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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不求天下第一的漂亮,起码不能是像鬼一样的恐怖。贺兰叶怎么也想不通,不就是吃了个饭么,怎么把本来好看的妆容,吃成了女鬼妆?
她不由庆幸这会儿屋里头只有两个妹妹,还没有外人看见。
屏风后放着几桶热水,等贺兰叶洗了脸,她想了想,索性直接洗了个澡。
贺兰叶速度也快,等她穿着襦裙擦着长发,清清爽爽素着颜出来时,桃儿杏儿已经把龙凤喜烛点上了。新房里头光线一亮。
而与此同时,外头吵吵嚷嚷着,贺兰叶听见了柳七郎还未变声的少年音,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笑得声音快要把房顶掀翻了。
桃儿杏儿用最快的速度把桌子上的残局收拾了,飞速拦在门口去。
贺兰叶站在内间没有动,她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与桃儿杏儿交谈的是大哥,说了几句什么话之后,声音逐渐消失。
而后,门被扣上。
一个略显沉重的脚步愈来愈近。
珠帘被掀起,发出碰撞的清脆琳琅之声。
而后,穿着一身喜服的柳倾和出现在贺兰叶的眼前。
他似乎吃了些酒,眸中含光,又像是很清醒,脚步平缓节奏均匀。
柳倾和扫过被堆积在一起的餐盘筷子,笑着道:“吃好了?”
“嗯,今次宴席不错,吃的挺好的。”贺兰叶老老实实说道。
“娘她们提前半个月就修修改改,能不好么。”柳倾和打趣道,“我娘也是,这里头有些是她负责的,她生怕出问题,就一直盯着,直到散了才肯回去休息。”
“这次真正累着的,也就是她们了。”贺兰叶轻叹。
柳倾和笑着勾了勾她发丝:“你也累着了。”
“没有你上一次累,”贺兰叶眸中一动,“你上一次做新娘的时候,还受着伤呢。”
柳倾和抿着唇盯着她乐:“心疼我?”
贺兰叶却从这一眼中看出了些不同,她警惕地往后缩了缩,抬抬下巴:“是挺心疼你的,后面热水给你放好了,快去洗洗身上酒味。”
两个浴桶,她占了一个,还有一个给柳倾和预留的,这会儿刚好。
柳倾和闻闻自己身上的酒气,乖乖往屏风后边走,嘴里头还给自己辩解道:“我没有喝多少,全让七郎给我换成白水了。只是身上没有味道给人发现了不好,故意泼了一杯。”
这点贺兰叶也发现了。他一身酒气却没有酒意。
对于做得好的,贺兰叶不吝夸奖:“很棒。”
隔着屏风里头水声哗啦,外头的贺兰叶坐在铺着红绸的榻上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她今日也困得厉害,想了想她与柳倾和到底也是老夫老妻了,也就懒得等新夫婿,直接躺在里侧拉起被子就睡。
柳倾和洗的动作很慢,他想了很多,等他终于穿着白色内衫擦了发出来,满身的燥热正等待着解救,结果一扭头,就看见贺兰叶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是真的睡得很香,张着小嘴呼咻呼咻,一看就累得够呛。
柳倾和干站了片刻,一扭头回了屏风后,又哗啦啦泼了两桶冷水。
第一次的新婚之夜,一个人睡床,一个人睡地。
柳倾和这么一想,忽然觉着第二次的新婚之夜,哪怕捞不到应该有的洞房花烛,他起码还有床可以睡,顿时心里就被自己宽慰了许多。
他挤了挤贺兰叶,浑身散发着潮湿的凉意,瞬间吸引了睡梦中迷迷糊糊的贺兰叶,等怀中少女自发挤进他怀中,柳倾和搂着贺兰叶轻轻在她发间落下一吻,闭上眼,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新婚之夜。
次日清晨,贺兰叶醒来时,发现她与柳倾和交颈而眠,呼吸交织,好不亲密。
她眉眼一弯,顺着还在熟睡的柳倾和眉心亲了亲,而后起身。
“不再睡会儿?”柳倾和根本就是醒着的,懒懒伸手抓着她。
贺兰叶摇头:“还有去给娘她们敬茶呢。”
柳倾和叹了口气,新婚第二天的温存也享受不了,只得抹一把脸,跟着媳妇儿起床。
如今算是新婚,贺兰叶与柳倾和穿着以红色为主的常服,去厨房端了两碗酥酪来。
贺兰叶一看见酥酪,就想起昨晚吃的时候有些腥膻,有些抗拒:“就这个么,没有煮的粥?”
