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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等到宋哲元真的要他们出钱出兵的时候,就一个个装聋作哑、故作不知了只有山西的阎锡山这个老滑头,似乎是顾虑到唇亡齿寒的因素,总算是设法给他送来了一些弹药和迫击炮,可惜在数量上实在是杯水车薪,根本经不起战争的消耗。
更可怕的是,美英帝国主义在这次也站到了日本人的一边。当日寇大举入侵的时候,那些外国银行强行扣留了后方民众给他募集的捐款,让二十九军的饷银几乎断绝,同时又对宋哲元进行军火禁售,让他的部队很快就连弹药都供给不上。河北的亲日派汉奸还在到处兴风作浪,组织民族败类袭击他的军需仓库和医院这一仗打到最后几天的时候,保定战场上的二十九军士兵已经是吃不上饭,喝不上水,睡不上觉,弹药也所剩无几,还有无数汉奸特务在到处传播失败主义言论,瓦解着内部本已摇摇欲坠的军心。
于是,在这样全方位的内外夹攻之中,二十九军最终被压垮了——高级将领相继卷款脱逃,或是倒戈投敌。底层官兵则干脆一哄而散,什么民族存亡、国家大义,都被这些可怜的炮灰们忘得干干净净,他们此时只想着找个太平地方,去吃顿好饭,喝瓶好酒,然后两腿一伸睡过去他们已经不想再打了。
正所谓大厦将倾,无力回天眼下这十万大军已是土崩瓦解,河北全省糜烂不堪,粮饷弹药全无,又无天险地利,已是根本无法继续坚守,他宋哲元带着一旅残兵败将,眼下又该何去何从?
——山东的韩复渠是不能投奔的,就在保定会战打得如火如荼之际,两个师团的日军已经从沧州涌入山东境内,再加上徐州的日本重兵集团和海上的日本舰队在三面围攻之下,山东恐怕坚持不了很久。
至于山西的阎锡山,也不是什么值得投奔的好人。记得当年打中原大战的时候,这个“阎老西”就曾经干过翻脸软禁冯玉祥的事,虽然这家伙眼下把抗日调子喊得挺高,但真正等到日寇兵临城下的时候,天晓得他会不会翻脸比翻书还快,立刻卖身当了汉奸,顺便把自己这个死硬的反日派当成投名状给献出去。
“还是去河南,找张学良搭伴吧!”宋哲元叹了口气,作出了最终决断,“这位张少帅已经在日本人面前当了一次‘不抵抗将军’,丢光了他老张家的脸面,眼下应该不会还来第二次了吧!”
“如果张少帅被日寇吓破了胆,真的还要再当一次‘不抵抗将军’,那又该怎么办?”有人问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整个北方就彻底完了。而我们这个国家的未来,也只有指望红军了。”
宋哲元神情忧郁地答道,同时转身抬头,遥遥望向东南方的天际,“希望他们不要让人失望啊”
与此同时,在零星的枪响和弥漫的硝烟之中,最后一面破烂不堪的青天白日旗,被人从保定城头拔下丢落。然后,伴随着一阵“万岁”、“万岁”的欢呼,几面太阳旗在保定的残破城墙上冉冉升起。
志得意满的北支那派遣军司令杉山元,正站在余烟袅袅的废墟前,向一众战地记者夸耀着自己的赫赫武功。而指挥部里的关东军参谋辻政信,则在哭笑不得地看着一份二十九军俘虏递交上来的呈文:
“我们离了队伍投到大日本军队这边缴枪,希望给我们一个安置的办法。但是到了这处已有三天,究竟有没有办法处置?数千可怜的人,饿了四天多了,粥水都没有半点食,我们快要饿死了。在这生死的顷刻中,希望大日本来拯救我们几千人的命恳求大日本维持我们的一粥一饭伏恳大日本军队提供饮食,使我们大家安心服从,或者酌情发饷,将我们遣散回乡,大家回去安居乐业。”
“呵呵,果然是武德沦丧的劣等民族,他们这些根本不配活在世上的懦夫败类,难道是把大日本皇军当成慈善机构了吗?”辻政信参谋轻蔑地冷哼一声,随手将这份脏兮兮的呈文撕成了碎片。
“可这些战俘到底该怎么处置呢?”另一位参谋插嘴道,“难道是押送回满洲矿山当劳工?”
