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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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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少校一把把我的手打开:“你干他妈的什么?!越来越没德行了?!你哪个军的?你们带队连长是谁?!”

    小影张着嘴看了我半天,那种惊讶是我一生难忘的。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又握住了小影的手。那个少校这回不客气了,一把把我推开,我的帽子从光头上掉到地上。小影这时候说话了,嘴还张大着但是眼睛已经笑了:“小庄!哎呀小庄真的是你!你死到哪儿去了!我都没想到在这儿能见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傻呵呵地笑:“是我是我!”把帽子从地上捡起来要戴上。小影欢呼着像一只小鸟:“别戴别戴!我看看我看看!你怎么剃了个秃瓢啊?!”

    少校张大嘴:“你们认识啊?”这回轮到那个少校傻眼了。

    小影:“认识啊!他是我的”她眼珠一转:“我的老乡,一块参军的!”

    少校看看我们俩,明白了点什么,旁边老婆就拉他:“走走赶紧走!别跟这儿丢人现眼的,找大夫去!”少校很明显怕老婆,就赶紧扶着老婆往电梯走了。

    大厅里的人很多,但是在我的回忆里好像只有我和小影面对面地站着,互相看着对方傻乐都不说话,因为不知道怎么说话,我不知道怎么跟我日思夜想的天使说话她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又黑又瘦的小庄说话,我们就这么傻乐着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再多的语言都是多余的。

    小影也变了,好像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了,因为人的想象是会有误差的,但是她依旧俏丽依旧明媚依旧让我想得不行不行的,因为一直到现在为止我找的女友其实都是她的影子。小影傻笑半天,泪花出来了,她在脸上那么一抹:“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我天天在镜子里面看自己看习惯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啊不就是剃了个光头吗?小影擦着泪花,看看我的胸徽:“哟!跟哪儿捡的?”

    小影不愧是小影,第一句正经说的话就差点把我顶个跟头。思维如此敏捷语言如此锐利的女孩我怎么能不爱她呢?而且要爱就爱得不行不行的。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我自己得的。”好像是我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而不是去参加了什么值得一生纪念的硬汉的比武。

    小影下一句话照样把我顶得一愣一愣的:“就你?你还军区侦察兵比武啊?我问你,你见过侦察兵吗你?跟我这儿吹吧就!我估摸着你顶多也就是炊事班打下手的要不就是在哪个农场养猪,你那性子那个懒样我还不知道你!剃个光头跟我这儿装慓悍啊?切!”

    哎呀呀我劝诸位找女友一定要找个跟自己的语言有一拼的能噎着自己说话的,这样你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没什么可以虚荣的自己就是自己不是什么伟大的人。

    我不好意思地笑,从此不敢跟任何女孩提及自己这段当时觉得可以炫耀一世的侦察兵比武往事。这个教训我是不会记不住的。

    小影在乎我够了,才说:“你跑这儿干吗?”

    我说我找我们排长,她问我知道哪科哪床吗?我一想傻眼了因为苗连说了我当时光顾苗连批准我看陈排激动得不行不行的忘了记了,可见我的侦察兵还极端不合格,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没有刻在脑子里。

    我只能说我忘记了只知道叫陈排,小影就说你这个糊涂蛋还敢跟我这儿装侦察兵,走跟我走我给你查出来。我就跟她走在后面跟她走,她脚步轻盈如猫咪我心情忐忑如老鼠她气味芬芳如茉莉我黝黑消瘦如煤块她像一只蝴蝶飞啊飞我像一只蜜蜂追啊追

    然后我就到了陈排的楼层,她跟值班护士说了一声我就进去了,她说在外面等我,一会出来我就进去了,顾不上再跟她多说什么,我的心又飞向了我的战友我的兄弟

    我从陈排病房里红着眼睛抹着眼泪出来的时候看见小影靠在门边流眼泪,我就急忙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你都听见了?她说听见了。我就不说话。她问你真的明年还要参加比武?我就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我没有选择我已经别无选择。

    她就说,来,你跟我来。

    我看看墙上的表知道自己还有时间就跟她去,我不知道她带我去哪儿,但是我知道无论她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毫不犹豫决不徘徊。

    我跟着她左转右转走来走去走到了她们的宿舍。宿舍里还有一个女兵在照镜子,一看我们进来先是诧异一下然后自己就什么都没说出去了。小影在我身后把门关上,把门关上的一瞬间我当时的心就随着门的咔哒反锁声咔哒一下差点从喉咙里面跳出来。

    半年我没有和异性单独相处过了。

    小影拉我在椅子上坐下,愣愣地看着我的光头我的瘦削的脸我的变得冒光的眼。

    小影洁白如藕的手在我的光头上滑过触摸着刚刚长出来的青青的头皮,泪水吧嗒吧嗒掉落在我的光头上。我闭上眼睛,她把我抱到自己的胸前,我的脸一下子被柔软包围一下子被芬芳包围一下子被女性的温柔包围。我贪婪地呼吸着芬芳能够感觉到血液中一种异样的冲动在席卷自己,咔啦啦什么东西在发生着裂变,我贪婪地呼吸着芬芳。

    我给了你吧。小影淡淡地说。

    我一下子脑子轰的一下。

    我给了你吧,小影抽泣地说,你是为了我吃这个苦的,我给了你吧。

    然后她把我抱得更紧。但是我的身体僵化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是的我和不止一个女孩发生过肌肤之亲——但是我和小影绝对没有过我甚至没有想过——我就是不能让她一个人上战场我才当的兵,当然当侦察兵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小影流着眼泪,轻轻地吻我的光头。我的头皮一阵一阵地跳动,我感觉到她柔软的唇。这是她第一次吻我。我闭着眼睛,承受着她的唇。女孩的,柔软的唇——完全陌生的感觉。我闭着眼睛,我听见她在脱去自己的护士服。

    我一把抱住她,她仰起头等待着,但是我就是埋在她的胸前不让她脱衣服,我很冲动我半年多没有过和女孩的肌肤之亲,但是我不能我不能我绝对不能我万万不能我不能。

    因为她是小影,我不能自己破坏自己的天使!