“就这个,先将就将就啊。”
柳倾和递给了贺兰叶调羹。
贺兰叶估计昨儿只是她胃不舒服,倒也没有多想,吃了一口。
一股子腥味冲的她顿时反胃,撂了调羹偏过头就是干呕。
柳倾和顿时惊了,扶着她:“怎么不舒服了?”
贺兰叶有气无力:“昨儿喝了点凉水,好像胃有些不舒服了。”
得知只是喝了凉水,柳倾和才松了口气,抬手把着贺兰叶的脉,口中叮嘱道:“你刚病好,入口饮食注意着些,仔细又病了去”
柳倾和说着说着,眉头忽地挑起来,脸上有些迟疑,反复抓着贺兰叶的两只手腕换着摸脉。
贺兰叶虚心受教,一边听一边重重点头,听着听着见柳倾和没声儿了,抬眸疑惑:“怎么,我脉象不太好?”
她看着眼前的柳倾和额头居然有些渗出了汗,瞳孔紧缩,心也不由提起来:“是不是我病没有好全,又严重了?”
“不是”柳倾和反反复复把脉好几次之后,终于信了自己得出的结论。他盯着贺兰叶的眼神有些飘虚,面色呆滞,“脉象挺好的。”
贺兰叶收回手,拧眉:“柳五,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柳倾和手都在抖,嘴皮子也跟着抖了起来,本来红润的脸色渐渐退去了血色,有些发白。
贺兰叶一看,心里一惊,口吻严厉:“柳五,到底是怎么了?”
柳倾和眸中露出茫然与不知所措来,他见贺兰叶一头站起来,猛地跳起来双手紧紧扶着她。
他刚把贺兰叶扶住,自己愣了愣,声音虚弱:“贺兰你扶一下我,我站不稳了。”
贺兰叶有些纳闷,扶着腿肚子都在发抖的柳倾和重新坐下,见他眼神都发直了,忍不住放软了声音:“柳五,夫君,怎么回事,你说啊?”
柳倾和听见她的声音,眼珠子转了转,看起来紧张又心颤,硬朗的青年茫然之余甚至流露出一些委委屈屈。柳倾和声音紧涩干巴巴,吞咽了几次,而后无比轻飘晕乎乎道:“贺兰,你好像怀怀怀孕了”
第 153 章()
大清早的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新房中齐聚了贺兰柳家所有的当家主人;还有北叔这个大夫。
贺兰叶坐在那儿;两只手腕被北叔换着诊脉;平氏周氏柳夫人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北叔;手中帕子都要紧张的绞烂了。
那头新上任的姑爷名分还没有焐热;就要升一级当爹了;柳倾和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大的震撼之中,坐在凉椅上垂着双手双眼发直,等待着大夫的确认。
“唔”北叔沉吟了一声;房中所有人都提起了心,紧张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
“大姑娘脉象没错,是怀孕了。只不过月份尚浅;之前那次没看出来;误诊了。”北叔收了脉枕,笑吟吟道;“恭喜了。”
北叔话音刚落;柳夫人和平氏齐刷刷跳起来压抑不住兴奋。
“我要当祖母了!”
“我要有孙孙了!”
