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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奈奈无忧无虑地睡着了,重年却没有这么快入睡,拿起枕头边的书翻开,然而看着看着,思绪却渐渐地从密密匝匝的文字里游离出去,一直飞回去飞回去,也许是嘴里那点淡淡的混沌味道,她终究还是想起了从前。可是才三年,不长也不短——现在想起来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第56章()
重年并没有机会对沈家谦说出奈奈格外纠真的那句话,因为第二天早上在饭厅根本就没有看见他的人,一连几天他也没有再回来。她已经习惯了,倒并没觉得怎么样,只是奈奈惦念着自己的“冤屈”,赌了好几天气。天天回家就跑进他的书房,把书柜上的书只要够得上搬得动的,一本一本搬到地上来,绕着他的办公桌围了一圈。重年头一天进去发现后,不免好笑,也试着阻止过。然而哪里管用,沈奈奈的牛脾气上来了,好说歹说也没用,就是要和沈家谦对着干。到最后,重年倒是被他绕进去了,也觉得沈家谦冤枉他“罪大恶极”了,索『性』由得他了,只是担心他被大部头的书砸到脚,过一阵就进去看看。
接到母亲打来的那一通电话时,已经又是一个周末,重年还在沈家谦的书房,结果书没有砸到奈奈的脚,却是电话砸了她自己的脚。
旁边忙着搬书的奈奈好像被吓到了,连忙“咚”一声扔下书跑过来:“妈妈,我给你吹吹不痛!”像模像样趴在地上吹吹她的脚,又踮起脚想『摸』到她的脸,奈何实在太矮了,怎么也够不上。
重年从大惊里反应过来,胡『乱』抹了两把眼睛,对他说:“奈奈,妈妈有事去找小姨,你在家里和桂『奶』『奶』一起吃饭。”她捡起电话,匆匆跑到楼上房间拿包,又在抽屉里一通『乱』翻,把所有可以动用的卡都塞进了钱包。最后还得安抚几句一路跟着她还非得跟出门的奈奈,哄他说很快就回来,连和桂姐打声招呼都忘了,“砰”一声把奈奈关在门里,只晓得要去找双年。
双年还住在学校的单身宿舍里,她出门后连打了几个电话都不通,猜测她是在医院,于是又打车直奔医院。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出租车司机大约是见她面『色』惨白,又一直催促快点,收钱的时候好心安慰她:“姑娘,是亲人生病了吧?别急,到了医院就是还有希望。”
一句话,重年的眼泪忍不住在眼眶打转,回头看见夜『色』里灯火通明的急诊大楼时,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稀里糊涂的直奔胸心外科,在大厅里却迎面撞到一个护士身上,打落了她手里拿的东西,一阵晃啷声和着清脆的碎裂声传来,大理石地上散落了一地碎玻璃片,『药』水也逶迤流散开来。重年一迭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恍恍惚惚里,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想要蹲下去捡东西,直到脚底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慌忙地退开两步,却没想到一脚又踩在碎玻璃片上,脚底下一个踉跄,她没稳住身子,直直地扑到了地上去。
那护士眼睁睁地看着,吓得一阵尖叫。重年大概是摔麻木了,最初趴在地上却并没有感觉,渐渐地才感觉到疼痛,全身上下都在痛,手掌心更是钻心的疼,像被刺穿了。她抬起手来,才看见手心里有血在蜿蜒流下来。这点血却提醒了她,她撑着地想挺身从地上爬起来,胳膊却忽然被人扯离地上的碎玻璃,有人扶着她的腰抱她起来。她下意识勾住那人的脖子,转过脸来却怔住了。
她终于心里一酸,直到这时候才觉得沮丧而无力,刚刚趴在地上浑身疼痛的时候她也没有觉得酸涩,只是想赶快爬起来,因为她不能倒下。可是她却看见了他——偏偏是在这时候,她总是什么事都办不好,总是在最狼狈无助的时候遇见他。
周顾走出电梯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看见她。他是听见了尖叫看过去,才看见躺在地上的她。而光滑洁净的大理石地板亮晃晃的映出水光,他走近了才发现地上还有碎玻璃片,顿时想也没想就走过去抱起了她。他一直走到几米开外,看了看地上一片干净才放下她。重年脚落地的瞬间却还是忍不住咝咝地吸一口气,踮了踮脚。
周顾很快察觉出来了异常:“把鞋脱了吧。”一面说话,一面也直接提起她的那只腿,扒掉鞋子。翻过来一看,平底软皮鞋底扎着几块碎玻璃,直接嵌进去扎穿了薄薄的鞋底。他扔掉鞋子,扒掉了她的另一只鞋。
对面那小护士起先对着一地的『乱』摊子,一脸怨气冲天,可是等到见到她滑倒在碎玻璃与『药』水地上,又什么气都没有了。这时候在对面好心提醒:“这地上摔碎的有输『液』水还有一打体温计,输『液』水是给病人配的流感『药』没大事,但体温计里的汞有剧毒,碎片扎进了肉里可就麻烦了,最好带她去清洗包扎下伤口。”
周顾马上道谢,又说:“打破的吊水瓶和体温计我一会儿去缴费。”
那护士也没客气,论起事故责任也该这样。于是点点头说:“我去找人来收拾,你先带她去急诊室吧。”
重年穿着袜子站在光滑洁净的大理石地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他问:“你来找双年?”
