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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一叶挠了挠头发,手臂摆指出声道:“老伯,你找错人啦,敲门的是那个书生!”
“咳咳~,不用这么大声,我虽然眼睛看不清,可是耳朵~咳咳没聋啊!唔咳咳~”
老汉咳嗽,宁采臣瞬间跑到他的身边,搀扶他的手臂,沉问出声道:“许大伯~,你还认得我吗?我是阿郎,我是阿郎啊!”
“阿郎?”许老汉迷惑自语,睁着半瞎的眼目思索了片刻,身体忽然一颤,松开扶着院门的右掌,紧紧抓着宁采臣的手臂,颤声急切道:“阿郎啊,你回来了,你可回来了啊!回来啦~咳咳,回来啦!”
许老汉苍老皱皮干枯的手掌不断抚拍宁采臣的手背,嘴中亦是欣喜念叨,到了最后都是恍若变成梦呓一般。顶点 S.C更新最快
宁采臣深深点头,嘴中低问道:“许大伯,我母亲和小兰呢?她们不再家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会应一声呢?”
“咳咳~~,咳咳~”宁采臣甫一开口,许老汉就是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满是老人斑皱纹的苍老面孔涨得通红,直到宁采臣拍打他的背部输送一丝能量方才重新不再咳嗽,但是却是摇头深叹起了气,颤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一柄虽然带着锈迹但明显经常使用的钥匙,拉过宁采臣的手掌拍了拍:“唉~~,阿郎啊,你先进去看看吧,你母亲可是想你想的很呐~,去看看~,看看吧!唉~~”
许老汉扶着院门摇头叹气,宁采臣面色失却最后一丝血色,但还是点了点头,心中还带着一丝侥幸快步走到自家院门处,直接打开了院门,谁知刚刚打开他就因为入目的情况流起了泪水。
一座孤坟静静伫立在大门之前,周围虽然脏乱但也有经常打扫的迹象,惟有那孤坟没有丝棵杂草,显得刺眼无比,宁采臣面颊泪水滑落,无声迈动僵硬重若万山压覆的双腿,缓缓走到那简单刻制的青石墓碑,‘嘭’地重重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跪拜。
无声胜有声,一切悲痛只在那不断撞击重磕的血液泪水显示,直到许久后,身体一点一点被知秋一叶搀扶走来的许老汉,嘴中安慰道:“阿郎,别磕了,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糟践自己的!”
宁采臣身体顿了顿,再次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眼目直盯着墓碑,缓缓出声道:“许大伯,我母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还有小兰现在在哪里啊?”
“唉~~”闻声,许老汉再次深叹了起来,身体挪动,知秋一叶赶忙小心搀扶,缓缓来到孤坟前拍了拍宁采臣的‘肩膀’,然后感觉不对又被知秋一叶牵着手掌从他脑袋上移动落下,再次拍了拍,叹气道:“阿郎你走后没多久,你母亲,我那老妹子就是思念成疾一病不起了。阿兰啊,身体也虚的不行,就这还要每天照顾你那已经开始迷糊整天喊你名字的母亲,我们乡里乡亲的也过的苦啊,只能勉强接应一下,谁知还没过两天,你母亲就是忽然清醒了过来,还说你一定会回来的,只是现在因为有事耽搁了,没法回来!我们咳咳~~咳咳!”
说到此处,许老汉又是重新咳嗽了起来,却是宁采臣输送的那丝能量已是因为他千疮百孔衰老至极的身体消耗殆尽了,直到已经开始沦为背景的知秋一叶再次输送灵力方才,抚着胸口又是叹气道:“这世道,你也知道,你这个基本上没有出过远门的书生跑那么远,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没了,也就以为你母亲说的是胡话呢,就没放在心上,谁知你母亲大半夜趁着没人的时候在你家门前挖了个坑自己就躺在那里了!”
“唉~”许老汉低叹了声,缓缓坐在坟堆旁,手掌不断摸索直到碰到一根草芽,慢慢拔出方才再道:“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你母亲已经没气了,我们知道,她是要看着阿郎你回家啊,是要第一眼就能看到你回家啊!”
“嗯!”宁采臣咬牙轻应了声,沾染沙土的脸面上血水泪液模糊涕流,紧握的手掌亦是颤抖流溢出鲜血。艰难询问出声:“许大伯,能告诉阿郎,小兰现在怎么样了吗?”
“唉~,原本我是不想告诉你的,可是你问了我还是忍不住想说小兰这孩子啊,她命苦啊!”
许老汉叹气感慨,眼目转望门口,低弱出声道:“小兰这孩子嫁给阿郎你啊,就没享过福啊,你文不成武不就,肩膀上有几两力,一切都要你母亲和她操劳,最后更是抛下她们娘俩消失这么久,她整日以泪洗面还要照顾你母亲,那天老头子都看见她咳血了,她还不让我告诉别人!唉~”
“是~是我对不起小兰,是我没用!”
宁采臣垂泪颔首,许老汉已是不知多少次叹气了,这次却是叹气无比深沉,指了指外面刚才知秋一叶倚靠的牌坊,深叹低语道:“你母亲去世后,小兰这孩子咳着血还为她守孝七天,脸白乎乎的都看不见一点红啦,要不是我发现的早,那孩子可就随着我那老妹子一起去了!说到这就怪我老头子啊,那天我要是不回家还帮衬着收拾屋子,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啦!”
“什么事情?”天可怜见,沦为背景的知秋一叶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发出自己的声音,却是他见宁采臣愈加苍白的面色忍不住替他开口了。
“那天老头子,帮小兰丫头做了碗汤饭,我看她吃了后气息恢复一些,就想着不打扰她休息了!就回到家里自己吃点东西躺下睡了!”