北叔还叮咛了些什么;贺兰叶都没有听清。她愣了愣;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有孩子了。
一个在她计划中;可能会晚几年到来的宝贝疙瘩,悄悄溜来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段时间不舒服呢。”贺兰叶摸摸肚皮;感慨。
柳夫人和平氏看贺兰叶都跟看宝贝似的;一声接着一声。
“玥儿可有不舒服的,要不要再睡会儿?”
“想吃什么给娘说,娘去给你做!”
贺兰叶摇摇头:“没什么不舒服,起来了就不睡了,只要不腥,什么都行。”
她好养活,没有任何挑剔的地方。柳夫人和平氏摩拳擦掌励志要给贺兰叶收拾一桌入口美味最得她心的饭菜,周氏已经抓着北叔喋喋不休问了一大堆问题。
这其中,最懵的是新手爹,得到确认后的柳倾和捂着胸口,心脏跳得要飞出来。
贺兰叶见他紧张地腿肚子都在抖,走过去戳了戳他:“还没缓过来?”
“缓过来了”柳倾和做了几个深呼吸,晕乎乎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他等全身的酸麻褪去,慢慢站起身,眼神中充满了后知后觉的欣喜。
初初上任的爹娘二人面面相觑,忽然不知道他们应该做些什么。
不过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家中长辈该操持的都操持了,他们俩只需要听话就行。
月份尚浅,一般都是不对外说的。家中这会儿知道的人,除了长辈,也不过一个贺兰寒。
平氏抓着儿子振振有词:“你妹妹有了身孕,她可操劳不得,我知道你不想管镖局,可这段时间,你是非管不可,替你妹妹好生打理些日子。”
这种事,贺兰寒自然推辞不得,暂且和贺兰叶交接了一下镖局的事物,把担子接回自己身上。
贺兰叶初初怀孕,什么都是一头雾水,两位娘亲把她已经严加看管了起来,什么都要过问,什么都要教她。
唯一好的一点是,贺兰叶害喜的症状不重,除了不能沾腥味,吃什么都香,食欲也大增,不用人操心,把自己养的很好。
柳倾和去北叔的药庐抄了满满一本笔记回来,贺兰叶做个什么,他都要对照着笔记来。
贺兰叶起初还乐着清闲,每天里走走逛逛,吃吃喝喝,什么都不用管不用操心,没有任何烦心事,肚子里的小宝贝疙瘩也争气,不给她瞎胡闹,让她日子过得神仙似的逍遥。
然而过了十来天,贺兰叶觉着这样下去不行了。她快要被两个娘亲一个夫君养废了。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走个路柳倾和都如临大敌把她紧紧挽着,晒一会儿太阳一把伞就默默撑了起来,水壶永远是准备到位,不让贺兰叶有一丝口渴的机会。
庭院中也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架起了藤蔓架,青蔓藤遮阳,藏在藤蔓架下的石桌石凳都是裹了一层的。贺兰叶趴在石桌上,坐在她身侧的柳倾和正给她扇着扇子。
柳倾和不习惯漠北这边的气候,穿着薄薄一层纱衣,额头也渗着汗。
“别扇了,你自己歇会儿。“贺兰叶按住柳倾和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柳倾和却攥着她的手,继续摇着扇子:“不行,你现在怕热,又不能用冰,也就扇扇子能凉快些了。”
“柳五,你不觉着这段时间,我都快成废人了么”贺兰叶恹恹地,认真询问。
柳倾和眉眼很愉快:“我不觉着,反而觉着这样很有趣。”
自家受苦的小姑娘全部一切都由他来照顾,这种被依赖的满满充足感,当真不错。
贺兰叶叹了口气:“你别太宠着我了,过几天你回去了,我倒要不习惯了。”
柳倾和一愣:“你在这,我回哪去?”
贺兰叶有些惊讶:“你难道不该回临阳了么?”
从春到夏,柳倾和带着尔凉之恒已经离开临阳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好歹身上也有担子,婚礼结束,自然也该折返临阳的。
柳倾和摇扇子的手一顿,慢慢才反应过来,他不是自由身。
傻瓜新爹顿时乐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