重年“嗯”了一声。
周顾说:“双年在手术室,我先陪你去清洗伤口。”低头看见她的脚,又顿了一下。重年察觉到他的视线,呐呐地说:“我可以自己走。”
周顾大概也觉得不方便,便只叮嘱:“那你小心点。”
到了急诊室,医生给重年清洗伤口的时候,他说:“我出去一下。”重年原本以为他是去缴费,可是等到医生清理干净了她手掌心里的碎玻璃,又给她上了『药』水,连同脚底心扎破的地方也一并查看上『药』了,他还没有回来。她去收费处看了也没有他,她急着去找双年,也顾不得一身狼狈,于是脱掉已经沾染了淋漓的碎玻璃与『药』水的外套,看皮鞋底嵌的碎玻璃不容易拔出来,索『性』提着鞋子还是穿着袜子,径直走向电梯处。到了心胸心外科一问,双年果然还在手术室,她知道不方便打扰,又问了手术还需要大半个钟头,便和家属一起在手术室外等着。
周顾却也知道她在这儿,隔了不到一刻钟,拎着两个袋子找来了,里头却是一双软底皮鞋连同袜子还有一件白『色』的针织外套。
他把鞋子放在地上,外套递给她:“穿上吧,我去医院附近买的。”
重年看着地上的鞋子还有近在眼前的外套,心里一暖,却是说不出来话,无论再多的感谢都成了多余。她沉默地接过他手里的外套穿上,他又递来袜子,她穿上鞋袜,才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周顾直到这时候才问:“你这么着急找双年是不是有什么事?”
重年转过脸去看着手术室门口,因为手术还在进行,门上方的一盏红灯高高照耀,在红彤彤的灯光下的那一扇门庄严沉默,或许还带着抹不去的哀痛。她终于低声说:“我爸爸现在也在手术室。”
周顾微微抬眼,有瞬间的诧异,但很快镇定下来:“你先别急,你知道是哪家医院吗?告诉我医院。”他的声音仍旧温文尔雅不缓不慢,可是却带着坚定的镇定人心的力量。重年接到电话后又急又慌,只知道父亲出事被送往了省城医院,其实并没有详细问母亲是哪家医院,这时候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和他一起走到楼下心外科办公区外的走廊,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详细询问了目前的状况。然后又一一转告给周顾。
周顾记下了重点,也开始打电话,大概十几分钟后才挂掉最后一通电话,说:“我已经联系了医院那边,也找了还在那边同济的梁教授过去了,你先别担心,梁教授是神经外科专家,对这种开颅手术经验丰富,他主刀的成功率在国内是排得上号的。”
重年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在旁边已经听出来了一些信息,忽然也想起来了许多年前也是在这家医院。仿佛是宿命一样,生命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她顿时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心『乱』如麻。她半晌才抬起头来说:“周顾,你能帮我订两张机票吗?越快越好,我想和双年一起赶回去。”
周顾又开始打电话。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窗户,重年走近了几步,看着窗外阑珊的灯光,远处夜『色』里的家家灯火,只觉得遥远而又模糊,像沈家谦这几年留给他的背影一样,而她又有多久没有看见家的灯火。
周顾挂掉电话没多大一会儿,双年就从走廊那头走过来。重年迎上去,明明只是一句话,却嗫嚅了半晌才说出来:“双年,爸出车祸了。”
双年一呆,震惊地看着她,又看看旁边的周顾,渐渐地才一脸惊痛和着急:“现在怎么样?”
重年当然明白她的心情,在这一刻她们两个人不仅仅是姐妹,还成了一个共同体,有同样的哀痛与担忧,可是至少还有一个人一起分担。她握住她的手说:“在手术室,我们现在一起回去。”
周顾订的是晚上十点钟的机票,他开车送她们到机场,还进了航站楼。因为事出紧急,临时最快起飞的航班机票不容易买到,不知道周顾是怎么办到的,他们并没有按照正常途径那样换登机牌过安检,而是直接走特殊通道到了停机坪。自有人迎接了上来,领他们走向一趟即将起飞的飞机。重年起初以为登机的时候,他就会离去。可是他却一路跟着她们踏上了旋梯,她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了什么。双年也看了他一眼:“你该回去了。”
周顾只说:“我跟你们一起吧。”
夜晚的头等舱内却也几乎是满座的,也许大半是往来奔波的商人,上了飞机大多数都按下躺椅关掉座位上的阅读灯躺了下来。重年愁眉百结,当然不想睡觉,可是枯坐着也忍不住胡思『乱』想。身旁的双年拿着ipad查看资料,不时和周顾低语几句,也都是关于颅脑外伤的。转过脸来见她怔怔地坐着,又轻声说:“姐,你别『乱』想了,躺一会儿吧,到了医院爸妈还需要我们。”
重年点点头,她不懂医,当然大多听不懂,那些治疗方案手术中可能出现的并发症是一点也没底的,可是也庆幸有双年在——幸好还有双年,从来她都比她这个姐姐要聪明,许多事情只要有双年就没有办不好的。
重年这样想着,慢慢也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渐渐也静下心来。人生从来都不会是一望无际的坦途平原,偶尔也会有坑坑洼洼,当它们来了,最好的就是面对。因为除了直面,没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走过去。她一直都知道的。
她恍惚睁开眼睛,旁边的双年还在ipad上看资料,隔着走廊那边的周顾倾身过来,指着荧幕和她低声说话。重年抬头看了一眼ipad荧幕,眼角余光却看见周顾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握在了双年的手上。她定定地看了一眼那紧紧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终于静静地转过脸去,重又闭上眼睛。
第57章()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还没有结束。姜母神情木讷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直到他们走近了也没发现。
“妈——”重年轻轻喊了一声。姜母转过脸来看见女儿,一双通红的眼睛又涌出泪花。重年心里一酸,也几乎落泪,只是说:“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