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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研开,那血红的颜色,刺得弘皙眼晕。想到弘晋,他只觉得钻心的疼。谁说天家无手足?对于打小就做他跟屁虫的弘晋,他是真当成弟弟待的。
那句登大位后,封永敬为亲王的话,也是他的真心话。
他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只觉得身上发冷。
康熙看了几个折子,抬头看了孙儿一眼,见他脸色有些发白,撂下毛笔道:“脸色这么难看,是身子不舒坦?”
弘皙晓得在祖父面前,不好遮掩,随口道:“昨日在校场跟着十六叔、十七叔射了会儿箭,出汗后脱了外头衣裳,像是有些着凉了。”
射箭之事是实话,果然康熙听了,并不生疑,点点头道:“既是如此,就早点传太医,不要耽搁了。”
弘皙应了一声,从清溪书屋出来。
不晓得哪里来了一阵风,弘皙真觉得身上发寒,打了个哆嗦,抬头望了望天。
这时,就见他的贴身太监青白着脸,疾步过来,哽咽着禀道:“爷,三爷三爷薨了”
弘皙看着眼前人,只觉得天旋地转
三月十二日,皇孙弘晋坠马,当场毙命。
弘晋坠马的地界,就在海淀,距离官道不远,所以惊马之时,就有几个到畅春园陛见回来的官员目击。
因此,消息当日就传扬开来。
曹寅父子是当晚知晓这个消息的,父子两个的神色都有些沉重。火烧老君观只是想报复下弘皙,以作警示,让他晓得轻重,别将心思放在对付曹家身上。
人生哪里有那么多意外?坠马这个把戏,这些年听得、见的还曾少了。就是曹颙,还曾亲身经历过。
虽说是皇孙阿哥身份尊贵,但是宫里的规矩,小阿哥五、六岁就要学文习武。对一个骑了十多年马的人来说,在侍卫环卫的情况下“惊马”,这不是怪事是什么?
宫里的马,同外头的马不一样。在调教的时候,是用了鸣锣的。拿着铜锣在马耳朵边使劲敲都惊不了,怎么平白无故就“惊”了?
曹寅父子更多的是“心惊”。
“没想到他竟有这番魄力,自断臂膀。”曹寅叹道:“往后,颙儿还是多留心些,为父小瞧他了。”
他们父子是晓得火烧老君观内情的,自不会像别人那样,以后是哪个王府的嫌疑。除了弘皙,还能有谁。
老君观的事儿,死了几十条人命,能不能完全瞒下来,只是五五之数。
死了个弘晋,却是只显得他们兄弟两个处处受“欺凌”。就算宫外有些小势力,同皇叔们的“狠辣”也不是一个档次。
好一番苦肉计,既摆脱了嫌疑,又将一顶骨肉相残的帽子送出去,使得众位皇子都担了干系。
曹颙想明白这点,有些恍然。
想当年,他在上书房做伴读时,弘晋也在。
就算是皇子皇孙,也是**之躯,抵抗不了生老病死。年前的八阿哥,现下的弘晋,都如是。
葵院,院子里。
天佑背着小手,看着角落里的花圃。紫晶在一旁,已经使小丫鬟松了土。她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挑出来半小碗粒大仁鼓的葵花籽做种子,想着今儿种上。
刚好天佑与恒生下学回来,见状非要跟着种不可。
紫晶见了,就低下身子,将手中装种子的玉碗送到恒生手中。倒不是她偏心,而是恒生比天佑小,天佑这个做哥哥的习惯让着弟弟。
恒生捧了小碗,却不点种子,而是送到哥哥面前,脆生生地说道:“哥哥种。”
天佑转过身来,摇了摇头,道:“我看着就行了,二弟种吧。”
“哥哥不是说要当农夫么?还是哥哥来。”恒生不听,依旧举着小碗到天佑面前。
天佑还是不肯接,又推到恒生跟前。
紫晶见他们兄弟两个友爱,脸上添了笑模样,道:“两位小爷别让了,再使人拿个碗,一人种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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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八章 子孙计()
第七百四十八章 子孙计
弘晋是皇孙身份,丧事要有内务府操办。 不过,弘晋没有分封,按照什么爵位操办后事,还要看宫里的恩典。
这些年来,外头是称呼弘皙为二贝勒,可是并没有通过宗人府请封,早先是尊称。加上身为太子实际上的长子,原以为等到二十岁,到了请封的年级,就能下正式封号。
等到弘皙二十,刚好是康熙五十二年,太子“二废”次年,所以宗人府也没费那个事。
弘皙都没有正是封爵,弘晋这边自然也是空着。毕竟,年长的几位皇孙,不是出自二阿哥这边,就是出在大阿哥那边。
因弘晋一死,开始关注他封号的就多起来。
按照规矩,大阿哥那边的长子弘昱已经二十二,三阿哥府的嫡子、五阿哥府的长子、七阿哥府的长子都过了二十岁。
不管是请封亲王世子、郡王长子,还是其他爵位,这些年长的皇孙都到了年岁。
宫里好几日没有动静,直到将到“首七”,才有旨意传出来,弘晋按照奉恩辅国公品级下葬。这少不得引得有心人揣测,看来二阿哥一脉说不定真的失势,要不然弘晋也不会连个追封都没有。
因为他是横死,不能在宫里操办后事,只能将灵柩停在寺院。听说当日侍卫他出行的护卫随从,全部受了责罚,杖毙。
就算弘晋不是哪个显赫王爷家的儿子,也是真正的皇孙,总要有人承受皇家的怒火,来将“骨肉天伦”的戏码演周全。
曹颙则是冷眼旁观,留意弘皙那边。
