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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所有’的许星洲摸了摸额头,用小鼻子哼了一声
…
可是,秦渡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变得极其沉默。
那时候都快十一点了,两个人坐在屋檐下赏雨,许星洲穿不住拖鞋,又伸脚丫去接雨——她下雨时要么用手接雨要么用脚接雨,总之就是无法做一个秦渡那种没有罹患多动症的、会思考的成年人。
秦渡似乎在思考什么,一开始并没有管她,直到过了会儿,风一吹,许星洲打了个大阿嚏。
秦渡:“”
许星洲浑然不觉,打完阿嚏就开始自己逗自己玩,一脚踢飞了人字拖,把人字拖踢到露台边缘,似乎还打算自己去拣
秦渡:”“
秦渡漠然道:“进去睡觉。”
许星洲就顶着头上的四个黑字‘师兄所有’,去浴室洗漱。
浴室之中,灯悠悠地亮着。
许星洲低着头去看手机。开学时间已经不太远,而且还要开第三次选课,可以说第三次选课是想选热门课程的学生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她的宿舍群里正如火如荼地交流着下个学期的选课清单,程雁报了一串课名,许星洲在里面看了一下,挑了几个公共政策学院的课名,让程雁帮忙一起刷一刷。
——以后。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突然变得前所未有地沉重。
可能是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的缘故,连未来的重量都变得截然不同了。
孤家寡人的计划和两个人的计划是不一样的。不能在有了秦师兄的时候还做那么不负责任的选择,有了归属之处就应该意味着安稳。
微博上曾经有一个人说:你不可以骂一个单身无牵挂的人,因为他会马上辞职——可是你可以随便骂一个有房贷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因为你无论怎么骂他,他都不会走。
那些冒险。
八十岁去月球蹦极,浪迹天涯,天南海北的游荡,西伯利亚的凛冬与伏特加,蹦极的生死一线,她满脑子堆着的计划和疯狂——最后,师兄在漫天的灯光中说‘我没有你会死’。
我没有你会死,他酸涩地说。
‘我需要你,我的星洲。’
许星洲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额头上写着‘师兄所有’,看上去特别的蠢。
——可是许星洲不舍得伸手去擦。
…
许星洲直到那天晚上才明白,秦渡说的那句“能不能干死你”并非戏言。
他们其实频率很高,头次之后许星洲几乎每晚都会被摁着来几次,可是那天晚上的一切尤其要命。
他一开始,甚至,看上去还很正常。
“是不是生给师兄玩的?”他居高临下地问:“嗯?”
许星洲还生嫩着,被折磨得大哭不已,哭着说:“是、是啊、啊”
…
许星洲到了后面,连神志都不甚清明了。
窗户开着,卧室里潲进了些雨,床单被子上被潲了大片水渍,甚至往下滴着水,许星洲头发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流进去了泪水还是汗,抑或只是雨水而已。
秦渡点了根烟,姿态极其烦躁,许星洲颤抖着拽被子盖住自己,眼睫下全是泪水。
像是个被欺负坏的小姑娘。
秦渡坐在打开的窗边,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可他还没抽两口,许星洲就孱弱地咳嗽了起来。
——操。
他几乎要疯了,摁灭了刚燃的烟,起来给许星洲倒水,又细心地摸她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
许星洲一感受到秦渡的手掌,就几乎整个人都想贴着他,声音软糯地说:“师兄”
秦渡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离疯不远了。
许星洲真的是他的。
那一刻他眼眶都红了——许星洲是他的,可是他的许星洲想做的是什么?她想要的是什么?秦渡拼了命地想将她护在羽翼下,令她免于风暴,免于疾苦。
——可她心里却想流浪,想往外冲,想活着。
她是注定想要离去的候鸟。
秦渡看着许星洲,就这么看了很久,许星洲眼睛里还都是被他弄出的泪花,可是她就这么专注而瘫软地,带着全身心的依赖,望着秦渡。
江南夜雨声阵。
秦渡和许星洲对视,她眼睛水濛濛地凝视着他,一双杏眼里满是情意和柔软。
犹如山涧之中深情的野百合。
片刻后秦渡痛苦地抽了口气,把自己床头的一张银行卡拿起来,对着窗外几不可查的光看了看卡号,啪地甩给了许星洲。
许星洲:“”
他不待许星洲发声,就道:“我们资本家有个规矩。”
“我们资本家说支持的时候,只是口头说说的话,从来都等于放屁——”秦渡沙哑道:“支持的定义是得钱到位才行,这叫投资,也算参股。”
许星洲眼眶里还都是泪,摸起那张小银行卡,呆呆地点了点头。
秦渡道:“——许星洲。”
他一叫名字,许星洲紧张得腰都绷直了。
“师兄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他说。
许星洲嗫嚅着点了点头。
她的嘴唇红红的,犹如春夜的玫瑰。
“师兄希望”
秦渡停顿了一下,又沙哑地道:
“你不要因为师兄,而放弃自己喜欢的事情。”
…
黑夜中,许星洲傻傻地看着他
秦渡沉默片刻,将指间夹的烟头扔了,又把许星洲手中的卡片戳了戳,道:“别误会。这只是师兄支持你出去而已,这叫给你的天使轮投资。”
许星洲:“”
秦渡耐心道:“而投资者是有资本跟你谈条件的——用你这种好歹签过几份合同的大学生能听懂的话来讲的话,你是合同乙方,我是合同甲方。”
合同甲乙许星洲终于不害怕了,捏着小银行卡,哑哑地想谈条件:“什什么条件呀?”
