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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景眉头微蹙。
将人挥退了,沈从景负手走至近前,问孟婕妤,“怎生得如此狼狈?”
孟婕妤嘤嘤哭泣道,“是妾的不是。”
沈从景未置可否,只说,“罚你‘宫刑’二十,你可有疑怨?”
孟婕妤方才早就被明嫔的人知会了这事儿,这会儿也不惊讶,反倒是以为,依照皇后符长宁的性子,是不可能罚的这么轻飘飘儿的,必是皇帝给她松了口求了情。于是孟明珠只哭泣道,“妾无疑怨。”
孟婕妤这个人,向来是带了那么些眼高于顶的,这会儿这样哭的凄惨,看起来却是实在是有些可怜了的。沈从景叹了一口气,一手将人给扶了起来,叹道,“早知今日如此,你何苦去招惹皇后?——你二人本就相距甚远,是不能类比的,你却偏看不清楚。”又说道,“孟尚书前儿还问起了朕,说你母亲很思念你。但这会儿,朕却不能让她入宫瞧你了”
孟婕妤听了这话,双眸带泪的看着皇帝,愈发悲哭道,“是妾的不是。妾与娘娘,就是与皇后娘娘之间好似云泥之别的,妾不敢与之类比。”
第一百七十三章,双双嫁人了(一)()
孟婕妤听了这话,双眸带泪的看着皇帝,愈发悲哭道,“是妾的不是。妾与娘娘,本就是与皇后娘娘之间好似云泥之别,妾不敢与之类比。还望陛下若罚了妾,却不要让家母知晓家母身体孱弱,又自幼很怜爱妾,妾不能再不孝,累得家母为妾伤神了”说罢,拿着帕子掩面,哭了起来。
沈从景摇摇头。
孟婕妤接着说道,“妾在这后宫之中,不似娘娘与宓姐姐,能有子嗣傍身。妾只瞧着太子殿下生的玉雪可爱,这番疾病,妾也本就是关怀之至,话说到这里,难免就有些唐突了只是妾来时,听说宓姐姐惊跪于凤鸣宫中,却委实是替陛下心疼宓姐姐的啊!”
沈从景蹙眉问她,“宓贵人心中含怨?”
孟婕妤赶忙摇头,又幽怨的看着沈从景,“陛下宠爱姐姐,竟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吗?宓姐姐想来心思重,最想不得劳神之事。尤其是太子殿下病了以后——哪想到太子殿下素来身子强健伶俐,那日却反倒染了寒气?姐姐也是心中愧痛的很。”又掩面哭了起来,“可怜宓姐姐,自怀了孕身子一直不好,那日华清池中却没一道儿染了病,反倒是在凤鸣宫这一长跪,惊动了胎气,呜呜,小殿下也跟着他娘受罪呢”这里孟婕妤说的“小殿下”,正是说宓贵人肚子里头的那一个。
沈从景的脸色凝了起来。
沈从景何等聪明的人,他早就听出来了,孟婕妤孟明珠这是在他面前,给皇后上眼药儿呢——怎么身子虚弱的孕妇去了华清池还没什么事儿呢,素来身强体壮的小胖墩儿福延,这会儿怎么一病病的如此厉害了呢?
沈从景固然听得出来这个,但虽听得出来,但他心中却也对这事儿带上了那么些淡淡的疑问了。
孟婕妤觑着沈从景的脸色,很是见好儿就收,说完了这个,又趁机呜呜嘤嘤的讨了些怜。
沈从景都一一应下安抚下了,待凤鸣宫旨意到了,孟婕妤眼带惊恐被带了下去,沈从景就坐在长信殿里,呼了一口气。
明嫔却是一直没有露面的。
她多聪明啊,这种给皇后上眼药儿的事儿,做得好了能成功就算了,皇帝也得给你记上一笔“此人心机深重”,做的不好,皇帝干脆不信了,那就更惨了。明嫔把这事儿教给了孟婕妤,她自己又怎么会在此时露面呢?
