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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众军士应声而动。不一刻,一名军士打马上前,行礼回报道:“将军,一共十四颗人头,一个不少。”
那百将点了点头,说道:“阿五去林中迎一下阿三,问他为何会漏掉一人?让他回山寨后自去找寨主领罚。其余人等立即回返山寨。阿四带人殿后,消除一切痕迹。撤。”“诺。”众人依令而行,奔向太行山脉方向,不一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离树林不出十里的交河城,四门紧闭,城内空荡无人。城门上数队秦国军士严阵以待。城内街面上,几队秦军骑士往来奔驰,不断高声重复着:“奉城主令,全城戒严,捉拿赵国奸细。众人安守家宅,备好身牌,以待查验。敢有匿藏奸细者,全家连坐。”
城主府中,城主胡欢身着青衫,头戴文冠,独自坐于中堂之上。他神情悲戚,手扶酒杯,嘴中轻轻吟唱着乡间俚曲。良久,他心中默算时间,停下哼唱,微笑着轻轻自语道:“还请平阳君稍待,吾这就来陪你。”说完,慢慢将杯中美酒缓缓喝下。只数息之间,他双拳紧握,面露痛苦,嘴角一缕黑血流出。胡欢双眼迷离,伏倒于案,临死前低低言道:“不想这鹤顶红如此难喝。”
城中军士逐家查验身牌,时间悄然流逝。当夕阳西下,全城搜索完毕,并没有发现奸细踪影,众位城令、百将等头领无奈,只得宣布收队。
待众人返回城主府交令,胡欢早已死去多时了。众人顿时一片忙乱,不知所措。县尉李宏只得站出来主事,一边派人向长平大营报讯,一边安排城主后事。
等天色已全然黑下,又有军士来报,有河亭长来报,城外树林边有十余具无头尸体和数十具战马死尸。李宏一阵头大,但见夜色已降,城主无由自尽,又不明城外情况,所以不敢出城。只得待天亮再行出城查看。
四十二、一番死讯惊长平,无限杀机隐咸阳()
天刚一放亮,县尉李宏便率近百秦军,驰出城门,随有河亭长前往树林处查探。
这片树林丘陵面积不大,只二三里方圆,进入林中里许,有河亭长停马叫住李宏道:“县尉,前方不远便有两人两马尸体,吾等前来报讯时并未敢翻动。”
李宏挥手止住队伍,下马呼喊道:“马令使(仵作的战国时代称呼)何在。请随吾等向前查看。仇百将率队警戒。”
马令史应命而出,与李宏共同随有河亭长前行十余丈,便见到路边躺卧的两人两马四具尸身。李宏只见那两具尸体虽然被斩去头颅,但身穿紧衣窄袖,一幅赵国武士打扮,心中不由一松,却又十分不解。他冲正在检验尸体的马令史说道:“这两人怎么能如此明目张胆,穿着赵国武士衣服,奔行于大秦领地?”
马令史认真细看两具尸体伤口,又翻看了一下两人空空如也的怀中兜囊,迟疑说道:“是被我大秦铁甲精骑所用的透心箭所射杀。难道是巡哨军士见赵人奸细,斩首为功?可这里距长平将近百里,己属大秦治下三年,何须巡哨?又何来如此身穿赵国衣甲的奸细?”
