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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要上班,下班了又要赶着回去做晚饭。有时他在书房工作,也要把她喊进去,除了端茶倒水,连整理文件,查看邮件这些琐碎事都交给她。她忍无可忍了,也会说:“我又不是你雇的秘书,为什么要帮你做这些?”而他说:“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都一窍不通,还秘书呢!你自己垫垫你的斤两,你哪儿够资格?”
好不容易周末或者假期有点时间了,他又总有这样那样的事,今天要去这里,明天要去那里,念头转得快,说风就是雨,兴致来了,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拉着她就去。五一的时候,他们还吵了一架,他要去香港,她不愿意去,一早就想好了要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去,因为统共只有三天,跑来跑去太累了。他哪里听她的,早就买好了机票,等她下了班,接了她就直奔机场。在车子里她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他非要去干什么,一时气恼,冲他嚷:“沈家谦,你为什么就不知道尊重我?”吵也是她吵,他气得不得了,根本不理她,在飞机上也没说一句话,闭着眼睛睡觉。
一直到了香港,两个人还僵持着。夜『色』里的香江,繁华璀璨,花团锦簇一般,热闹到了极点,仿佛是张爱玲的文字,那样华丽,那样绚烂,訇然铺开在眼前,可是转眼就成了灰烬,烧成了黯然的沉香屑,只有胡琴咿咿哑哑地拉着,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然而也不尽是苍凉,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为了成全一个女人,一个大都市曾经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人里,他们终于成了夫妻。
倾国倾城,才换得一对俗世夫妻——到底是圆满的。
于是知道他们是幸运的。重年的那点闷气很快就烟消云散。第二天去了迪士尼,更是孩子气发作,玩得根本就忘了他们还在冷战,一时抓住他的袖子,“沈家谦,我想吃冰淇淋。”
他竟然也纵容她,不说她贪吃,不说她烦人,只说:“我去买。”那一天的香港,游人如织,艳阳炽热,像一个大火球红彤彤地照下来,米老鼠和唐老鸭摇摇摆摆。她望着他穿过密密匝匝的游人,走到她的面前,递给她一支冰淇淋。而他的脸上有汗,也许是她不自觉地楞了一下,他说:“快吃,等一会儿就化了。”
试鞋子的时候,沈家谦打来了电话,开口就是:“怎么半天才接电话?”
重年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还提着鞋子,正要穿上去。导购小姐见她吃力,上前来帮忙。她提起鞋子缩了一下脚,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服务,笑着谢绝了她的好意。这么一打岔,电话那头的沈家谦声音更加不满:“你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半天不说话?”
她老老实实地说:“试鞋子。”
他难得碰上她热衷购物,十分纳罕:“什么鞋子啊,试得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重年敷衍他:“就是鞋子。”其实是一双黑『色』的平底鞋,圆圆的鞋头上缀着蝴蝶结,很是孩子气,可是也好看。她一向对衣服鞋子无动于衷,却砰然心动,站着看了半天,实在难以割舍。萋萋又不停地怂恿:“你又不缺钱,碰上了喜欢的不买,下次想要就难了。”她头脑一热终于下决心试穿。
沈家谦打破沙锅问到底:“废话,我问是什么样的?”
她偏不说,仿佛是负气:“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是我穿又不是你穿。”
他大约被噎到了,停了一下,才哧哧笑:“姜重年,你穿给谁看啊?”
这话太熟悉,他走之前的那一天晚上,因为她洗了澡,除了睡衣外,里头还多余穿上了一件内衣,这么整齐,最终却也没避过去。他满足了,却还不放过她,拿着那件多余的衣衫,评头论足,从她的身材一直说到内衣的式样,倒像她是特地的。
重年脸上微微有了羞窘的洇红,怕他又不正经:“沈家谦!”
“我说的是鞋子,又不是——”
“沈家谦!”
“好,好,别叫了,我还要开会呢,被你一叫,连待会儿要说什么都忘了。”
“那你去开会吧。”重年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
萋萋也在一边试鞋子,瞟了她一眼,“怎么了,这才走了不到两天,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重年只低头拨弄手里那只鞋子鞋头的蝴蝶结,一只脚还打着赤脚,却也不急着穿上去了。意识回来时才听见一个十分甜美的声音传来:“周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这双鞋子只有一双六码的,这位小姐正在试穿。”
她抬起头来,那位“周小姐”已经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她粲然一笑,艳若桃李:“沈太太,原来是你。”
重年手足无措,下意识站了起来,像个慌『乱』笨拙的孩子,僵硬地一笑:“周小姐,”视线转到她身旁的人,微微踯躅了一下,还是称呼:“周先生。”
周顾仍旧微笑,没有作声,却望了一眼她的脚。
重年这才发觉一只脚还打着赤脚,尴尬地坐下,放下手里要试的鞋子,穿回原来的鞋子。
周曲忽然说:“鞋子很漂亮。”
重年顿了一下,不由自主望了一眼放在沙发上的鞋子,却笑道:“我穿大概有点大了。”
周曲没有答话。刚刚那个甜美的声音立刻又响起:“周小姐,正好是您的码数,您看要不要试一下?”她穿着和导购小姐不同的套装,胸前的名牌显示是店长。随侍在侧的一位导购小姐听到店长这样说,很快上前收起了那双鞋子。
周曲望了望重年。重年站起来笑道:“周小姐,你去试鞋子吧,我和朋友再去看看。”拉着萋萋就想走。
萋萋瞪了她一眼,“我的鞋子还没买单呢!”