最后凤鸣宫的罚旨下来的时候,是孟婕妤“宫刑”而是,剥了封号,罚奉半年;主位明嫔罚奉一月。这样的惩罚,不可谓不轻的了。
而宓贵人,这厢看过太医喝过了药,在她的闻莺馆里头悠悠转醒的时候,耳旁还能听到孟婕妤凄惨的叫声。她几乎是立时就清醒了。
“我听到明珠的叫声了”她瞪大了眼睛看向如蝶似蝶,“明珠如何了?她如何了?呜呜,你们不要瞒我,告诉我皇后到底下了什么旨意!”这么说着,就挣扎着要起身去凤鸣宫。
如蝶似蝶吓得魂儿都飞了。她们小主就这么撒手不管的晕过去了,久吓都要给人吓死了。方才太医来说,宓贵人体虚不宜再过操劳,腹中胎儿恐有滑胎之象,给个两个婢子吓得三魂没了六魄,若真是宓贵人肚子里头这位就这么没了,她们也不要活了!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安胎药给灌进去了,人也醒了,却还是不顾念自己的身子要强行下床——这是要吓掉她们的命啊!
于是如蝶和似蝶两个,一边儿一个架住宓贵人细瘦的胳膊,苦苦哀劝道,“小主,小主,孟婕妤无事,只罚了杖责,孟婕妤无事!”
“杖责”宓贵人也不挣扎了,犹自回不过神儿的喃喃问道,“莫不是‘一丈红’”
“不是的小主!”如蝶将宓贵人两腿抬回到了床上,便跪在床边,哭道,“是‘宫刑’!是‘宫刑’!皇后下了旨,罚了剥了孟小主的封号,赏了‘宫刑’二十,罚奉一年就算了!小主莫要哀思他人了,孟小主无事!反倒是小主您”
似蝶也在一旁跪了下来,哭道,“小主也要保重身子啊,求您怜惜怜惜您肚子里头的小殿下,求您怜惜怜惜奴婢啊”
说着,两人“砰砰”给宓贵人磕起了头。
宓贵人听说了如蝶的话,脑中似塞了一团棉花,有些思考不利索的含混的想了许久,才想出,这“宫刑”并不能使人致残致命。于是终于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仰躺回了床上,一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眼泪就这么顺着两只眼流了下来,洇湿了头下的软枕。“幸好、幸好只是‘宫刑’”说着,突然悲伤难抑,她用双手捂住脸,就这么痛哭了起来,“幸好只是‘宫刑’!若是明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如何去同孟伯父、孟伯母交代!我要如何去见亭仪”
孟亭仪,名寿,正是孟明珠的亲兄长,原是同宓贵人青梅竹马的人。
这会儿乍听宓贵人提起这个名字,如蝶似蝶惊慌的对视一眼,连忙一个去看门外有没有人,一个劝阻道,“小主在说什么浑话?小主疲乏了吧?不若再休息一番吧?”
这孟寿孟亭仪,与宓贵人宋惊蛰,很有那么一段儿不能提起的往事。
宓贵人充耳不闻似的,但到底不再说那话了,只默默地流着眼泪。半晌,才哑声开口道,“待明珠受完了刑,带上我从家带的那创药,扶我去凌波馆,看一看她。”
这会儿如蝶似蝶俩人儿,哪敢驳她的不是?那是生怕宓贵人再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招惹祸端了。唯唯诺诺的应下了,便不提这事儿了。
孟婕妤挨了罚,宓贵人也受了教训,这事儿似乎就算怎么完了,符皇后符长宁再也不提这件事了。但这个时候提什么去瞧她哥哥的婚典,也是再没心情了的。
这俩双姝这会儿受了罚,一个月后待都将养的差不离儿了,孟婕妤倒是还没好利索,但宓贵人确实无碍了。就见皇帝却没因为这事儿而对宓贵人动怒记惦,反倒是愈发的宠爱有加了,就是不让宓贵人侍寝,平日里无事之时,也总爱去她那里坐一坐。