“不必这么麻烦!国内对此早有训示,对待这些胆敢反抗大日本皇军的支那军人,应当仿照昔年满洲人和蒙古人南下征服中原的先例,予以最残酷的杀戮,方可震慑民心,瓦解支那人的斗志”辻政信答道,“所以,就把他们统统杀了吧!也好让其它的支那军阀看一看,这就是胆敢对抗皇军的下场!”
于是,在几个小时之后,给日军上呈文索要遣散费的这批二十九军战俘,就很顺从地被坑杀了
第801章、国际金融家们的密谋(一)()
第801章、国际金融家们的密谋(一)
3月18日,香港中环,皇后大道
“呵,什么?已经到汇丰银行了?喏,这是车钱,不用找了。”
大英帝国外交部最新派遣的驻武汉领事,托马斯。汉弗莱爵士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随手抓起自己的文明杖,跳下了晃晃悠悠的人力车,然后一边掏钱打发车夫,一边无聊地打量着四周熙熙攘攘的街景。
虽然才到早春三月,这片亚热带的殖民地已是十分温暖,让有着轻微风湿病的汉弗莱爵士感觉很舒适。
遗憾的是,他脚下这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城市,看上去却远不如此时的天气那么美妙。
总的来说,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香港,在汉弗莱爵士看来,就象意大利的塔兰托一样破烂和凌乱。在他上岸的码头附近,只有两栋充门面的欧式建筑——海关大楼——还算比较像样,而在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外面,则挤满了无数穿着肥大黑布衣裤的本地土著,疯狂地向旅客们推销着各种简单的商品和土产,那种单音节发音的叫卖声,在汉弗莱爵士这位英国绅士的耳中听起来,感觉既粗野而原始。
走出香港的海关之后,迎面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低矮破旧建筑物,以及满是积水的肮脏街道。在歪歪扭扭的木质小楼之间,到处都挂满了层层叠叠的广告牌,以及各种图象夸张而画工低劣的广告画。街边有小贩拿着热气腾腾的大铜壶卖茶水,还有人在兜售各种看起来很可怕的奇怪小吃,比如烤虫子什么的——在伦敦白厅养尊处优的汉弗莱爵士,显然没有日后贝尔大爷的好胃口——不少穿着过时西服和花俏洋装的华人男女,正操着一口极为蹩脚的英文,姿态傲慢地与印度巡警交谈欧洲文明与东方传统的粗糙嫁接,让这一切都是那么光怪陆离,好象应证着宗主国对这块远东殖民地的疯狂剥削和吝于建设。
不过,在托马斯。汉弗莱爵士眼下站着的皇后大道,以及皇后大道所在的维多利亚城中环街区,倒是跟香港其它街区大相径庭。就在汉弗莱爵士下了马车环顾着四周时,突然有种奇妙的熟悉感袭上了他的心头。
——这里既没有刚才从人力车上看到的乱七八糟的招牌,也没有各种嘈杂凌乱的叫卖声,路边没有卖东西的小贩,路上更没有积水,连人都没几个。在恬静的春风中,只有工整地铺满石板的道路,规划得十分整齐的街道,贴在转角处的英文路标,以及用红色砖瓦和灰色石头砌成的西洋式房屋
嗯,除了黄皮肤面孔比较多一些之外,不管怎么看,这里的景色都和伦敦的上流社区相差无几。
“果然还是这种熟悉的街景,才能够更让人感到安心呢。”
汉弗莱爵士似乎放下心地松了口气,然后看着香港汇丰银行门前的一对青铜狮子,想起自己在抵达中…国之后的第一站——香港的任务,不由得又垮下了脸,“光是跟变幻无常的中…国政府打交道就已经够累了,还要从银行财团的手里抠钱给那个废物军阀挥霍但愿上帝保佑,这一切都别出岔子吧!”
