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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信笺燃尽,他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补服,使劲地握了握拳头……
服侍当值回来的曹颂更衣梳洗,用罢晚饭,静惠打丫鬟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两人。
想到下午对婆婆兆佳氏说谎,静惠地脸就有些臊得慌。实也没有法子,虽说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地,但是因怕抹了曹与初瑜的面子,她是反对婆婆开点心铺子的。
铺面却是租出去不假,也是签的五年契约,但是对方却没有什么王府的关系,不过是富察府一个管事的老乡。
静惠怕兆佳氏继续纠缠,才扯了谎,来将事情岔开来的。
只是,瞧着兆佳氏的意思,还是要继续开点心铺子的意思,静惠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在她心中,对曹与初瑜是敬爱有加地,自然不希望有什么让他们难堪地地方。只是她嫁过来这些日子,冷眼旁观,也瞧出婆婆对自己吹毛求疵,不太友善,所以一句不肯多说、一步不肯多走。
这点心铺子的事儿,要是二房真开了,还不晓得外头怎么嚼舌头,静惠如何能继续缄默下去?
思量了一回,她将兆佳氏打算开点心铺子地事儿,对曹颂讲了一遍。
曹颂正摸了荷包过来,寻思将早晨哥哥给的银票让静惠收好。听了静惠这番话,他却是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功夫,曹颂才叹了口气,使劲地锤了下炕,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
第五百零九章 难关(四)()
鼓楼东大街,顺天府衙门,正堂。
虽然外头已经是暮色沉沉,又飘起了雪花,但是堂上却是***通明。大堂之前,高悬金字匾额,上书“清正廉明”四个大字。
匾额下,坐着神情肃穆的顺天府尹王懿。
看着躺下跪着的苦主,再扫了眼边上横放的尸,王懿不由得皱眉。
刚才仵作已经验看了尸身,老妪别处无伤,只有后脑撞击钝物,流血而亡。
看着堂下所跪的和尚,虽不能说是法相庄严,但是容貌俊朗,看着并不像大奸大恶之人。
傍晚十分,又是步行,就算是路口能有冲撞,又能有多大力道?
王懿的心中未曾没有疑惑,要是骡马、车驾撞坏了人还算常见,这人撞人撞出人命来,岂不稀奇?
眼前摆着尸,旁边还有拳头大小、染了血渍的石块,加上边上作证的行人,都是一口咬定看到和尚撞人了。
王懿思量了一回,拍了拍惊堂木,喝问道:“和尚,本官问你,这路口撞人之事,可否属实?”
智然温言,抬头瞧了瞧旁边的尸身,双手合十,点了点头。
那自称是死儿子的男子叫黄大魁,跪在一边,虽说不敢哭天抢地,但也是耷拉个脑袋,满是伤心的模样。
见智然点头。并不辩解,黄大魁立时抬起头来,祈求道:“大人,大人啊,这贼和尚认了,大人可得为小民做主啊。可怜地老娘啊,活到八十,没享几天福,就这样没了,让小民这做儿子的可如何是啊?”
“拍拍”就听两声惊堂木响。王懿扳着脸,呵斥道:“住口,不许大声喧哗!”
随着他说话声音。两边的衙役也动着“威吓棒”。口称“威武”。
黄大魁被唬得一激灵,跪坐在原处。
王懿仔细观看黄大魁神色,见他哭是哭。眼泪一把一把的,却像是缺了什么似的。
是了。虽说伤心,但是却缺血性。
根据他方才交代,他今年已经三十,昌平人士,在京里打零工为业。
王懿稍加思索,看着黄大魁道:“你老娘到底多大岁数?要是八十的话,老人家为何阴天上街,又是步履匆匆。”
他一边问着,一边察看黄大魁神色。
黄大魁闻言。不慌不忙地磕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老娘将奔八十。今年七十一。后日小人房山的外甥聘妇,小人寻思同老娘一道往姐姐家。家贫没有钱雇佣马车,母子两人便寻了南城的几位同乡,看看有没有明儿去房山的,好搭个顺路。没承想。这喜事儿还没参加,小地老娘就……就……青天大老爷啊,您要替小人做主啊……”
这一番话,说得也算清楚,只是他说得越是顺溜,王懿则越是生疑。
他将黄大魁去过的人家问过,又问了他外甥姓甚名谁,住在房山何处,叫书吏一一记了。
张义在大堂外旁听,心里也渐渐地放下心来。原是怕府尹刁难,智然熬刑,怕出什么闪失,没法跟大爷与庄先生交代。
虽说出了人命官司,但毕竟不是殴斗杀人,是过失杀人。
跟在曹身边多年,他也有几分见识,更不要说他的伴当赵同整日里念叨《大清律》,对审讯情有独钟。
《大清律》上,有“戏杀误杀过失杀伤人”这一条,若是过失杀伤他人,比照斗杀伤罪处理,许犯人以银赎罪。
虽说晓得这黄大魁来路有些不对,但是无奈人证物证俱全,智然又是亲口承认撞了人,这“过失杀人”地罪名怕是跑不了了。
这律法上涉及杀人地有七种,即,谋杀、劫杀、故杀、斗杀、误杀、戏杀、过失杀,统称“七杀”。
“过失杀”是“七杀”中量刑最轻的,就算是情实,也不过是比照“斗杀伤罪”处理,允许以银赎罪。
黄大魁的身份尚未核实,这堂下跪着地和尚的“牒度”也没有随身携带,还要两相核实后,再做下一步定夺。
王懿想到这些,神情渐渐舒缓,拍了拍惊堂木,吩咐人将两人带下去关押,隔日再审。
这边刚退堂,曹府已经来人了,却是庄先生亲自来地,送来了智然的“牒度”。
听说是曹府来人,王懿还以为是管事下人,见来的老却是身穿蟒缎的,见了他也不行跪礼,不由地诧异,道:“这位老先生怎么称呼?在何处为官?”
