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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宋大婶儿倒是很信的,但是前两句,她就不大相信了。于是挽起袖子也去帮符长宁挂衣服,一边笑骂宋小英,“什么时候学一学你阿宁姐,斯文一些,才好找婆家啊!”
“娘!”宋小英红了脸,跺脚不依。
符长宁笑吟吟的。
宋大婶儿骂完了宋小英,回头却对符长宁笑说,“后天一清早有大集,你上次就没去上,这会儿也跟着我们去吧?好玩儿的紧,我见你也许久没有置办脂粉了不需要置办的吗?”
“大集”上的东西符长宁哪看得上呢?她的胭脂水粉,都是与周家姑娘的份例相同的,定日就会有人给她送过来。只是符长宁总爱叫人挑着宋大婶儿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低调行事。故而宋大婶儿他们倒是都不知道,符长宁的胭脂水粉都是周家派送的。
但是宋大婶儿如此盛情,符长宁倒是不好拒绝了。上一次她就没去,这次,嗐,当做是散散心吧。于是符长宁点头笑说,“是该置办了”
宋大婶儿笑道,“就是了呢。花骨朵儿一样的闺女,就该好好打扮一下。”
晾完了衣服,宋大婶儿和宋小英都出去忙活了,符长宁就自己回了屋子里。
她的屋子是原先宋小英的,自从她来了,宋小英便搬去和宋大婶儿一道儿睡了,宋叔反倒是谁在了外头的炉炕上。符长宁也说要宋小英同她一起睡,不必这么麻烦的,但是宋大婶儿他们都死活不干,说是不肯让符长宁委屈。
他们实在坚决,又见宋小英也没有半分不高兴了,符长宁这才受了。
而且更之前,他们本是要让符长宁去住宋叔和宋大婶儿的正屋了,那屋子宽敞亮堂,又是朝南,炕也大。但是符长宁又怎么能够同意?她再也不肯叫他们多挪动了,于是倒也就这么在宋小英屋子里睡了下来。
符长宁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因宋小英的屋子不大,又是朝北,这会儿太阳正当正午,屋子里也没什么阳光。于是符长宁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了,这会儿屋子里才洋洋洒洒的进来了许多光亮。
符长宁坐在床上,揉一揉酸痛的脖颈,叹了一口气。
真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愈发不中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从那日以后,符长宁的心态愈发老态龙钟了,她竟也觉得身体也跟着每况日下了,原先她那是能徒手放到八尺大汉的主儿,现在,竟是在溪边揉搓了一会儿衣服,就觉得有些疲累了呢。
符长宁闭上了眼。因方才看的外面太过光亮,这会儿闭着眼重归黑暗以后,就感觉到眼前是一圈一圈的白色光斑。
符长宁沉沉的吐出了一口气。
半晌,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封信。
那信与周遭的环境真是格格不入。
信封已经被符长宁拆掉了,里面的信纸,是上好的洒花笺,上面的桃花瓣细碎而干净,还依稀能够透出桃花的香气。一打开叠的整整齐齐的信,就能闻到松墨那积淀如岁月般古旧的味道。信上的字迹很工整,虽看起来有些笔力不够,但整整齐齐,又颇有骨骼,看得出是个好苗子。
开头就是小团子福延的杰作。
福延的字已经颇有看头了,他对符长宁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事,比如泽绵这个不省心的小家伙儿,又偷偷摸摸的欺负老实孱弱的弟弟了,还总是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如果不是明察秋毫的福延小殿下看穿了泽绵的本质,还不知道眷永要怎么可怜呢哟;比如初雪妹妹生的太好了,以至于上次去祭坛的时候,百姓见到了妹妹,竟伏跪于地,道是观音坐下的仙童临世只是这位“仙童”好像不大省心。
第二百九十章,蓬船听雨声(六)()
福延觉得,初雪妹妹真是太没心没肺了。她有一日竟指着阿娘的画像问他,这是谁?福延非常生气,于是叫人画了好多好多阿娘的画像出来,日日摆在弟妹的宫里头给他们看,如果再将人认错,太子殿下就要发威啦;再比如,眷永那个小可怜儿,真是没法儿教了,怎么教都像是个小姑娘一样,总是不肯在阿爹面前告泽绵的黑状。最可气的是,他竟然还屁颠屁颠的喜欢跟着泽绵,觉得泽绵对他可好可好了真是和他妹妹一样,没心没肺!