第一百七十四章,双双嫁人了(二)()
皇帝依旧宠爱宓贵人,依旧去她那里没事儿就坐坐,不过这些,后宫诸妃倒是很有预见的——毕竟人家肚子里头,还有个分量颇重的筹码在她那儿压着呢。
这事儿完了,后宫倒是清净了不少时候。
沈从景近日来除了使得宓贵人风头无双,却复又重新宠爱起了宜贵人。这次,后宫嫔妃难免猜测,帝后是不是失和了?以前并非是这样的。
从前像是宜贵人和那位重华宫关着的孙常在就能看得出来,让符皇后的嫌厌上了的人,皇帝一般是不会再去触碰的。但这次不同。皇帝非但没有疏远宓贵人,反倒又是宠爱更胜从前,甚至是好久没有得到皇帝关顾的宜贵人,这会儿也得到了颇为隆重的雨露君恩,这就不免让人想的多了。
不过多久,重新拾回宠爱的宜贵人就攉升位了宜嫔。这下子,再没人说她在抱夏殿里住的名不正,言不顺了。
只是宓贵人却仍没有获得攉升,不过攉不攉升的,在宓贵人这种恩宠无双的境地之下,也不算是什么紧要的事儿了。她十月怀胎以后,不管生下的是男是女,总会给晋上一位的,嫔位自不必说,必是有她一席之地的,就连妃位,也是可以瞻瞩瞻瞩的。若她生了个女儿倒也还罢了,若是此番让她一举得男,又兼之如此盛宠不倦,给她封作夫人,虽是困难了一些,但也是并无不可能的。
不管封什么,主位是没跑儿的了。至于说多高的等级,这就要看皇帝心情了。
除开这两人不提,其他人倒都是平平稳稳的。这一转眼,已经到了泽绵的周岁宴,七月份了。
颍川王的抓周自然也是得隆重一些的,但毕竟他前头还有个太子哥哥,故此再隆重,也不能逾越了太子当时的抓周盛典。
泽绵的抓周没什么大风浪,抓了纸笔,抓了个箫,人都称赞颍川王日后定是位贤王——或者说是闲王。沈从景倒是仍旧很开心,是的,不论他儿子抓什么他都很开心。
周岁宴甫一过去,沈从景就给泽绵赐了大名,叫做“叔先祈修”。
新鲜出炉的颍川王叔先祈修近来颇为郁闷。他哥哥这会儿已经三岁了,仗着年龄优势,当着他的面儿满地溜溜达达,长得像个女孩儿偏还板着一张肉脸,还口齿不清喷吐沫的跟他说话,泽绵都快烦死了好么!但是泽绵是个颇有内秀的人,他这小子与他傻白甜的哥不同。这货现在学会了装样儿。
福延在他这儿跟他唠唠叨叨的,泽绵端着一张胖脸不说话,过会儿等符长宁来了,这颇能装样儿的团子就哒哒哒两步一绊的跑到母后身边儿,要抱了,然后口齿不清的告状,“阿兄,没、没有美姿容”
哦哟,这句话又是跟谁学的?唔,符长宁想着,大概是她整天要求福延多了,泽绵就也渐渐都学会了。
泽绵与福延很不同。福延才刚刚会说话的时候,就吧啦吧啦含含糊糊的说个不停,说错了就纠正了继续说。他刚会走路的时候,摔两跤也得踉踉跄跄的接着走,半点儿都不会“藏拙”。待到大一些了,符长宁日日教导他要稳重持重,这才稍稍收敛了性子。而泽绵不同。
泽绵说话,是说的慢,有时候还磕巴,但却从不出错儿出丑,不大舌头。走路也是,人牵着的时候,将人的手攥得紧紧的,也不肯自己挨摔的去跑跳,就算会走了,待在人前为了不出洋相,也是慢腾腾的倒腾着小腿儿,跟在同样慢腾腾背着手儿的的皇太子福延小殿下身后,倒似兄弟二人十分的相得益彰似的。
这样的性子,倒是叫符长宁和沈从景都很感慨——居然与他那傻了吧唧的阿兄全然不同啊,很好,很欣慰。
叔先祈修小殿下抓周过了没多久,就到了八月份了。天岚国那边儿早都传来了消息,皇太子符长安的婚期订在了八月初十,是个很好的日子。符长宁没能作为妹妹去天岚国观礼,倒也其实并没有太多遗憾。
因为近日需要操劳的事情颇多。
先帝爷祭礼方过去没多久,这厢骄阳长公主与宜纯长公主又要双双嫁人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