庄先生拱拱手,道:“鄙人姓庄名席,隶属正白旗包衣第五参领第三佐领,现下并未出仕为官,只是承蒙祖上容恩,万岁爷赏了个云骑尉的爵。”
云都尉是正五品的爵位了,王懿若有所思地看了庄先生一眼,招呼他看座。
庄先生从容坐了,王懿迟疑了一下,道:“庄老先生拿着礼部曹大人的拜贴,敢问这……”
庄先生微微颔,道:“曹大人家蒙万岁爷恩典抬旗前,曾为鄙人旗属长官,鄙人如今暂居曹府,添为西席。”
虽说与曹家并无交情,但是同朝为官,曹家父子这两年又是圣宠在眷,所以王懿对曹家的事情也知晓些。
曹寅只有一子,就是太仆寺卿曹,曹虽有长子,也不到启蒙的年纪。
眼巴前儿这位庄先生既是曹府地西席,那就是曹地老师?
是了。早年曹寅并未上京,曹家只有曹一人在京,这些年却是平步青云,并未见有什么过失。
虽说御史那边捕风捉影地弹劾了几次,都是因空**来风,没有真凭实证,被万岁爷驳回。
曹年纪轻轻,就能行池不差,想来就有眼前这位“西席”地功劳。
王懿科班出身,生性耿直。平素最是瞧不上那些权贵。但是对于曹家父子,他却是没有什么恶感。
曹寅有诗才,为人又温煦儒雅;曹年纪轻轻就高居显位。却是不骄不燥。加上品行方正,口碑甚好。
至于那些清流早些年攻击曹寅是“国之蛀虫”地鬼话,王懿是半分不信的。
入仕将近三十年。他也算是明白了许多,不再像初出茅庐时那样热血。
曹家不过是为皇帝南巡买账罢了。曹家既背负了污名,那皇帝就没有劳民伤财的过了。
既是曹的老师亲自过来,想必这和尚也是曹府看重之人,莫非是要寻私?想到这里,王懿不由地有些皱眉。
要是想闹什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自己网开一面的话,那这老先生怕是要失望了。
这时,就听庄先生说道:“大人。智然法师之事。许是另有隐情……”
王懿闻言,佛然不悦。刚想要斥责庄先生慎言,就听他说道:“智然法师是从十三皇子府讲禅归来……”
王懿听牵扯到皇子,将斥责的话咽了回去,皱眉听庄先生接着将下去讲下去……
庄先生从顺天府衙门回到曹府时,已经是戌正时分,曹寅早已在书房等了。
见庄先生进来,曹寅忙起身问道:“夏清,如何了?王懿是什么意思?”
“大人且放心,这走路撞死人,本就蹊跷。王懿也生疑了,明日差役派出去,总会查些蛛丝马迹出来。”庄先生道。
曹寅却是丝毫轻松不起来,思量了一回,道:“夏清,这却是要借助你之力了,总要打探些缘由才好。否则的话,这样的阴谋算计怕是要应接不暇。”
庄先生点点头,道:“这个不劳大人吩咐,在下已经使人去查那几位证人的底细去了。据张义所讲,那老妪倒地时还呻吟出声,看着并无大碍地模样。丁点儿功夫,就暴毙身亡,保不齐是有人浑水摸鱼。”
曹寅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眼窗外,黑乎乎的一片。
“夏清,我本以为如今各方角力方歇,能消停两年,没想到还有人寻上门来。别的还好说,儿那边,我却是有些放心不下,已经安排人出京,以防万
庄先生心里也是惦记,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才各自散去……
十三阿哥听了管事地回话,脸上黑得怕人,嘴角不禁生出一丝冷笑来。
迎面撞来个老太太,自己个儿倒地,就能气绝身亡,多么拙劣地把戏,哪个会相信?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幕后之人想要对付的是哪个?是他,这个落魄的老十三,还是战战兢兢地曹家父子?
可怜智然一个出家人,受这无妄之灾。
原来,智然从这边出去不久,天上就开始飘雪花,十三阿哥见了,便打管事带人骑马去追,给他送防雪的斗笠。
待那管事追上时,刚好目睹了老太太迎面往智然身上撞。
那管事刚想要出面,就见张义等人出来,护着智然,便在一边旁观。除了不晓得那老妪后脑勺地伤处是怎么来的,这管事也算是目睹了全部经过。
而后,他打别人快马报了这边府里外,自己则往顺天府衙门听审。
十三阿哥越想越恼,只觉得心头火起,再也忍耐不住,高声吩咐道:“备马,爷要出府……”
远在居庸外镇驿站的曹,并不晓得京城的变故,一夜无话,睡到天亮。
用罢了早饭,喂好了马匹后,一行人再次动身,顺着官道往张家口方向。雪势渐大,看着并没有要停的意思,
中午是在怀来打的尖儿,打尖儿后继续其行,日暮时分,一行人到达距京城三百里的鸡鸣驿。
这里,距离张家口只剩下百里距离,明儿要是早些出,中午就能到张家口了。
毫不意外的,在这边的驿站中,曹等人再次碰到了兵部众人。
看着纳兰承平阴郁地面孔,曹心里也生出几分别扭来。虽说他自己个儿心怀坦荡,但是谁晓得这怨恨在纳兰承平心中扎根多深,也要生出几分提防来。
梳洗完毕,晚饭已经上来。曹到桌前一看,不由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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