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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的光,闪了一下,慕容元策低头笑了笑,却不教人看清他的表情。再抬头,他还是那个不怒自威的君王,“你可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萧漠南微微一怔,不知作何应答。
耳边却是慕容元策自言自语般的呢喃,带着深深的悲凉,“今日是她的头七。朕心如刀绞,不想她竟已经离开朕这么久了。有时候朕会在想,若然时日再久一些,是否会痛得更彻底些?”
“皇上,时间会抹平一切。”萧漠南仍是淡淡的。
微微摇头,慕容元策没有做声,只是顾自走开。萧漠南在身后缓步跟着,眼前的背影如此凋零,如此孤寂,带着深沉的爱恨悲痛。
梅林深深,树叶抽出嫩芽,一片生机勃发的姿态。
萧漠南是知道的,自从若倾城死后,这里成了皇宫另一个不可踏入的密境。她就埋在这里,与万千寂静无语的梅树为伍。到底,他给了她最想要的,唯一。
站在梅林高高的围墙之外,萧漠南感动隐隐透出的沉痛。脑海里是那个倔强的女子,回眸一笑间嫣然无方。曾经,他为她的挚爱而心生敬佩,如今更为她的飞蛾扑火心生怜惜。一个女人,能坚守至今,何等不容易。他是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下场,不禁有些扼腕叹息。
慕容元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梅林之外深情的望着浩瀚如波的林木,心如大海杳渺无烟。犹记得那夜红颜舞,舞倾城,一曲高歌惊四座,百鸟朝凤世人叹。如今,只待菊黄两想看,泪眼朦胧几擦肩。
“皇上为何不进去?”萧漠南幽然语,扭头看着眼底凄然的皇帝。
唇角溢出微颤的笑意,慕容元策的眼睛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萧漠南明白,他不是不愿进去,是不敢。他怕自己踏入她的世界,便再也没有勇气离开。
心头一声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人去方知情深,还有何用?
只是心头生疑,这场冷宫的大火来的实在怪异,总觉得大有文章。但萧漠南又不能向慕容元策说明,否则按照如今他对若倾城的思意,不定会掀起怎样的狂澜。
“你虽在闲职,但务必替朕留意王德。”慕容元策冷着脸,教人摸不清他的喜怒哀乐。对帝王而言,也许只有喜怒无常,君心深似海,才算正常。
萧漠南躬身施礼,“臣遵旨。”
慕容元策忽然话锋一转,“朕很好奇,朝廷上你叔父一直保持缄默,到底是何用意?是观望还是默许?”
脸色微变,萧漠南急忙道,“请皇上放心,臣与叔父誓死效忠皇上,绝无二心。叔父之所以缄默不语,绝非默许,而是为皇上留心王德等人,伺待时机。”
“如此甚好。”慕容元策别有深意的望着他,眼神令人发怵。
及至目送慕容元策离开,萧漠南才发觉额头的冷汗。伴君如伴虎,即便他不入朝廷,不议朝政,但身处宫闱岂能安然避开。回眸望了一眼梅林的方向,萧漠南深呼吸一次,转身出宫。
靖王入狱,多少人为之日夜难免,自然也有人为之暗喜,恨不能落井下石。
苏城池便算是后者。
有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总不见得是件好事,尤其是好胜心极强的平阳王,更是一直视慕容元楹为死敌。
耿东旭叩开苏城池的书房,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酒气,以及翻江倒海的呕吐之腥。房内空空荡荡,耿东旭急忙找寻,终于在门后找到醉醺醺的苏城池。但见他两颊潮红,眸色亦是鲜血之色。
“王爷?”耿东旭一惊,忙单膝跪地,忧心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本王一心要她死,如今她真的死了,本王却觉得好难受。这里……”苏城池指着心口的位置,“好痛。”忽然朗声笑了几声,眼泪沿着眼角急速滑落,“到底本王是输给她了。原来她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没有比死亡更让人无法饶恕()
“本王一心要她死,如今她真的死了,本王却觉得好难受。这里……”苏城池指着心口的位置,“好痛。”忽然朗声笑了几声,眼泪沿着眼角急速滑落,“到底本王是输给她了。原来她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刻骨的爱,久了久了会变成年轮,任凭风吹雨打都不会消逝。只是这样的情感,不到生死相隔,能有几人能明白?慕容元策、慕容元楹乃至苏城池,又何曾知晓?
耿东旭有些惊慌,跟随苏城池这么多年,什么大战小战没经历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苏城池如此落魄的狼狈。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是真的。
轻叹一声,耿东旭微微摇头,“王爷,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如今靖王下狱,正是王爷大展身手之际,王爷怎可为区区女子沦落至此?”
闻言,苏城池笑的凄楚,眼泪愈发汹涌,“你不会明白本王有多恨。她的父亲背弃了苏氏一族,几乎将苏家赶尽杀绝。一纸悔婚之约,让本王家破人亡。她却一身红装嫁给了心中所爱!本王夜夜揪心,恨不能杀了她。可如今她真的死了,本王不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更恨,更痛。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让人无法饶恕。”
“可是王爷……”耿东旭几欲再说些什么,竟不知从何说起。
颤颤巍巍的起身,苏城池晃动着站不稳的脚步,一下子跌倒在软榻上,“说罢,你有什么事?”
“王爷,属下听闻今日的朝堂上,军机大臣王德联合众臣力保靖王。”耿东旭压低声音道。
睁开睡意惺忪的眸子,苏城池一个酒嗝,房内的酒气愈发浓了些。许久才道,“萧城那个老家伙怎么、怎么说?”
耿东旭摇头,“萧城并未说话,大抵还在观望。”
苏城池勉力撑起身子坐着,却仍是摇摇晃晃的,“这个老狐狸!”