总的来说,正在上任途中的大英帝国驻武汉领事,托马斯。汉弗莱爵士,并不是很喜欢东方人。
虽然由于身为外交官的职业关系,汉弗莱爵士接触过不少中…国和日本的外交官。但是在他的眼中看来,与西方世界的“文明人”相比,东方人的性格显然不太成熟,更富于感性而不是理性,即使是应当最有教养,对西方文明最了解的东方外交官们,在西方世界的表现也同样如此,以至于经常难以交流。
——他们似乎从来都不明白,所谓的国际政治,就是由最有实力的大国领袖们,以最冰冷的利害计算为基础,以弱小民族和国家的生死存亡为筹码而进行的残酷游戏,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温情脉脉。
其中,日本人的性格有些类似于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仿佛公鸡一样骄傲自负、盛气凌人,似乎总是要努力弥补矮小身材的不足,让人忍俊不禁;而中…国人则都是复杂和矛盾的混合体——总的来说,他们平时总是表现得谦和有礼、温文尔雅、甚至会热情地邀请第一次见面的人到家里去做客。汉弗莱爵士遇到过的每一个上层中…国人,都喜欢滔滔不绝地述说他们民族辉煌的过去,这时他们总是会两眼放光、激动难抑、语气中充满感染力;但问题是,一旦问及他们祖国的近况,这些中…国人又总是用受伤而颓然的神色回避,神经脆弱得让人同情。最要命的是,西方人随便一个细微到不易察觉的不礼貌动作和语气,都会被这些中…国的知识分子极为敏感地在思维里上升到侮辱国格人格的高度,然后愤怒得全身发抖,好像风中的树叶,又仿佛是随时准备以死相拼来捍卫尊严一样奇怪的是,他们似乎从来没有找人丢手套决斗过
虽然汉弗莱爵士曾经在上海和南京任职过几年,勉勉强强也能算是半个中…国通,但对于中…国人这些古怪性格的成因,他还是感到一头雾水总之,按照他的经验,如果想要跟日本人好好相处的话,大体上只要能够习惯他们的狂妄和无礼就可以了。而若是想要与中…国人相处得好,恐怕还要比与日本人打好关系更累人一些。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中…国人,捉弄人的技艺更是超群,还自诩为领导人的基本素质
当然,跟中…国人打交道还只是有些麻烦而已,只要自己有着不列颠帝国外交官的煊赫身份,就不必在这些“半开化”的中…国人面前有丝毫的惧意。但此刻正在汇丰银行大厦里等着他的银行界代表们,可不会把汉弗莱爵士的头衔看得太重——就算不列颠帝国政府想要帮忙从中说和,也得要蒋介石这个独…裁…者付出足够的诚意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蒋介石这家伙虽然桀骜而又充满怪癖,但最起码还算识时务。
望着从门内匆匆跑出来迎接的武汉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孔祥熙,汉弗莱爵士矜持地举起文明杖,向这个满脸堆笑的家伙打了个招呼,然后径自走进了汇丰银行的大门,准备参与又一轮关系到中…国命运的密谋。
沿着长长的奢华走廊一路走到尽头,就是汇丰银行的会客沙龙。
与外面的西洋风格截然不同,这个房间里面完全是东方情调的陈设——至少在托马斯。汉弗莱爵士的眼里是这样的:东方式的红木博古架上,陈列着绚丽的彩瓷、翡翠的鼻烟壶与象牙的观音像,松软的沙发前,摆着精美的斑竹小屏风,外观飘逸的高脚小几上,造型古朴的青铜香炉正飘散着淡雅的名贵熏香。墙上悬挂着几幅古旧奇怪的东方字画,飞舞的线条好似刀刻一样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