重年讪讪地收回了手。
周曲笑道:“这位是你的好朋友吧?不知怎么称呼?”
重年知道萋萋的脾气,怕她一时没好气,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抢着回答:“她姓温,叫萋萋。”
“原来果然是温小姐——”周曲忽然一脸恍然大悟,笑容灿烂,“温小姐,你越长越美,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了。”
萋萋皱了一下眉头,非常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周小姐,请问我们认识?”
重年也有点糊涂了,只听得周曲缓缓说:“我和余朝霞是朋友。”
萋萋变了脸『色』。而周曲却似乎并没有留意到气氛变得怪异,笑着继续说:“她回国后就和你父亲结婚了,那时候你大概十几岁吧,在婚礼上我们曾经见过。”
萋萋不说话,但是重年可以感觉到她在极力忍耐。她悄悄地伸手握住萋萋的一只手,笑道:“她记『性』一向不好,大概是忘了吧。”
“我想也是,都这么多年了,我也是看着面熟,听到名字才记起来,朝霞经常提起你……”
“姐——”一直没出声的周顾突然说,“不是要买鞋子吗?那就快一点吧,我待会儿还约了人谈事情。”
周曲望了他一眼,嗔怪道:“知道你是大忙人,好不容易陪我出来一次,你放心,不会耽误你的正事,我和温小姐还有几句话要说。”转过脸来,仍旧是一张灿烂的笑脸,“不知道温小姐现在还喝不喝酒,有没有兴趣晚上陪我喝两杯?”
萋萋突然挣脱开重年的手,嫣然一笑:“重年,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重年踯躅了一下,隐隐不安。周顾低声说:“我们先出去吧。”那店长和几位导购小姐已经走了,她找不到借口留下来,只得跟着他走出试鞋间。
外面有几位顾客在看鞋子,导购小姐在一旁轻言细语地解说,他们两个人默默地站在一角。重年的视线只定在展示柜里头琳琅满目的鞋子上头,似乎是流连往返。周顾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终于说:“星期一下午我要去你们公司开会。”
重年答了一声:“哦。”其实法务部这次的案子涉及到公司财务,早前她也有听闻,不过却都不是关于案子的,这种重大决策自然为了保密,事先也不会传递到一般员工的耳中。只是最近两个月法务部新来的顾问已经在公司掀起了一阵不小的热『潮』,广为人知,知名度紧『逼』此前万众景仰——被誉为“年轻有为,英俊帅气”的总经理。起先是法务部的女同事口耳相传“新来的周律师怎么样怎么样”,后来人力资源部,财务部……渐渐整个公司,只要有女同事的地方都听得见“周律师笑起来好好看”,“我昨天在电梯间碰见周律师了,听说他来开会,还对我笑了一下”,……重年倒是一次都没有在公司遇着过他,可是也知道他大约每周都会去一次。
顿了一下,他才又说:“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吧,明天开完会我们一起吃个饭。”
重年楞了一下,因为太突然,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笑了:“很为难吗?如果没时间的话,我们也可以下次再约。”
“没有,没有,”她惦记着从来都没有好好谢谢他,很快说:“还是明天吧,你开完会就告诉我一声。”于是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他。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萋萋先出来的,拉着重年就走。匆忙中她连道别的话都没一句,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对她笑了笑。
因为萋萋的脸『色』不对,没走多远,重年就忍不住问:“她找你干什么?”
“她能有什么事?陈芝麻烂谷子也好意思抖出来。”
萋萋不想说,重年也不再追问,她知道萋萋多少是受了她的连累,因为周曲不喜欢她,所以她身边的人也得受牵连。纵然每回见面,她都端着世家千金良好的涵养,高贵矜持,礼貌而周到,却是冷漠的。女人对这种事多少是敏感的,一个女人不喜欢她,就算她笑得多么灿烂也是带着刺的,会扎人。最初那一晚在酒店大堂她就察觉到了,她也明白周曲没有道理对她有好感。
她说:“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也知道她和沈家谦从前……她今天是冲着我来的……”
“原来你不笨啊!”萋萋这才没好气地笑了一下,“我告诉你,你以后离她远点。你没说错,她今天就是想杀鸡给猴看,可惜她找错人了,我凭什么要给她好脸『色』,我又不像你是个软柿子,由着人搓圆捏扁。”
重年顺着她的话附和:“对,对,就你厉害。”
萋萋仍旧没解气:“你刚刚为什么要把鞋子让给她,你就是傻,你当她真想要,说不定回去就扔进垃圾桶了……”
“应该不会吧?”其实重年也有点舍不得,难得遇着了那么喜欢的鞋子,那么好看,扔了多可惜。
“怎么不会?她能拿我当出气筒,就能拿一双你看中的鞋子做出气筒,想象着是把你扔进了垃圾桶——”萋萋做了个狠狠扔东西的手势,“这样才能解点恨。”
重年倒忍不住被逗笑了:“她就这么恨我?”
“夺夫之恨,不共戴天!”
“我又没夺……”
“那你现在不是沈太太?”萋萋白了她一眼,忽然又正经了,“重年,你以后离她远一点,狗急了跳墙『乱』咬人,你又不欠她什么,没必要敷衍她,她有气,叫她找沈家谦去,谁不要她,她就该找谁。”
这话虽然刻薄了点,可是不无道理。重年实在也不愿意搅进周曲和沈家谦的那些事里去,可是到底都是女人。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