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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死”了。
我默默地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体温在一点点地佚失。冰凉的触感,让我如同置身南极千层冰雪之下,黑暗、寒冷、无助,以及绝望。
沉默良久,我用袖子抹掉早已凝结在脸上的眼泪,慢慢摸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有气无力地道:“喂?是西门子专卖店么?给我送个冰柜过来。最大号的。什么?”我此刻心情差到了极点,一听对方絮絮叨叨,对着电话狂吼道:“让你送你就送!运费不少你的!老子没事耍你玩么?有生意不做,傻B啊!”
才过了两天,萧璐琪就又重新躺回了冰箱里。我久久地凝望着安详宁静的她,满心悲伤无处宣泄。拖着灌了铅一般的步子走回沙发躺下,捂着脸,一动也不想动。
她上一次“死去”,我没有在她身边,还不曾这般难过。那之后,她一直都是一具冰凉的尸体,在我面前。虽然绝美,但是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能再活过来。但是这一次,她醒了,她的思想是那么纯净深邃,她的笑容是那么沁人心脾,和她相处的日子,每分每秒都是那么幸福。现在,我又眼睁睁地看着她悄无声息地倒下,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感觉,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心脏里就像是长出了荆棘,每一下搏动都让我疼得撕心裂肺。我只想把手指狠狠地插进胸口,把心脏挖出来,用力地搓,把这些淤积堵塞着的伤悲,全都扯下来,扔进下水道。
盯着天花板的我,终于支撑不住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在最后一抹夕阳消失之前,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夜风料峭、繁星满天的时候,我才悠悠醒转。搬了个椅子坐在阳台上静静地望着星空。看来,大蒜复活萧璐琪,是件绝不靠谱的事。功效只是一时的。我不禁想起了一部叫做《名侦探柯南》的神奇漫画。这部漫画之所以神奇,主要有三点:一是那个连载了十几年之后,按照自然发育也该成了大学生但却永远长不大、也因此成为整部漫画最大BUG的主人公;二是那些足以让那个岛国人口灭绝好几遍的杀人案件数量;三是作为死神的主人公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有杀人案出现,而且每次凶手都在几个人之中的套路式案情。
这部漫画唯一能给我的启发是:主人公被灌下毒药之后身体缩小,但是在感冒时喝下“老白干”这种高度数的酒,身体就能短暂恢复正常大小,没多久又会变回小学生模样。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萧璐琪也差不多是这样:即使能被大蒜短暂复活,也会因为病毒没有被彻底消灭,而重新倒下。
我不由得想起那张洋溢着温暖笑容的脸————没错,胡灏灵。她是唯一一个中了病毒而复活,却没有再倒下的人。看来,李芊羽没有骗我:要真正复活萧璐琪,找到所谓的“抗体”,也许是唯一的办法。
难道,我真的只有把灏灵放在榨汁机里,榨出抗体血清来,才能救活萧璐琪么?别说我心软不忍,即使我能狠得下这个心,这种做法也无异于饮鸩止渴:灏灵毕竟是一个艾滋病人,用她的血清去救萧璐琪,她也必定会染上这最可怕的绝症。
所有的希望,瞬间幻灭。心如刀绞的我仰着头,繁丽神秘的星空啊,满天的神佛啊,求求你们,发发慈悲,放过我吧、饶了我吧……
第七章重踏追踪路()
第二天,我在萧璐琪的房门上加了一道锁,把墨墨接回来,打电话让阿姨每天给它喂猫粮。墨墨吃了几天幼鼠“精粮”之后,嘴巴变刁了,对普通猫粮毫无兴趣。我无奈地决定饿这家伙几顿。
任由它自己在新买的猫爬架上嬉戏,我则打开丁丁地图,输入“林家宅”三个字,地点很快便出现了,在上海南部郊区,奉贤区的1501国道(也就是“郊环线”)附近,距我差不多有50公里的距离。
但是当我把地图放大时,却发现上海竟然有七个林家宅!奉贤、崇明、金山各有两个,浦东有一个。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林家宅三十七号?
管它这么多,一个个找!我跳上车,直奔奉贤区。开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到了地图所示的地点,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一个个星罗棋布的城郊村,旁边是大片大片的田地。我在田埂上缓步走着,遇到一个穿着破旧工人服的农民伯伯扛着锄头向我走过来,便上去问他,知不知道林家宅在哪?
“就个的。”他指着一片破落低矮的平房道。
“哦……”我一边望着一边走,心说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门牌号。
“侬寻啥门子?”(上海话:你找什么?)那农民伯伯突然开口道。
“我找林家宅三十七号。”
这大伯突然笑了起来,道:“侬寻个的地方?来阿拉个地方无来赛额!”(上海话:你找这个地方?到我们这里不行的!)
“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大伯你能讲普通话么?”
“我之前遇到过几个来这里找林家宅三十七号的人。闹了半天才弄清楚,你们找的那个林家宅,根本不是这里,那地方解放以后,旧宅拆迁,改建成了工人新村。”
我一听这话,知道遇上了明白人,连忙递烟,问道:“大叔怎么称呼?您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大叔接了烟,美滋滋地抽上一口,道:“我姓崔,叫崔典。小伙子,你不知道这事儿很正常,这都是刚刚解放那会儿,算来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我那时候都还小呢。不过旧宅拆迁,改造成工人新村,这在以前可是大事,是那时候上海市长陈毅特批的。工人新村是从苏联学来的玩意儿,盖的都是清一色的苏式小洋楼,在那个年代,要想住到这里去,那可得审查你祖上三辈,得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而且你还得是劳动模范,经过大评比才能住工人新村。住进去的时候都得敲锣打鼓,别提多少风光啦!这种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咧?”这个叫崔典的大叔眉飞色舞地讲述着那个年代的历史,一开口就滔滔不绝。
我点头道:“这么说起来,林家宅现在已经消失了,变成了工人新村的一部分?”