“王爷,接下来我们们该怎么办?”耿东旭急于知道苏城池的下一步举动。
“本王不上朝、不上折、不干涉。”苏城池笑的如孩提般痴傻,眼中满是泪水。
“这……”耿东旭不明白,这到底是苏城池的酒后胡言还是明智之举。当下疑窦此生,“王爷不借机让皇上杀了靖王?”
胡乱的摆摆手,苏城池眸色如血,“你以为皇帝是、是傻子吗?靖王如果可杀,早在他闯宫、闯宫时便杀了,岂非省事。皇帝是借着靖王、靖王之事考验群臣,谁、谁当了出头鸟,谁就、就离死期不远了。”
耿东旭大吃一惊,“王爷的意思是,皇上本就无意杀靖王,只不过是做给群臣看。”
左顾右盼一番,苏城池几乎睁不开眼睛,“本王、本王的酒呢?”
“王爷?”耿东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世间好女子多得是,王爷何必耿耿于怀不属于自己的女子?”
“女人?”苏城池傻傻笑着,“对,本王要好多、好多女人。去,把本王的妾室全部叫来,告诉她们,如果谁得本王的心意,本王、本王就让谁当……嗝……当平阳王妃。反正本王的王妃已经死了,不外乎再重新立一个。”
耿东旭愣在那里,苏城池的话让他想起了李玉儿温柔沉静的样子。虽说苏城池对李玉儿没有情感,但好歹夫妻多年,又是结发之妻。即便李玉儿死了,也不见苏城池像此刻这般心痛。这样的颓废,教人看着惋惜。
苏城池可是驰骋疆场的常胜将军啊!
“还不快去!”苏城池一脚踹在耿东旭身上,却因酒后的力量失准,反倒将自己反弹,四平八仰的躺在了软榻上。
转身,耿东旭大步离去。也许此刻的放纵才能平息苏城池的心,才能找回原来的平阳王。
即便醉着,苏城池的头脑仍是清晰无比。皇帝装装样子扣住慕容元楹,不过是想看看慕容元楹到底有多大的势力,谁敢冒头,来日最先死的便是谁。苏城池如今能做的,是在皇帝释放慕容元楹之前,继续沉醉。只有这样,皇帝才拿他没办法,才不会知晓他真正的实力。
女人们蜂拥而至,一个个花枝招展,一个个风姿绰约。
平阳王妃,对眼前的女人而言,该是多大的诱惑。
苏城池笑着,伸手拽过一个女人,翻身压在身下,疯狂的撕扯薄如蝉翼的衣衫。他要放纵,放纵灵魂,放纵心。若倾城,你看着,即便没有你,本王也会有很多的女人。你看到了吗?
若倾城……
服药的第二天,若倾城的烧便退下。也是她执意要离开皇城,再不愿留在这个隔断她前世今生的地方。寂寥与弄凉拗不过她,只好照办。寂寥一边备下药石,也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马车,虽然陈旧但好歹可以行走。
“除了靖王之事,如今宫内并无异动,所以出城还是可行的。”寂寥收拾着马车,将一些破败的被絮垫着,以便减少车身的震动,让若倾城坐得舒服些。
“想不到你竟如此心细。”弄凉笑着,脸颊红了一下。
寂寥浅浅一笑,望着静坐在门口发呆的若倾城一眼,回神道,“行走江湖惯了,自然知道一些,也不是什么心细不心细的。”
弄凉回眸望着若倾城痴然的表情,自从她能下床,便再没见她笑过。原本璀璨的明眸,再不见昔日的光亮。细水流年在她的眉宇间画下生离死别的伤痛,令人不忍触摸。
“你莫担心,待时日久了,她会好起来的。”寂寥轻叹一声,拴好马缰,确定一下是否牢固。做完这些,寂寥从破庙的一个角落里取出蓝布包裹递给弄凉,“你们两个换一下身上的衣服,既然要做老百姓,便要有个老百姓的样子。”语罢,又抬眼去看若倾城。
闻言,弄凉颔首,拿着包裹走向若倾城,寂寥便避开一旁静待。
待弄凉重新走出,却是粗衣麻布的丫头打扮,最是平凡无比。寂寥望着缓步从庙内走出的若倾城,一袭蓝色粗布罗裙,眉目间荡开如兰的清澈,眼底是深海的阴郁。即便容颜残破,即便神情黯然,仍旧无法遮掩她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就是这样的女子,不管站在哪里都是与众不同的。
有时候人的美,不在外表,而是发自内心,发自惯有的涵养。
因为胸口的疼痛,若倾城每走一步都要忍受锥心之痛。娇眉微蹙,宛若西施捂心。寂寥不由自主的走向若倾城,忽然将她拦腰抱起,径直抱上马车。一旁的弄凉,眸色黯了一下。唇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只是带着些许酸涩。
离开()
有时候人的美,不在外表,而是发自内心,发自惯有的涵养。
因为胸口的疼痛,若倾城每走一步都要忍受锥心之痛。娇眉微蹙,宛若西施捂心。寂寥不由自主的走向若倾城,忽然将她拦腰抱起,径直抱上马车。一旁的弄凉,眸色黯了一下。唇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只是带着些许酸涩。
若倾城至始至终没有看寂寥一眼,任凭他将她抱上马车。弄凉站在马车下,望着寂寥向她伸出的手,痴痴的发呆。
静静的坐在若倾城身旁,弄凉再也没有开过口,视线越过一开一合的车帘望着驾车的寂寥。心里空荡荡的,像极了外头的风,更像若倾城空洞的眼眸。
马车飞驰,若倾城神情呆滞的靠着,不言不语。
城门口一切如常,士兵们只是站着。除非上头下达命令,否则这些人是不会检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