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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奴才!不许动本宫的袜子——啊,你别抢我的袜子……呜呜呜……”杨宝儿好歹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却被力大无穷粗活做多了十分野蛮的老嬷嬷弄得毫无招架之力,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嬷嬷一把抓着她脚上的袜子,粗鲁地褪下……
“老太婆,你可别再脱她身上的中衣中裤了,若是叫人看到她衣衫不整,查起来你我要搞不好的!”老太监这时露出一口黄牙,一把鸭公嗓叫住拿了袜子又觊觎杨宝儿身上烫金边的中衣中裤的老嬷嬷,提醒道。
这一提醒,老嬷嬷只好作罢,临走前狠狠地瞪了眼杨宝儿,朝她脚边啐了口,凶狠地骂道——
“哭什么哭?我们没打你就不错了,以后学乖点,进了这冷宫,就得听我们两个主事儿的,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说完,抱着杨宝儿一双袜子,面上又喜滋滋起来,朝几个伙伴走去。
“还真别说,贵妃就是贵妃,就是袜子都是金线银线织的!”
“是啊,这一身够我们用多久啊得!”
“啧啧——赶明儿就偷偷卖出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老嬷嬷和老太监粗嘎难听的笑声。
杨宝儿抱着膝盖,一张脸上满是悲怆。
望着窗外冷冷的明月,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才不到两个时辰,她便在冷宫受到这般屈辱和折磨,不敢想象,她要在这待几天……
姑母,父亲,你们快来救救我啊……
两行泪如雨落下,滴在冰凉的地上。
第426章 敏慧如陈妃,洞悉实情()
“娘娘……”
深夜,明玉宫依旧亮着灯火。
朱玉迈着小碎步打了帘子走进书房,走至正在临摹字帖的陈清婉跟前,附耳耳语了几句。
狼毫微微停滞,一块豆大的墨汁晕染开来,将只剩下最后一笔的“晞”字染开。
陈清婉眉梢一凝,胸口微微起伏,瞪了眼面带喜色的朱玉一眼。
原本以为主子会眉开眼笑的朱玉见状,不禁一怔,而后目光微微扫过陈清婉面前的字,便了悟,吓得忙跪下,面色一肃,“奴婢该死!”
娘娘不知从哪里得了成王爷的一幅字,直接当成字帖反复临摹,甚至于用起不顺手的狼毫。这会儿想来是刚习出眉目,便写了成王的名字,只是……被朱玉一打断,手微微停顿便晕染了。
陈清婉只是下意识地生气,但见朱玉这般惶恐地跪下,再看了眼那个已经辨不清的“晞”字,面容露出一丝无奈——
也许这就是命,哪怕她写出了这个字,也不能见天日。
索性将手中的狼毫扔在那白纸上,任由其晕染成一片墨黑。陈清婉面容稍霁,淡淡地开口,“起来吧。”
朱玉唇角抿了抿,心下有些难过又有些委屈,但没有表现出来,只低眉垂首地立着。
陈清婉哪里看不出自己婢女这点心思,但她也不点破什么。只拿了湿巾擦了擦洁白无瑕的手指。
而后轻笑了声,眉眼带了几分明亮,“有一句话说得好,站得越高,便摔得越重——现在,有一句形容她的,穿得越靓丽,落魄的时候越凄凉……”
低低笑了起来,陈清婉面容挂着讥讽又畅快的笑。
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杨宝儿。而朱玉方才附耳所说的便是杨宝儿在冷宫受到的“款待”一事。
一扫之前的低落,朱玉不禁眉眼都笑开,福身连连道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现在宫里除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便是您独大了……”
独大?
陈清婉眼里一瞬闪过迷茫,是啊,独大,那也是在仰人鼻息下的独大。
若是曾经,她还会想着在解决了杨宝儿这个绊脚石之后,再与上头的皇后斗个你死我活……
可是现在,她得知杨宝儿在冷宫被欺负,一开始虽然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可很快,她便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除了她心中没有仰慕那个满宫女人眼中心里的香饽饽以外,她和杨宝儿又有什么不同?
她往上爬的时候,不也是踩着其他人。
她不是没有害过人,也不是没有见死不救。
一开始她还能安慰自己,因为她要活下去,她要光耀门楣,她要报仇……她要默默地关注着那个人。
可现在回想自己做过的事,本质上与杨宝儿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她说杨宝儿站的太高所以跌的太重,穿得太靓丽所以下场更凄凉狼狈。可这话不同样适用于她身上?
皇上不是无能之辈,皇后又是个厉害角色,帝后和睦,感情深厚,她再往上爬也只是一个皇贵妃——虽然之于她已经足够了。可皇上……
他能够将不爱的贵妃留在身边多年,却又能几句话将其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你,结束杨宝儿短暂的荣华。
又何尝不会有一日,拿她这个并不受宠的妃嫔开刀?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帝王,不论什么样的帝王,都是不允许有人觊觎和威胁到他的江山与皇位的。
杨氏一族太过壮大与嚣张,从今夜皇上与皇后的反应来看,她有种直觉,皇后收拾杨宝儿,皇上是知情的,且皇上目的不止于此。
那么很多事就可以推敲了。抛开杨氏一族,放眼望去,再也没有比她父亲,当朝丞相陈鼎更权势滔天,党羽众多了。假使有一日,杨家被削了爵,夺了权,皇上铲除了最有威胁的杨家之后……不就是她父亲陈鼎了吗。
越想便越心惊,同时遍体生寒。
她可以与皇后和睦相处且身处同一个阵营,表面上是因为她们有共同要对付的杨宝儿,可实际上,是她没有威胁到皇后,她也不想与皇后争宠——这点,至少在那次锦瑟亭见到皇上她行了礼便规规矩矩告退后可以发现,皇后从那之后,对她慢慢才算是放下芥蒂。
但她也清楚,皇后不需要联盟,她压根不在意自己这个盟友会不会反水。而杨宝儿不构成威胁了,她也就没有作用与价值了。
而皇后会因为皇上……对陈家女的自己,如何?