    “我是为了他,为了我的兄弟要去特种部队的。不是为了你。”我听见自己的喉咙沙哑地说,“就是为了你,我也不能碰你,因为你是小影。”

    我起身推开小影,她的脸红扑扑的,泪花闪闪地看着我。

    我愣愣地看着她。

    她愣愣地看着我。

    然后,我转身出去了。

    最后,我听见小影的哭声。

    我戴上我的士兵军帽大步地走着,我不敢回头我也不能回头——虽然我的眼中还有着泪水。

    那时候接近21世纪的来临,一个17岁的男孩和一个19岁的女孩。他们在一个屋子里,他们也彼此相爱。但是,就是在精神上。

    那时候我大步走着,军徽在我的头上领花在我的脖颈上列兵肩章在我的肩上。

    那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军人了。不仅仅从表面看起来我是个优秀的侦察兵,而且在内心深处,我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我有了一颗军人的心。

    不是说和小影发生性关系就不再是军人,我自己也不是这么保守的人,而是军人的心由这三部分组成:有自己的理想——我的理想就是用我的一切包括生命保卫我的祖国我的亲人还有我的爱人就是小影,有自己的责任——我的责任就是完成陈排的心愿,也要有自己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小影,她是我的天使,我可以碰任何人,但是我不能碰小影起码现在不能碰,我会和她结婚然后拥有她的一切,但是现在不可以因为我爱她(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理解但是那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而这些,都是一个军人最神圣的,一个也不能破坏的。

第1章 去我该去的地方,为了所有的人,也为了我自己() 
回到集训基地,苗连也没有问我陈排什么情况,我也不敢说。其实那个时候还是小,苗连怎么会不知道呢?苗连其实知道的比我多得多,他恐怕当时已经被告知了陈排以后的命运,他当然不会跟我交流自己的难过。

    但是很多年以后,我回忆起苗连的眼睛,才发觉其实他的眼睛里面是有一丝内疚的。但是,这也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其实都没有错,但是却有了这么个不可挽回的结果。

    我当时最恨谁?——我最恨的是“特种大队”这个劳什子。

    因为这四个字,断送了我的陈排的腿(我当时还以为是腿,因为谁也不会告诉还不到18岁的我这么个残酷的结果);我一定要狠狠地报复这四个字,我要做最好的最出色的特种兵,然后抛弃这个所谓的荣誉。这是当时真实的想法,那种恨是骨子里的,是一种可以把我的心烧成铁融成钢的火焰。

    我们比赛结束后,军区组织者给我们这些山沟里的侦察部队的尖子们安排了一系列活动以示慰问,除了军区文工团的演出,还有游览这个旅游胜地的名胜古迹、和地方联合等等一系列的劳什子。我一次也没有去,苗连知道我心里不好受,也没有强迫我。

    我把心中的恨都发泄在了那些比赛设施上。每天从早上开始,我就没命地跑,没命地练。一直到精疲力尽,我才躺在湖泊的沙滩上放声大哭。我在哭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然后又起来跑,又起来练。

    后来苗连不得不出面阻止我,因为收尾的工程兵连看我的劲头,谁也不敢上来说要我别练了让他们拆东西恢复往昔,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一个排长出了事,也隐约听说了我和他的兄弟关系。在苗连的劝阻下,我才站在湖泊岸边的高处,看着这些临时的建筑在一天之内全部消失了,好像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么我的陈排,是在哪里倒下的呢?还有谁能够找得到?还有谁能够记得?

    那么我们流过的那些汗水,都洒在哪里了呢?

    紧接着小影来看我了,那是个周末,大多数来集训的部队都进城玩了。我没有告诉她我住在什么地方,但是军区总医院的护士想找到是太容易的事情,我正靠在树上倒立,然后就倒着看见小影从我们炊事班的卡车上跳下来,冲我们的炊事班长摆摆手,清脆地道声谢谢了,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冲我们住的帐篷跑来。

    值勤的武装哨兵想拦,但是又不拦了。女兵本身就是免检的,何况比武已经结束,这里无秘密可言。那几天刚刚下了雨,林子里积水很深,我们用沙袋垒成的道路由于集训基地的逐渐拆除而无人管理,因为这几天部队都陆续开拔了。所以路上很泥泞,我急忙一个翻身下来上去扶小影。

    小影白了我一眼:“你还知道扶我啊?”

    我憨憨一乐——很多东西是传染的,譬如口音,我后来班里有个东北兵一直跟我不错,最后搞得我有时候也有东北音,至今还有人以为我是东北人,我也懒得解释;部队战士的表情也是,呆的久了,都差不多了。同化是很厉害的。小影就笑了:“看看你还真认不出来了啊?穿个迷彩马甲不算,好像连脑壳都换了一个?”

    我都不会和女孩怎么说话了,就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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