唔,阿爹看起来倒是瘦了许多,他已经不需要阿爹抱抱了,阿爹现在总喜欢抱着泽绵那个小坏家伙,说泽绵的样貌生的很好,像阿娘。
泽绵偷偷对他说,阿爹肩头的骨头都瘦的咯人啦!婉姑姑说,阿爹是因为思念阿娘才瘦的
所以阿娘什么时候回来啊?
福延又絮絮的说,阿爹从岚境新带回来的小妹妹穹然,他看到了,他也很照顾。小妹妹有些怕生,起初是不肯和别人说话的,但是后来,也渐渐地不那么害怕他们了。最重要的是,穹然妹妹看起来可比初雪老实多了,小团子福延表示很欣慰啊。
福延最近学了许多新知识,他的师傅们说,他可以被允许在帘后听政,然后下了朝回来,师傅们是要问他的话儿的。
最近建盟又下雪了——是的,哪怕是入了四月,也照样飘着雪呢。但是大家都早就换下了冬装了,他前几天也穿上了新做的妆花曳撒,开始学习骑射了哟——其实只是被人带着在马上跑两圈儿罢了。
福延小团子表示,除了阿娘留在宫里头的娉衣姑姑和妱衣姑姑还捂成个球儿,可再没人穿那么多了——她们什么时候能够适应建盟的气候啊?阿娘呢?阿娘也那样畏寒吗?阿爹可同他说了,起初阿娘方来建盟的时候,恨不能将熊皮都裹在身上呢!
最后,福延小团子问符长宁,“阿爹说福延这次诞日,阿娘将归来看望,阿爹说的可作数?阿娘可给福延备了礼物?——若是阿娘再不回来,初雪和眷永要是问及阿娘,福延该如何作答呢?”
符长宁看到最后,怔怔的的瞧着福延所写的最后一笔出神了半晌,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信纸放在胸口,良久,才将那信又小心翼翼的叠了起来,塞回了枕下。
她知道,她的儿女们都等着她回来呢。
可是
符长宁想起符长安胸口的剑,和剑上滴下来的心头血,就觉得那把剑像是插在了她的胸口一样,沉闷锐痛得让她透不过气来。
这几日,符长安死的时候的情景,一直反复出现在她的梦中。
梦里触目皆是一片血色,符长宁梦见那日在城楼上,符长安告诉她定要照顾好自己,紧接着,就是耳旁的风呼啸而过,她的灵魂也随着符长安一同坠落入了深渊。
符长宁觉得她的魂魄似也随着符长安的死而消散了。
长安,长宁。
前世今生,符长安两次皆因她而死。
符长宁又想起开源的那句话,“生魂本不能左右死魂,更不能夺过死魂之权。除非生魂意念强烈之时,方能夺回主权。”
意念强烈之时。
每每想起这一句话,符长宁只觉得她的眼眶酸胀难忍,但是却流不出一丝眼泪出来。她觉得,她可能是病了。
在那日沈从景凯旋以后,顺理成章的叫他的属官去收拢天岚国的势力,和天岚国。以后,这世上再无天岚了。
沈从景却并没有去看他新收复的领土。他早就下了高头大马,来到了城楼之上。他蹲下身,摸摸符长宁已经被风吹干的脸蛋,又跪在了地上,将脸贴在了符长宁的脸上,轻声对她说,“阿宁,阿宁,我来了”
符长宁似是毫无所闻。
沈从景喃喃,“你跟我回去吧?这里风凉,跟我,回去吧。”
符长宁依旧像是听不到一般。
直到良久以后,符长宁才睁开眼睛,淡淡的,对着沈从景说道,“子息,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一个人静一静?”沈从景察觉到了符长宁此时说的“一个人”,定然不是叫她单独待一会儿,他敏感的问道,“你想要去哪里?你不要我了吗?”