李宏闻言,心中一紧,心中暗道不妙:这绝非秦军斩首为功所致。敢身穿赵国衣甲行走于大秦腹地的,决非常人,更不可能是奸细。大秦铁甲精骑只在咸阳卫尉和长平大营才有,且其只擅于冲锋陷阵,不便远行,不可能用于长途哨探。而且斩首为功,不可能不报与交河城令,不然难以明证其功。
想到此处,再联想城令无由自尽,心中暗慌,连忙喝道:“上马,速去前方查看。”
众秦军有马者先行,其余步卒跑步跟随。不一刻,李宏等人来到林外。李宏翻身下马,直奔平阳君尸首跑来。他跑至近前,望着身着锦衣的平阳君尸身,一跤坐倒于地上,口中念道着:“赵国锦衣大夫竟然会死于此地?这怎么可能?完了,肯定出了天大事情。怪不得城令自尽,他必与此事颇有牵连。天啊,我可如何是好?只恐这官位不保了啊!胡欢,你这匹夫,为何如此害吾。”
说着,李宏以手捶地,掩面痛哭。其余众军士迷茫地看着李宏,不知他因何如此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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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长平大营,寂静肃穆,只偶尔传来巡夜军士轻轻的脚步声和口令呼应之声。
中军帐内,白起与近卫楼戒忙着收拾卷册和衣物行囊。楼戒轻声笑语道:“昭王命君上返回咸阳也好。正可将进公子婚事办完,了却君上一桩心愿。”
白起笑道:“是啊。虽然吾觉得,此时打邯郸,比日后再攻,更为有利。但心中也只有六七分胜算。王龁等将皆言,士卒疲乏不堪再战。咸阳诸君,担忧粮响难以为继。昭王担心,久攻邯郸不克,令大军陷入列国重围。前时王孙子楚也致信于吾,说攻赵之举,宜缓不宜急。胜则于吾而言,不过锦上添花;败则于吾声名功业有损,更于大秦有伤筋动骨之忧。吾思虑再三,也确实如此。况且昭王年迈,子楚年轻,便将此等灭国大功,留与后代大秦君臣吧。”
楼戒笑道:“您己年俞花甲,一生百战不怠,功业无双。也是时候退养于家中,含饴弄孙,享些天伦之乐了。也可给后人小子们留些进身机会。”
白起哈哈一笑:“是啊。吾十五从军,至今己有五十年了,早该倦了,早该歇了。为筹当日与穰候的婚嫁之约,进儿年近三十,尚未成亲。这次,魏娇及笄,进儿亦将返秦,正可与他二人完婚。再说那十余名孙儿小辈,也确实难见吾一面。听说他们被王陵那老匹夫,领着个小孙儿,欺负的不浅。这次回返咸阳,吾将请命昭王,辞去军职,好好留在家中,训导下这些不争气的小家伙。吾事事压王陵一头,岂能让那老匹夫于这儿孙方面胜我一筹。”
楼戒将最后一卷书册打包收好,微笑说道:“那王陵知他一生也不可能比得不过您,便只得寄希望于儿孙。他自己儿孙不行,便强行认了族中英勇少年王翦为义子。这王翦倒非寻常,常年与匈奴作战,有胜无败,和赵国新锐将领李牧,被匈奴并称为草原双雄。他的幼子王贲,年仅九岁,己在咸阳少年中难逢敌手,与蒙氏幼孙蒙恬,并称咸阳乳虎。”
白起听闻,心中恼怒,将整理好的行囊抛于榻上,闷啍道:“定是前面几位儿媳出身低贱之故。污吾血脉,令吾白氏后继无人。待魏氏与吾诞下麟孙,吾悉心教导,定能于此再胜那老匹夫一头。一个娘们儿太尉岂能与吾相比?啍。回头我便写信于进儿,让他早些回来,万不可误了我的麟孙。
楼戒轻笑摇头,心中暗道:这老君上,年纪越大,反而越发执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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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君臣二人谈笑着将所有需要带走的物品收拾己毕,见夜色己深便准备及早休息。待明日与王龁交接了帅印虎符之后,便要启程回返咸阳。忽然帐外一阵急行脚步之声传来。副将王龁领着一人通报而入帐内。
白起见状,心知必有紧急军情,连忙说道:“王将军深夜入帐,不知有何急务?”
王龁忙施军礼,急速言道:“启秉大帅,交河县尉连夜来报:十几名赵国武士护卫两名赵国大夫,在交河城外林中遇伏。总共十六人被铁甲精骑所用透心箭射杀,头颅也被斩下带走。交城令胡欢于事发前,莫名封城,即而自尽,不知何故。吾怀疑——”王龁言语一顿,默默看着白起。
白起心中一惊,看着王龁说道:“你是说平阳君等人?这,这,哎。”
白起连忙向县尉李宏问道:“可查明死者身份?可知他们何时遇袭?交城令胡欢何时下令封城,又是如何死的?”
