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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逐渐形成了这种相处模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在家的时候,每天早上见面,一起吃早饭,一起出门,他送她去上班。在她的要求下,车子不会停在她的公司写字楼前,而是在前面二百多米远的地铁站旁边就会停下,她下车。晚上多数时候是见不着面的,只有时他回来得早,她还在客厅看电视。
当然这些只是工作日,周末的时候,沈家谦晚上回来没回来,重年不知道,因为从没在周末早上见过他,而除了吃饭时间,她若不出门,素来是呆在自己卧室的时候多。偶尔周末有空的时候,他会带她去他父母家吃饭,也去过一次他姐姐家。
其实重年不想见到沈家和,从前她矜持的微笑,难免疏离冷淡,可是因为有了距离,是极好应付的。然而现在沈家和待她亲切热心,极力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是姐姐照顾妹妹,就怕不周到,令重年觉得盛情难却,难以应付,冷淡了不好,可是太亲热她一时也做不出来,装也难装出来。因为这次的婚礼由沈家和筹备,她经常打来电话,也约重年出去见了一次面,是谈婚礼的事情。重年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她怎么说就怎么好。沈家和倒是很高兴,找了设计师为她量身后,隔了几日专程飞去法国为她定婚纱。
在沈家和的主持下,婚礼正在轰轰烈烈地筹备中,连婚纱照也拍了。而他们两位当事人,关于婚礼,却从来没有谈论过,哪怕一句。沈家谦不说,重年也不说。其实,他们也很少说话,原本每天见面的时间就不多,除了一些寻常的对话,素来都是沉默的,只安静地相处着。
这样也好,剑拔弩张,争吵不休,冷言冷语……那些都不是重年喜欢的,甚至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可是还是有不安的,对于即将到来的婚姻,也并非没有害怕和恐惧的。有一次,下班的时候,地铁到了站,她毫无所觉,没有下去,就这样木然地坐在地铁上,一站又一站。到了终点站,又回去,而后又到站……来来去去,不知道第几次之后,终于是最后一班了,她茫然地走出地铁站,站在街头,被冷风一吹,不知道何去何从。
那华丽精致的屋子不是她的家,可是她走出来了,又能去哪儿?她想起了父母,双年,还有叔叔脸上的笑,也想起了沈家谦冷淡的脸……到后来,只有麻木和无可奈何。
那天晚上重年没有回去,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坐了一夜。沈家谦出国了不在,并不知道。第二天,她再次坐过站了,可是又下去,搭反方向的到了站,如常走进那仍旧陌生的华丽精致的屋子。
那天晚上渐渐在她的记忆里变得模糊,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没有情节,只有淡淡的看不清的画面,可是那或许是她唯一努力挣扎过的印记。
一直以来,重年并没有很大的期冀抑或奢望,只是萋萋口中所谓的“小女人”,愿望就是能够过静好安宁的生活。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贪图安逸的人。她不喜欢流浪,不喜欢迁徙,不喜欢生活中太多未知的变数,只想有个安定的地方,过安稳平静的日子。
她也是个矫情的人,有时候矫情得可怕惹人厌,总有一些莫名的坚持和执拗。可是在矫情无用时,也喜欢缩进壳里,什么都不想了,因为知道没有法子,再怎么想也是无用。
慢慢地,她什么都不想了。
她原也只是一个最简单世俗的女子,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但那人,她知,她终于知道,他永不会来。
第23章()
在这样的安静中,日子一天一天地往前走。cpa考试成绩也出来了,仍旧有一门没过,算得上是意料之内,可是难免在初见分数时失落感慨了一会儿。
又一个五年要到来了。
世事在变,天气也在渐渐变化,十二月下旬后,天气越来越冷,连下了好几场大雪。
重年每天下班,冒着雪从地铁站走回来后,就再也不愿意出去了。房子里有中央空调恒温控制,无论什么时候温度总是适宜的舒服的,在这样的寒冬,只觉得如春天般温暖。
这天也是飘着大雪,鹅『毛』似的纷纷扬扬。重年进门后,脱了围巾外套,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去厨房做晚饭。
也许到了冬天,人的胃口总是容易变好,她每天回来就想吃,晚上又有时间,做饭就成了消遣时间的好方式,和从前简单做点吃的填饱肚子不同,现在她总是变着花样在厨房摆弄各种想吃的食物,还学会了好几道从前不会的复杂菜式。
起初是因为桂姐送来的食材还是太多,她提过几次,冰箱里头仍旧丰盛,不想浪费了,于是晚饭也做得越来越丰盛。后来做出兴致来了,比起吃,仿佛做饭的乐趣更大,像回到了从前刚学做饭那会儿。
自然一个人是吃不了那么多的,许多时候那些做好的菜在冰箱里头放一夜,隔日还是被她倒了。不是不心痛,可是她见过桂姐清理冰箱,剩余下来的食材也都是叫人扔掉,说不新鲜,不能吃。
因为熟练,只大半个小时,晚饭就做好了。很丰盛的两菜一汤:西兰花炒牛肉,冬菇焖鸡,番茄鸡蛋汤。
重年一个人,并不习惯在饭厅吃饭,总是把菜放到客厅的茶几上,一面看电视一面吃饭。
大约是注意力只在吃和电视上,沈家谦开门进来的时候,她没有留意到。直到他走到茶几边,她才突然看见,握着筷子的手一抖,拈起的一块鸡肉掉到了茶几上。
重年有点手足无措,下意识立即又重新夹起那块鸡肉放进饭碗里,慌『乱』笨拙地放下饭碗,站起身,舌头仿佛都是僵硬的,语无伦次,呐呐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吗?这里是我家。”沈家谦抬了一下眉『毛』,扫了她一眼。
重年的舌头更僵硬了,被噎得说不出来话,弄不清楚刚刚怎么会那么问。其实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见面了,他出国了,走之前在机场给她打了个电话。她那时在工作,照例问了一声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一个星期。可是现在好像还不到一个星期,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回来。
她低头对着茶几,突然想起来了,抬起头问:“你吃过饭了没有?”