秦渡:“——条件?很简单。”
“条件只有一条。你想出去浪的时候你他妈居然还想去南美,还想去中东?叙利亚索马里去不去啊?算我头一次认识你许星洲,你他妈的是真的能耐。”
接着,秦渡眯起眼睛,使劲一捏许星洲的脸。
“——投资者跟你一起去,不过分吧?”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
“投资者跟你一起去;不过分吧?”
——秦渡说。
那一刹那夏夜长风夹着雨吹了进来;湿透的窗帘哗啦作响;漫天的雨犹如自天穹坠落的繁星;秦渡恨得牙痒痒;使劲儿捏着许星洲的脸。
“不、不过分;”许星洲又被捏得口齿不清:“师兄别慌;我带你一起。”
秦渡又用力捏了一把,许星洲被师兄捏得有点痛,眼睛里还噙着小泪花儿;可是看到秦渡的脸,却又露出了一点困惑又难过的目光。
秦师兄一怔:“嗯?有什么问题?”
许星洲难过地说:“嗯?没什么——师兄到时候我带你飞!”
许星洲停了一会儿,又掰着小银行卡;心塞塞地问:“不对;我还是有问题。这种问题却不能过夜的。师兄这个卡是什么卡呀?”
原来是这个问题。
秦渡漫不经心道:“——工资卡,实习的那张;一个月五千块;扣了税5182块三毛六;多了没了。”
许星洲:“”
许星洲气鼓鼓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姓秦的你果然还是小气鬼!就知道你不会给太多的!可是你明明那么有钱!”
秦渡欠揍地道:“对;所以你还是得靠自己;师兄就这些投资,你爱要不要。”
许星洲:“”
许星洲发自内心地说:“师兄;你果然还是你。”
秦渡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
“”
许星洲认命地长吁口气;说:“不过;的确也不是我想的最差的样子。”
秦渡一愣:“哈?”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呢,”许星洲庆幸地抚了抚胸口道:“——我还以为师兄你要加时,吓死我了。不是加时费就行。”
许星洲得意洋洋道:“大哥,许星洲不做黑的。”
秦渡:“”
…
八月中旬,盛夏,许星洲抽了一个周六出来,陪着柳丘学姐清空了她的家。
柳丘学姐住得非常偏远。
她毕业之后离开f大,那时候她还在疾控上班,月薪近万,不至于拮据——于是她租的第一所房子在疾控旁边。
可是她只做了半年就辞了职,转而去图书馆工作,图书馆的工作不仅清闲——而且还相当穷,显然支撑不起每个月近三千的房租。
因此柳丘只得换了个租房。许星洲以前只知道学姐上下班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可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学姐究竟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柳丘学姐站在昏暗的小出租屋中,不好意思地让开了门。
楼上有夫妻在大声吵架,铁格窗透进一丝狭长阳光,整栋鸽子楼栋闷热如同蒸笼。
小出租屋逼仄而潮湿,没有开空调,墙板摸着湿乎乎的,浸满了囤积数年的上海潮气——那甚至都不是墙,只是一块复合板,即将被主人丢弃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
许星洲那一瞬间,甚至想起了香港的笼屋。
柳丘学姐对许星洲笑道:“反正学姐也带不走了。”
“有什么想要的就拿吧。”
许星洲问:“学姐,是八月二十的火车吗?”
柳丘学姐点了点头,伸手一摸窗帘,说:“嗯,去了再找房子。”
许星洲点了点头,柳丘又莞尔道:“说起来,当年考编的笔记,居然有一个学妹要买我还以为这种东西都卖不出去了呢。”
许星洲酸楚地点了点头。
“这里的一切”柳丘学姐淡淡道。
“——都是我在这五年里,慢慢攒下来的。”
…
——那是名为岁月的重量。
许星洲帮柳丘学姐打包好了行李。
柳丘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她毕竟只是去认真备考的,随身携带的行李无非就是一些衣服,外加一些纸笔文具和专业书。一部分冬装因为体积庞大,所以柳丘暂时托许星洲将它们收了起来,等冬天的时候再给她寄去。
一些多余的、她带不走的小东西,就紧着许星洲挑,让她拿去玩。
许星洲挑了个骷髅头笔筒、一堆杂书和小布偶,最后还拿走了柳丘学姐人生唯一一次成功从抓娃娃机里抓出来的卡娜赫拉小兔
“刚入学的时候我豪情万丈,”柳丘学姐怅然道:“——我告诉我自己,我要成为一个能让父母骄傲的人,星洲,你知道的——我们入学的时候都有锐气,也有一些梦想。”
“可是在入学后、见识过更多可能性之后,我开始后悔。”
许星洲怅然嗯了一声。
柳丘学姐自嘲一笑道:“星洲,你知道我付出了什么吗?”
于是许星洲抬起头来,看着她。
柳丘学姐道:“——我和我父母大吵一架。”
“我的父母哭天抢地,扬言要和我断绝关系”柳丘学姐道:“我父亲说我丢脸,说如果我辞职去重考的话,他们就等于没有养过我这个女儿,我妈诅咒我将一事无成,她说我脑中满是空想。”
柳丘学姐认真地说:“可是,星洲,我不这么想。”
“那些他们觉得是空想的,我的想法——”柳丘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