说到此处,许老汉满脸悔恨愤怒:“谁想到,半夜里也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该瘟的二狗子偷偷跳院墙溜了进去,小兰那丫头也是贞烈,见势不对啥话都没说,就拿着布篓里的剪刀守贞而死啦!这贞洁牌坊还是镇上的人你一点我一点凑出来勉强盖出来的。唉~那个该瘟的二狗子,现在更是作孽啊!”
“你说的那个二狗子已经死了,连同他的同伙都被宁采臣亲手斩死!此乃因果报应!”
“真的吗~?”知秋一叶肃穆出声,许老汉模糊的眼目大睁,待看到眼前朦胧点头动作后,不禁激动道:“好啊~好啊,杀的好啊!早该杀了啊!”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许老汉激动出声,他的耳边就是传来一道悲凉之声,墨字升空天地同样散发悲凉之意,但是这一切却是让宁采臣更加愤怒,伸手抓下头顶布帛冠帽,手掌紧握瞬间化为白光点点消泯天地,而他更是咆哮怒吼:“读书何用~何用,难道就是吟诵两首破诗吗?啊~?读书何用,你告诉我,读书何用啊?啊!!!何用之有?”
第三百九十六章 许氏家传—佛子气象()
道家修性,佛家修心,儒家修行,性心行,各家理念不同却又殊途同归,俱是识本之道。顶点 S.C更新最快儒家心识须先自省;再自谨严;存心养性存养心性祛除自缺,方得守静,静以养身,俭以养德。尘世喧嚣,社会浮躁,心远地自偏!
而此时仰着脑袋双手紧紧揪着乱发怒声深问的宁采臣,正是守静之心,不过此时却因为家中之变轰然崩塌,静心不在,惟有对自己所学的茫然愤怒。
不知怒问了多久,宁采臣身体无力伏倒孤坟之上,双臂死死抱着母亲的简陋石碑,面目凄然泪血横流,发出惨悲之笑:“读书何用?哈哈……,何用?哈~!无用无用,一点用处都没有!没有啊!”
随着宁采臣一字一顿惨笑确定,原本还滞停于空的诗词墨字霎时泯灭消逝,他儒正之气态更是点滴不剩,气息比那许老汉都要垂垂暮老,却是他的心老了,人之根灵魂魄正在一点一点迈向死衰。
“唉~~”知秋一叶手掌伸了伸,最后还是一声摇头叹息缓缓垂下手臂,嘴中低声道:“生死者~一气之聚散,生则气聚,死则气散。气聚则生,气散则死。而天地万物: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谓之生死平~万物齐,此为道法自然也!”
语毕,知秋一叶再次伸出了手掌,只不过不是宁采臣,而是卧坐在坟土上面色愈加红润的许老汉,平和出声道:“老伯,我可以到你家里看看吗?”
“……”许老汉没有应声,他于这混浊之世存生至今对自己的死亡早已看淡了,亦是明白自己身体的情况,皱纹枯干的手掌再次摸索了下孤坟周围,面上升出一丝微笑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黝黑恍若路边拾来的石头,递向抱着墓碑凄然默声的宁采臣,这次没有放错地方,安稳地塞到了他的手中。
手掌微抚轻拍了他的手臂,眼目平静嘴中沉言道:“阿郎,你大伯家里也没有人啦,小六家留下的狗蛋几个月前也走了!这是家里老一辈传下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有多久,反正我爷爷的爷爷都说很长时间了,听说当时祖上还出过一门状元呢!呵~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你现在还年轻,以后能帮衬把这东西传下去,别让它丢了就行。大伯先谢谢你啊!”
许老汉留下一声感谢之语,就是缓缓站起身子,抚着弯曲的驼背就是挪步向着门外走了过去。
老汉挪步而走,正凝目深望那块黝黑石头面色苍白大汗淋漓的知秋一叶霎时清醒了过来,不敢再观望它一眼,快步追赶,伸手搀扶嘴中喘气小声询问道:“老伯,你祖上那位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名字?这都多少年了,族谱都没了,别说记得了,我都不知道啊!”
许老汉失笑地张开自己没有一颗牙的嘴巴,就在知秋一叶心中忍不住失落的时候,他满是老人斑皱纹深深的面庞忽然露出一丝思索,想了半天有些迟疑地低声道:“好像我爷爷讲过那个状元?”
“真的吗?”知秋一叶闻声眼目霎时变得惊喜无比,连忙急切道:“老伯,那个状元叫什么名字啊?”
“这我待好好想想了,让我想想啊!”
“好~好~好,老伯你好好想,不用急,不用急的!”
知秋一叶连连点头,恭敬地搀扶着老汉走去,又是挪动了片刻,轻风卷积树叶迎面袭来,瞬间迈步遮挡住他的孱弱身体,而老汉也是猛然停下了步伐,看着旁边呼刮来的枯叶,嘴中不确定道:“我好像想起来了,只是记得不太清楚,好像那个先辈叫什么林,到底什么林呢?唉呀~太久了,记不清楚了?”
老汉不确定,知秋一叶更加迷茫了,脚步迈动搀扶着老人,嘴中不断念叨:“许什么林?许什么林?许林?许林?”
心中沉思,知秋一叶推开里屋那幽暗无光勉强整洁的小屋,把老汉搀扶到床上,再次思索了起来,直到某一刻他突然抬起了头,却不是因为他想到了许家先祖的名字,而是那床上的老汉已是在刚才安详合上眼目,无息而去了。
面目平静无波,缓缓摊开手掌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黄符无火自燃,化为点点烟气飘散于空,朝虚空恭敬施了一礼,稽手念诵往生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
许久之后,天色最后一点光明已是西沉无影,暗淡黑幕升空天地寂寥,知秋一叶缓缓从许家退出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