他重重扔下手里的行李箱,脸『色』有点冷,口气也不好:“我下了飞机就回来了。”
他素来脾气就不是很好,喜怒无常,可是这样的冷脸这段时间并不常见,她又低着头不做声了。
他突然心烦气躁,一把推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终于说:“你还楞着干什么,去厨房加点菜。”
她仿佛猛然惊醒,又急又慌,转身便往厨房走去。他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顿了一下,又说:“多煮点饭。”
重年于是先把饭煮上了,快速做了一个红烧鲫鱼送出去。茶几上原本的几道菜已经被吃了大半,因为一个人,菜是装在小碟子里头的,菜碟子底都『露』了出来。她想着或许还要炒个菜,一抬头却看见沈家谦端着饭碗,没有想就脱口而出:“那碗饭是我的……”
沈家谦的一口饭已经到了嘴边,闻言没有停下来,还是吃下去,又夹了几口菜吃了,才说:“我饿了。”
重年嗫嚅了一下,不好说什么,又回到厨房炒了一盘青瓜,饭也煮好了。沈家谦早就把那碗她只吃了几口的米饭吃光了,于是给他添了碗饭,自己盛了碗饭坐下来吃。还没吃到一半,沈家谦放下了饭碗。她忘了一眼,他便把那只空饭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她明白了,又去给他添了一碗饭。
连吃了三碗饭,沈家谦放下筷子,仿佛突然有了说话的兴致,问她:“你每天晚上做饭吃?”
“没事就会做。”重年也吃得差不多了,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收拾茶几上的餐具。
他伸手指了指那装冬菇焖鸡和西兰花炒肉的碟子,说:“以后菜做足点,不要用这样的小碟子,拿大点的盘子装,三菜一汤就行了,我如果不回来吃饭就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
重年顿了一下才体会过来他的意思,含糊答应:“我知道了。”
厨房里头有洗碗机,可是重年不喜欢用,总担心洗不干净,还是习惯手洗。洗了碗清理好厨房,走出来时,沈家谦斜倚在沙发上看电视,样子是休闲惬意的,只是漫不经心望了她一眼:“去拿点水果来吃。”
她又回到厨房去洗了苹果,切成块,站在茶几边,离他有段距离,把水果盘放在他面前。里头还有一只叉子,是银白『色』的小叉子,在布满冰裂纹的玉石白釉的盘里,灯光下熠熠生辉。可是那光也是清冷而触不到的,苹果切得很好,一块一块适宜入口,摆得也好看,恍惚中他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床边阴影下那双摆得整整齐齐的拖鞋。
无论什么时候,她还是她,该做的事情总是能够做得好好的,细心周到,这样的细枝末节都还记得。
过了这么久,偏偏是这么久了,他却也还记得。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握住那只叉子,吃了一块苹果,明明是甜而脆的,却有微微的酸慢慢蔓延。他慢慢咀嚼着,那么长的时间,像是老旧的石磨,吱呀吱呀不停地转着圈,一圈一圈,缓慢而长久,所有的画面都是模糊的,有一刻他竟然看不清她,不知道是影子还是真真是她的人。
不知道吃了几块苹果,他终于看清楚了,她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站在茶几边,平静而拘束,仿佛带着点小心翼翼。他觉得莫名的烦躁,却听见她的声音,也是静静的,在这样的夜里格外清楚:“那你吃水果吧,我去房间了。”
他不做声。她走到旋转楼梯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瓷器碎裂声,清脆而冰冷。她猛然间听见,不由得抖了一下,脚步顿住了。
她记得桂姐说过,那只水果盘是他们家的旧物,宋代哥窑白釉葵瓣口盘,怪不得她一直觉得那只看着简单的盘子温润而细腻,光泽莹润,像是羊脂白玉,又如同宝珠,有一种低调而奢侈的华美。
她不是行家,可是也知道宋代哥窑千金难买。
哥窑百圾破,铁足独称珍。
这是乾隆皇帝的御题诗句,她从一本瓷器书中见着的。
这么珍贵的宝物,既是古董,她当时只是诧异,怎么会摆在厨房当普通水果盘用,不是应该摆在收藏架上么?
桂姐只殷殷叮嘱,记得他要吃水果时,就用这只盘子,因为他喜欢,从小看见了就喜欢,这么多年了,吃水果就只要这只盘子。
只是一会儿,她转身走回去,没有看他。茶几边散落着碎瓷片,冰裂纹裂开成一片一片,原来也是如珠如玉般华美。她舍不得扔掉,拾起来放在茶几上,把苹果块扔进垃圾桶。
有一块瓷片落在他的拖鞋上,隔着茶几,她伸手够不着。于是走到那边去,刚刚俯下身触到冰冷的瓷片,他的脚突然动了一下,她的手也跟着一滑,可是已经下意识抓住了手边的东西,紧紧握在手心。原来也是扎手的,这么温润细腻的宝珠,过了这么多年,扎进手心,依然像刀子一样,剜开手心里的肉,还是会痛。她忍了忍,微微松开手指,可是仍旧抓着那块瓷,想轻轻放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