符长宁扭过头,看着沈从景的脸。
沈从景的盔甲还没有卸下来,他的头盔就抱在手边,一只带着铁甲的手却轻的不能再轻的去抚摸她的面庞。沈从景的那双桃花眼里尚还有并未止息的战火在烈烈燃烧,但是在看符长宁的时候,却又变作了忧虑和温柔,就仿佛是她手里沾染着的符长安那浓得化不开的血水,烧灼得她遍体鳞伤。
符长宁只觉得她无法再面对沈从景,她一看到沈从景,就会想起,就是她和沈从景,逼死了她的兄长和她的嫂嫂。
符长宁闭上了眼睛。
沈从景等了半晌,没有听见符长宁的应话。他似是不安极了,“阿宁”
“阿兄和嫂嫂的女儿,就在凤仪宫的后面,方才婵衣同我说了,她并没有看见她爹娘的死。”符长宁轻如叹息的说道,“子息,看在你收拢了我阿兄的国的份儿上,替我好好照顾穹然,好吗?”
她阿兄的女儿,叫符穹然。
沈从景摇摇头,“你不来亲自照顾她吗?”
良久,符长宁才说道,“不了,让她同初雪她们一起,做我建蒙国的公主吧。我”
她想要去找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静一静。
至于要“静”多长时间?
她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够坦然无惧的面对沈从景,坦然无惧的面对死去的符长安。
符长宁慢慢地睁开眼睛。
外面是小虎和小英的笑闹声,符长宁抬起头,望着黑洞洞的屋顶,良久,才沉沉的舒出了一口气来。
大集的那日一早,宋家村就全部都苏醒了。
宋大婶儿一家起得也很早,符长宁前一日睡得有些晚了,这一早不免就有些困乏。她也有办法,她去了院子前头不远的那口井边,捞上来半桶水,就那么就着水桶,掬了两把井水撩到脸上。清晨尚且还带着昨日夜半的寒意的沁凉井水浇在了脸上的那一刻,符长宁觉得她彻彻底底的清醒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蓬船听雨声(七)()
待她用沁凉的井水里撩了一脸以后,符长宁掏出腰间的小帕擦了擦脸,就将那井水泼在了地上,重新又打了一桶上来,就要提回去给宋大婶儿他们用。
但是符长宁刚将水桶提着没走两步的时候,正好看到也来打水的宋晨。
符长宁只好放下桶,对宋晨笑说一句,“早啊,宋大哥。”
这句“宋大哥”,真是叫的面不红气不喘的。
宋晨笑呵呵的,“安、安宁妹妹,早啊!——”
他在符长宁面前,总是容易脸红。符长宁真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她也不去戳破,只笑吟吟的问他,“你也打水吗?”
问了句废话。
但是宋晨却仿佛丝毫不觉得这是废话一般,很开心的回应道,“是啊是啊”又回了一句同样的废话,“你也来打水啊!——”
符长宁笑盈盈的。
他看了看符长宁手边儿的水桶,皱了皱眉,然后说道,“安宁妹妹你等我一下!”
符长宁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宋晨。
只见宋晨飞快的将自己的水桶放到了井边,捞了水就给拎了上来,然后不由分说的一把拎起符长宁的水桶,憨笑着对符长宁说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拎这么重的水桶,我替你拎回去吧!”
符长宁有些讶异的对他说,“我自己可以的。”
但是宋晨却死活都不肯相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