好像之前的设计有了结果,弘皙果然将注意力转到三阿哥。三阿哥那也因前些日子的“闹贼”,加上弘晋之死担了干系,对弘皙有些提防。
现下,怕是三阿哥是有苦说不出。早年举报大阿哥巫蛊害人的,就是他。就算想要在皇父面前演一出“兄友弟恭”、“善待侄儿”的好戏,估计也没人信。
曹颂将熊仁与白二发作一番后,才想起还有个人物,需要处置,那就是这次出面做苦主的杜田之女杜梅。
不过因官司最后没有立案,使得杜梅出了衙门,而后就找不到影踪了。
他不知道,自此后,昌平曹家庄子一个无儿无女家的管事家多了个丧亲的“表侄女”。三年孝满后,由老两口做主,给这个“表侄女”在村里招了个本份的小伙子做“养老女婿”,这是后话不提。
是曹颙安排的人手,将杜梅安置在昌平。
杜梅当初被他父亲变卖,已是入了奴籍。后来有人想要推她出首,所以才脱籍。这其的蛛丝马迹,都已经叫人抹去。
杜梅只是个寻常的庄户女孩,或许是因时日短的缘故,还没有被仇恨蒙蔽心智,或许在穷苦百姓眼中,能吃饱喝足就已经是福气,顾不得其他。
说起杜家家破人亡,确实是曹家做的孽,不过曹颙除了同情之外,想得还有防患于未然。所以,在收留杜梅时,仍是签了买断的身契。
这还是上辈子看红楼梦时的收获,书里曹家最后落败,固然有其**的必然因素,但那几场人命官司,也充当的最后的催化剂。
如今曹家没倒,有了这样的事,出个管家就能料理完毕;等到曹家落魄之时,同样的官司,说不定就能要了曹颂半条性命。
不管是杜梅幕后有谁在操手,还是她因父亲之死对曹家存了怨恨,总要放在眼皮底下才好。
曹颂没有像哥哥想得这么仔细,可混混沌沌的,也觉得应该将这个人把在手中。或许是为了弥补其中愧疚,也为了化解恩怨。
当他忍不住跟妻子说起这个的时候,静惠却不赞同他的观点。
毕竟中间牵扯人命,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什么肚肠,怎么能想着安置在府中。若是有了什么坏心,放上一把火,或者往吃食里撒点药,可不是祸害。
曹颂听了,也觉得自己想得不周全。
左右也找不到人,就将这件事放开不提,他只是告诉妻子,往后管家要严厉些,不能再任由太太胡闹,要不然坏了曹家名声,不仅弟弟妹妹们受牵连,也对不起大伯与哥哥。
静惠这边应承下来,就算丈夫不说,她也会留心。前几日她去西府给李氏请安时,初瑜将她请到梧桐苑,将其中干系已经说明白。
因弘晋是晚辈,上面有父祖,所以内务府那边请示后,打算在寺里停完“三七”就下葬。
没想到,弘晋尚未下葬,雍亲王府二格格病故。这位格格行二,是庶出,实际上却是四阿哥唯一在世的女儿。
这位皇孙格格同初瑜一样,也是封得和硕格格,康熙五十一年嫁纳喇星德。她比初瑜大一岁,在未出阁前,堂姊妹两个也有些往来。
按照初瑜所说,这位格格的品行才极好的,要不得也不会使得四阿哥、四福晋当成掌上明珠。连蒙古都舍不得她嫁,是四福晋亲自到宫里求了恩典,将她指给娘家侄儿。
没想到才几年功夫,二格格还是病故了。
不知是不是伤心过度的缘故,四阿哥身体有恙,告了假,闭门谢客,越发“沉迷”佛学,请了好几位有名望的喇嘛,回王府供奉。
听说他在王府修了个佛堂,整日里在佛堂里的功夫,比在内宅都多。连康熙都有所耳闻,特意使十六阿哥到雍亲王府,宽慰四阿哥。
足足过了半月,四阿哥才重新在人前露面。不晓得是不是病了一场的缘故,消瘦许多,为人行事越发寡淡,手腕上缠着佛珠,隐隐有出世之意。
同在户部,曹颙自然少不得与这位爷打交道。
不管四阿哥这般作态,有几分真诚实意,曹颙相信他是真为亡女伤心。这个经常阴郁着一张脸的冷面王爷,也有温柔的一面,就如当初在西湖边抱起曹颙时。
经过“孟光祖案”与弘晋的死,朝廷那些见皇帝日显老态的大臣,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储位归属,似乎越发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直到四月十七,圣驾奉皇太后巡幸塞外,事情才初现端详。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五阿哥、二十阿哥随扈,十阿哥、十四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留守京城。
要知道,自打康熙五十年,十阿哥患了一场大病后,就鲜少理朝廷政事,也一直没有在六部当差。十七阿哥自打去年开始,病了好几遭,身子也不大好。如今京城能出面料理政事的皇子,只有十四阿哥与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管着内务府,十四阿哥管着兵部,谁轻谁重,大家自是心里有数。
六科官署也要使人随扈,曹颙没有亲往,而是由上面钦点了给事中常岱去了。
不用想,这应该是康熙的手笔。这一去热河就要半年功夫,他怎么会给曹颙这么长的时间偷懒。
这正中曹颙下怀,塞外是凉快,热河也是避暑圣地,却与曹颙命数犯冲。这些年,每次往热河去的时候,都要生出事端,实是狗血至及。
眼前这天渐热了,曹颙就早就吩咐吴茂将海淀园子打理出来。直等着圣驾出京,就想要安排父母家眷过去消暑。
不晓得是不是年前带孩子们去庄子,使得孩子们对“自由”也生出想往,听说要出城都跃跃欲试。
李氏怕丈夫觉得闷,乐意到城外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