李宏躬身捶胸,战战兢兢地逐一回应到:“死者皆身穿赵国武士衣甲,只两人穿着贵族锦衣。除此外,所有人等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之物。吾等昨日入夜得有河亭长报讯,因城主无故自尽,夜色将沉,情况不明,未敢出城探查。等今日一早,便忙去查看。令史查验认为,路旁有休马歇息痕迹,故计他们应死于昨日午时。袭击地点有两处。一处在城外树林西侧,共十四人遇害,一处在林中向交城方向,共两位武士遇难。令史从众人身上箭疮数量分析,袭击者不下百人。胡欢自昨日清晨,城门未开时,突然下令封城,说是得闻秘报有奸细潜入城中,令吾等率众求盗和守城军士全城搜索。待傍晚,吾等回府交令,胡欢己饮毒酒死去多时了。”
白起追问道:“胡欢可有亲眷在城内?近日可有何人拜访?可有何异常?”
李宏面色苍白,十分紧张不安地沉思良久,摇头说道:“胡欢出身蜀地,因战功而获爵官大夫,两年前上党平定,迁职为交河城令。他孤身上任,连一仆从都未带。近日吾等也没有发觉他见过什么陌生人,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白起与王龁对视片刻,均无奈摇头。
白起长叹一声,轻轻言道:“看来你我猜测多半是真。王将军,甲骑归吾直辖,两月多来,一直在大营休整,从未外出,不可能出现在交河城。袭击之人何来透心神箭?”
王龁摇头说道:“铁甲精骑,装备昂贵,全军不过两万骑士,只在咸阳、长平两地。透心箭矢以硬木为杆,雕翎为羽,精铁为簇,价值不菲,库存、领用,皆有记录。我想,可能是遗失于长平战场上的箭矢,为人所用,嫁祸于我们秦军。”
白起接着言道:“吾明日与君交接军符之后,便立即回返咸阳,将情况报与大王。还请君于长平,妥善安置遇难者遗体,搜集查验相关线索。如有新的发现,可立报咸阳。”
王龁点头说道:“请君放心,吾必全力办好此事。”
四十三、暗流涌动泥深陷,山雨欲来风渐急()
白起与王龁击鼓升帐,在众将面前怱怱交接了帅印令符。白起交卸了军权,立即率领家臣亲卫共五百余骑,押解着县尉李宏,直奔交河城。王龁派出急翎信使,一路沿涵谷关向咸阳打探,查清平阳君等人通关路径,并将平阳君可能遇刺的消息通报咸阳。接着,王龁派出数路巡哨向长平附近各城出发,寻找那队甲骑刺客踪迹。同时,王龁下令前线各路秦军,加强戒备,阻断长平附近一切道路,防止消息传入赵国。
白起率军一路急奔,终于在午时前赶至了交河城。他不顾劳累,片刻不歇,急忙查看平阳君等尸身。同时,下令封锁城令府,全力搜查与城令胡欢有关的一切疑点,并逐一审问交河城所有官吏和城令府所有人等。
面对平阳君满是箭伤的无头尸身,白起直接急行上前,一把撕开尸体上身衣衫,看到他右胸乳下那半尺长的剑痕伤疤,白起心中一凉。他心中己确定,这肯定是平阳君等人无疑。因为白起年轻时,曾于草原驻守军团任职哨骑百将。他与任职代北赵军哨骑千夫长的平阳君多次直接交手。白起英武多智,计谋百出,平阳君经验丰富,沉稳敏锐,两国哨骑之战始终难分胜负。最后两人通名比斗,白起斩伤平阳君右胸,赢得斗将之胜。
白起仰天长叹,心中暗祝道:请豹兄安心上路,吾必为君报此深仇。他扫视停尸房间,又见到那紫龙驹的战马尸身。他走上前去仔细一看,口中轻声言道:“这是紫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