崔典“嗯”了一声,道:“是啊!早就没了!你说的那个林家宅三十七号,大概就在曹杨路武宁路那边吧。我都多久没去了,也不清楚了!”
我向崔典大伯拱手道别,一路飞驰回到市区,直奔曹杨路武宁路而去。
我没有去任何一个小区,而是直奔曹杨路武宁路交叉口的曹杨公园。原因很简单:既然工人新村是解放后不久建起来的,林家宅的事情就更加历史久远。这种事儿,非老年人不会知道。而公园,正是老年人的聚集地,到哪儿去,估计一问一个准。我进了公园,到处打量看起来上了年纪的人,终于在公园小路上遇到个正在散步、头发苍白年逾古稀的老大爷,连忙上去问道:“请问您知道工人新村在哪里么?”
“工人新村?这里哪有工人新村?”
“大概是改了名了吧,很久以前叫工人新村的。”
老大爷眯起眼睛看着我,道:“唷,小伙子还知道工人新村?这地名早就不用了多少年了!”
“现在叫什么?”
“现在啊,从曹杨一村到曹杨八村,是以前工人新村的地界儿。”
我一头冷汗。“曹杨一村”?这地方离我以前读书的学校宿舍区大门,最多也就一公里的距离。要是三五个同学一起步行去华师大附近吃饭瞅妹的话,每次都要经过这个地方。
没想到,这个毫不起眼、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曹杨一村,竟然是建在一个极度诡异的神秘阴宅的原址之上!
那老大爷盯着我道:“小伙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一愣,连忙赔笑道:“不瞒您说,我爷爷在解放前住过的地方,后来被盖成了工人新村,他总和我念叨着老宅子。这不,我一回国,就来看看爷爷提起的地方,怀怀旧。”
那老大爷道:“哟,这还是老街坊呢?你爷爷以前住哪?”
“嗯……”我装作沉思回忆状,道,“好像是住在林家宅三十三号吧。爷爷您怎么称呼?”说着,一根玉溪烟递上。
“有钱大户啊!”那老大爷接了烟,道,“我姓方,单名一个言字。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说其他地方你说不定还找得到,这林家宅,你肯定是找不到了。来来来,坐下说。小伙子叫什么?”说着,方老爷子便坐在公园小道边一张长椅上。
我也坐了下去,道:“我姓林,保佑的佑。方爷爷,您咋知道找不到了?”
方言老大爷摸了摸下巴苍白的胡须,道:“姓林啊,怪不得说是林家宅的后人,呵呵,我以前就住在方家宅的,方家宅和林家宅是隔壁里弄,当然知道。林家宅的那些老宅子都被连根拔起,连地基都不剩了!现在都成了湖了!”
“湖?”我疑惑地道,“我怎么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湖啊?在哪?”
“就在西宫,哦,你可能不知道,这地方叫沪西工人文化宫。里面有个大湖,就是那里了。我记得是1959年吧,对,那时候刚开始三年自然灾害呢,就是1959年,开始修文化宫,到1961年,三年自然灾害结束的时候,文化宫才开放的。这文化宫哪,就是占了方家宅、林家宅、陈家宅、陈家白漾、王家弄、张家桥一大片地建起来的。”方言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摸着胡须,犹似在追忆往事。
他刚刚那席话一开口,我就被雷得外焦里嫩:西宫,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去了无数次不说,陈子奇住的别墅就在那里。只是没想到,这地方竟然还和林家宅有关系。
我犹豫了一下,问道:“方爷爷,有个事我听我爷爷说起来过,不过他一直语焉不详,正好您知道得多,就来问问您……”
方言老爷子听了这话,又眯起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林家宅三十七号的事?”
我愣住,道:“方爷爷,你咋知道的?”
方言老爷子摸了摸胡须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哪,就是喜欢追究这些稀奇事。罢了,你好歹也是林家宅的后人,我就和你说说好了。那是1956年了吧,当时发生了一起灭门血案,公安局好像把这个叫武宁路灭门血案。”
我点头,心想,沪西工人文化宫的地址是武宁路225号,林家宅三十七号也是武宁路,就算门牌变了,路也错不了。看来这事儿确实有谱。
接着,方老爷子向我讲了许多关于林家宅三十七号的事情。简而言之,就是这个房屋的户主叶先国,据说老家是河北霸州,带着妻子儿女三人来到上海,住进林家宅三十七号。有天半夜,还是少年的方老爷子听到窗外人声鼎沸,下楼问了邻居才知道,公安局接到自首电话,说自己杀了人,但是公安赶到现场之后,只见血流满地,已达脚踝,但房内遍寻不见尸体和凶手。邻居们都说,这家女主人半个月前带着孩子回娘家,男主人叶先国也很久没有出现了。而且根据法医判断,地上的血量至少出自六个人。
后来有一天,方老爷子和几个玩伴在街上玩耍时,发现本来贴着封条的林家宅三十七号大门开着,便告诉大人。公安拍马赶到,仍寻不着有人,只是走在前面的两个公安感觉眼前有红影子一飘而过,随即调查整个房子,却不见有什么密室夹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