本来就派这种用处。
只是,郑昭读出我的心思了么?我用摄心术摄住他时给他的暗示到底有没有用?
第三部第八章 莫辨敌友1()
知道了隔壁有人,我哪里还敢安睡,一晚上只不敢闭眼。春燕睡在我怀里,倒是一下子睡着了,还打着小声的鼾。我搂着她,身体动也不敢动,只是按打坐的方法调匀呼吸。
虽然没有练成读心术,但我已经有过一次经验,只要全神贯注,可以察觉到郑昭对我用读心术的。但一直到天亮,我仍然没有感觉到脑子里有剧痛。
天蒙蒙亮时,我翻身起来,又进浴间洗了个冷水澡。天本来就很热,冷水洗过后倒更舒服一些。我洗完后出来,却见春燕睡眼惺忪地在床上爬起来,道:“楚将军,你起来了?”
我笑了笑,道:“我要去练练拳了,你想睡的话再睡吧。”
前锋营便是在天驰号上,仍然天天不废操练,现在上了岸,我这个统制更不能睡懒觉。春燕脸颊微微一红,道:“那,将军,我也走了。”
她披着毯子坐在床上,极是诱人,我不敢再看,只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我转身下楼,到了底层,前锋营众人都已经起来,见我走下楼,钱文义迎上来道:“统制,前锋营集合完毕,我们正要出操。”
他虽然一本正经,但边上有几个士兵脸上都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大概觉得我这么早起来有点不可思议。我道:“好,一起去操练。”
慕渔馆占地甚大,我们先绕着小道跑了两圈,活动开了,然后练练拳脚。这时朴士免也带着水军团出来,我们干脆在一起练习。前锋营的士兵向来操练刻苦,这些士兵更是在五千人中精选出来的,个个大为不凡,如果不在前锋营,任何一个人都足以担任百夫长以上的职务。军中对拳脚并不很注重,我的拳术也不见得高明,我见唐开的斩铁拳威力甚大,便向他讨教,唐开倒是知无不言,带着我们练了一趟斩铁拳的起手拳法。和他们练了一趟拳后,马天武才打着哈欠从他们那楼里出来,见我们正在练拳,大声道:“楚将军,你们起得这么早。”
我收了拳势,走过去道:“马兄,你也不晚。”
马天武看着前锋营的练习,叹道:“军人真是辛苦。楚将军,你们天天如此么?”
我道:“是啊。马兄,你也来练习一趟吧,活动一下筋骨。”
马天武笑了笑,道:“好吧,你教我练拳吧。”
我笑道:“我这拳法,罢了。那位唐将军才是高手,我也在向他学呢。”
这时唐开正在向人示范,让一个士兵拿了根树枝,他一掌掠过,“嚓”一声,将树枝斩为两段。马天武看得目瞪口呆,道:“我的天!他的手跟刀子一样!你也会么?”
我脸上微微一热,道:“我还不会。马兄,你不妨也去学一下吧。”
马天武笑了笑,道:“好啊。”不过看来也不是很热心,我略略有点失望,心知他这样的官吏对武艺并不上心。这时马天武忽然轻声道:“楚将军,你觉得何城主到底在想什么?”
我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马天武皱了皱眉,道:“我觉得他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