紧紧握了握手指,陈清婉面色忽青忽白。
朱玉瞧见了不禁不解,问,“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陈清婉心中百转千回,但面上显露不过几个眨眼的瞬间。
她回过神,却是正色地警告着对朱玉道,“本宫不才说过,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吗?这些话,以后莫要让我再听到。”
说着,她有些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神情疲惫。
朱玉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这回倒是老实了,唯唯诺诺地应了声,便抿着唇角,保持沉默。
“朱玉,”陈清婉这次却不打算叫朱玉心里头对自己有了芥蒂不满,她太懂贴身婢女的重要性和危险性了。于是她叹口气,抬手摸了摸朱玉的发顶,语重心长地安抚道,“傻丫头,这后宫如履薄冰,每走一步一个不慎都是万丈悬崖,你是看到了,今天杨宝儿的下场是怎样的?比起家世她不输于本宫,甚至因为杨家出了一个太后,她如虎添翼,将我压在下面。可是你看看,这样一个狠角色,哪怕她没有脑子,我们想对付她都难上加难的人物,却是说贬为庶人就贬为庶人,说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丝毫没有缓冲与留有余情的地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皇上不喜欢失控的局面和人,一旦我们轻举妄动,稍有不慎,便会落得和杨宝儿一样的下场!”
见朱玉傻愣愣但眼里震惊又恍悟的样子,陈清婉便缓口气,声音温和又欣慰地道——
“明日待皇后娘娘用过早膳了,去凤鸣宫给她请安吧!”
第427章 欲发誓追随,云玖打断()
朱玉一懵,“去请安?”
陈清婉睨了她一眼,只觉得自己这个婢女平日里聪明伶俐的,今日却是被杨宝儿一事高兴得冲昏了头脑。但心里也一凛,她又何尝不是差点就冲昏了头脑。
若不是她冷静下来,哪里会参透背后的实情。
“现在,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只做一件事——归顺皇后。”
陈清婉按了按朱玉的肩膀,面色正了正,道,“只有皇后,才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也只能是皇后,成为我们的靠山。”
她没有说的是,她直觉很准,皇上很爱皇后,不是一般的喜爱。这不是一个帝王对待妃嫔的宠爱,这是属于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的温情。就像是皇后想要抓天上的星星时,她毫不怀疑皇上会为了皇后去想方设法……
总之,依赖皇后,真诚地归顺皇后,是目前她能自保甚至是保住陈家最关键之处。
朱玉不疑有他,福身笑容满面道,“娘娘高明,奴婢这就先去准备准备。”
陈清婉眉目温柔,点了点头,“别忘了将前些天丞相府送进来的灵芝带上。天色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说完便出了书房。
朱玉虽然有些舍不得那灵芝,但主子既然吩咐了,她便也不忤逆其命令。
隔天一早,卫长临转醒,侧目落入眼帘的便是云玖熟睡中恬静乖巧的面容,轻轻凑过去,在额头上吻了吻。而后轻手轻脚地掀开一角锦被,下了床。
小泉子带着伺候他梳洗的太监进来,一个个都敛声屏气——在凤鸣宫已经成为了无形的准则,只要皇后娘娘还睡着,任何人都不敢发出声音吵着这位主儿。
皇上又纵容宠着,连起床都是悄无声息的。
去了偏殿梳洗换好龙袍,卫长临微微拢了拢袖子,对一旁侯着的长袖吩咐道,“辰时三刻唤你们娘娘起,让御膳房送点血燕过来,她早膳用得少,你多劝着点,实在吃不下让她喝点蜜水。”
长袖一一记下,颔首恭敬地应着,“喏,奴婢遵命。”
心中却有些无奈,皇上这么娇宠纵容着娘娘,连一道用早膳都省了,最开始还让她尽力辰时唤起,后来就推到辰时一刻,二刻……
现在直接三刻了。
要不是怕娘娘晨间睡久了耽误了用早膳对身子不好,她完全相信,皇上会任由娘娘睡到天昏地暗。
送走去上早朝的卫长临,长袖吩咐着宫人收拾桌子,等辰时三刻一到,便按时地去寝殿云玖的卧房,唤她起床。
随着天气转凉,云玖越来越赖床,但是不知是不是卫长临身上太暖和了还是她现在习惯了被抱着睡,只要卫长临起了,她便睡眠浅了。
就像现在,长袖唤了第三声,她便悠悠转醒。摸着另一侧已经没有余温的床褥,她秀气的眉皱了皱,将他的枕头抓过来抱在怀里,瓮声瓮气地耍着赖,“本宫再眯一会,一会会就好……”
说着抱着枕头,闻着上头的气味,眼睛眯了眯又阖上。
看模样是迷迷糊糊地又要睡过去。
长袖望天,叫主子起床这件事,绝对是她宫女生涯中最大的难题。
深吸一口气,她一鼓作气,直接上前掀被子。
瞬间感觉身上凉嗖嗖的云玖:……
一个激灵就彻底醒了。
“娘娘这是没睡好?”是以,当云玖雾蒙蒙一双眸子含着水光,第不知多少次掩面打着秀气的呵欠后,陈清婉放下茶盏,笑容温婉又关切地问道。
一双秋水剪瞳笑盈盈地看向云玖。
云玖微微侧目没有什么力气地瞪了眼一脸端正的罪魁祸首,长袖。
后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