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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一次,高川觉得三仙岛深入到的封闭环境,正是这些船舰的核心部分。在这里是否存放着神秘,尚不知晓,但是,这里一定保存有关于船舰本身所搭载的神秘的认知——就如同在三仙岛球状核心部分,就能够看到的那些存放千万人命柴薪的舱体一样,这些信息本身就是暴露在外的。
即便如此,义体高川也没有刻意去寻找这些船舰所搭载的神秘。入侵各个船舰内部的管线,正在从更深层的角度,将三仙岛和这些船舰连成一个整体。义体高川不知道那些昏迷的人员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又是否存在没有昏迷的人士,也不否认,眼下三仙岛的行动有一种趁火打劫的不道德感,并且,这一切反应,就像是在回应自己的本能和直觉——换句话来说,义体高川一直都觉得,如果自己不是在下意识的情况下,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三仙岛也不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即便如此,即便将所有的错误,都归于自己身上,即便不是自己下意识做出的反应,高川也仍旧觉得,有必要这么做。因为,眼下正是最好的机会。
在中继器碰撞的冲击中受到强烈干扰的,不仅仅是己方,纳粹方面也是一片混乱。那些拱卫着与月球,看似无人机一样的不规则多面体飞行器,正如同他所观测到的其他人一样,已然陷入一种的死气沉沉的状态中。无法灵活移动的话,这些不规则多面体哪怕足够坚固,数量也极多,也无法真正构筑防线,它们现在就像是堆积在敌人基地周边的杂物一样。
没有这些不规则多面体的阻拦,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就能如同最好的预期那样,直击纳粹的月球总部——那里的中继器,才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真正的攻击目标。
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义体高川如此告诉自己。眼下的情况很明朗,纳粹的中继器无法保全自己所有的舰队,毋宁说,除了中继器内部的一切,外部的所有物资都已经处于不设防的状态,而中继器本身也处于承受冲击的后遗症中。
他不寄望于纳粹的月球中继器在三仙岛发动攻击时仍旧处于无法全力运作的状态,纳粹的中继器在理论上不逊色于末日真理教中继器,哪怕是中继器撞击产生的冲击,也不可能真正让其受损,它们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在系色和桃乐丝的剧本中,五十一区中继器和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应验了被设定的结局,虽然少年高川的情况还是让人存有疑虑,但计划已经开始,第三个被破坏的中继器,就是纳粹的月球中继器。这一切进展,在“剧本”中有着必然的位置、顺序和方式。这次对整个末日幻境的结局进行书写的“剧本”,正是为了制作一个视为至今为止,最为宏大的,超乎想象的诱饵和陷阱——系色和桃乐丝抛下诱饵,将那个无法观测的“病毒”以一种高川无法理解的方式引诱到陷阱中,让其呈现可以被己方观测到的形态,就如同给隐形人泼上颜料一般。
尽管这个目标即便放着不管,似乎在末日到来时也会出现,但对系色和桃乐丝的计划成功率而言,重要的是不时它是否出现,而是必须让它在一个自己等人能够把握到的时间、地点和方式出现。这个目标是如此的可怕,始终无法观测到实际的物质性本体,但在其引发的现象中,尤其是意识表现中,表现出一定规律性,所以,“也许可以从意识态进行模糊定位”。并且,只有让自己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才有胜利的可能性。
义体高川十分清楚,自己对三仙岛的运转,对宇宙联合试验舰队的处理,必须足够快。
第1860章 蜉蝣废墟深处()
亿万的不规则多面体在寂静的宇宙中铺成了一片银白色的沙漠,月球镶嵌在这片沙漠的中央,自身也是死寂的。而那挥舞着管线触手的三仙岛,是在这片冰冷和死寂中,最有活力的怪物,它就像是深海的大章鱼,用触手卷起鱼儿,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一艘艘船舰仿佛被注入了麻痹毒液,没有任何抵抗的表现。
地球也只是在寂寞地转动着,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无法从太空中看清地面上的生命,却能够从地球表面那清冷的色彩,感受到生命的凋零。一种森然怪异的死亡和停滞的气息,包裹了这个深蓝色的球体,一缕缕黑色的云烟从球体表面掠过,就像是有某种不详的存在,在球体内部吞吐。
隔着这个地球,和月球的位置,以及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位置,呈三角状的最后一个角落,在那个原本月球所在的轨道上,蜉蝣废墟发出了哪怕是真空环境也无法阻隔的声音。在义体高川的观测中,如果此时没有更多的外力进行干涉,宇宙联合试验舰队、纳粹月球和蜉蝣废墟将会在惯性的驱使下,在一个确定的坐标上发生碰撞,但是,不仅仅是纳粹月球和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就连蜉蝣废墟都没有完全被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冲击下彻底被击沉,正如纳粹月球将会在中继器的重启下恢复过来,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也正在以三仙岛为核心进行运转,蜉蝣废墟深处那接驳着统治局遗址的地方,也正在发生某种情况。
义体高川无法直接观测蜉蝣废墟深处的变化,但是,那奇异的声音,不仅仅是被仪器设备检测到的,他本人也似乎直接聆听到了。那就像是生锈的齿轮又一次开始转动,又像是废弃的钢铁被折断,也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生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个声音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妙,无论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还是纳粹月球中继器,都似乎没有能力直接插手其中的变化。义体高川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纳粹月球之前的所作所为明显就是想和蜉蝣废墟进行对接,也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为中继器和统治局遗址的对接——为了阻止这种可能性,为了借此机会,实现自己的目标,黑巢才深入蜉蝣废墟之中,并且,哪怕在遭受最终兵器的拦截,也没有后退的意思。
义体高川以“做梦”的方式探查过蜉蝣废墟,和黑巢的实际领导者席森神父有过因缘,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无法解释,为什么席森神父和黑巢甘愿冒着和最终兵器发生直接冲突的风险,也要深入蜉蝣废墟中。过去对统治局遗址的探索都证明了,统治局遗址中的确存在某些比当前的神秘更加神秘的东西,只要能够活下来,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但也正因为存在各种各样,各种意义上的收获,所以反而无法让人肯定,最终会得到什么。
然而,席森神父和黑巢却肯定有一个确定的目标,并且,有一个确定的途径。已经有很多细节表明,他们以蜉蝣废墟为入口进入统治局并不是偶然,也不是不得已,而更像是“这么做更好”,甚至是“必须要这么做”。
以特定的入口,穿过特定的路线,遭遇特定的敌人,寻找特定的事物,当然是为了完成一个特定的目标。席森神父和黑巢的行动有很强的针对性,即便不了解全部来龙去脉,也能让一个合格的神秘专家嗅到那些充满了疑虑的味道。
义体高川不觉得席森神父和黑巢执行这次充满了针对性的行动是“不好的事情”,更直觉认为,他们的行动虽然充满了自主性,并不是为了nog,但却在过程和结果上,对nog一方产生更好的推动作用。局限一点说,无论席森神父和黑巢想要在蜉蝣废墟深处做什么,都会给纳粹和素体生命造成麻烦。
然而,在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冲击下,已然深入蜉蝣废墟的黑巢不一定能够抵挡住统治局遗址和素体生命的异变。
蜉蝣废墟和其深处的统治局遗址是否能够抵挡这种冲击,身在三仙岛内部的高川已经无法判断,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竭尽全力去完成。但是,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席森神父以及他队伍中的黑巢成员,包括统治局内部的原住民莎和畀等人,以及被置换的伦敦地区的幸存者,再加上网络球排出的魔法少女十字军,还有同样在执行某个计划的素体生命们,从蜉蝣废墟到统治局遗址这片区域里的所有活动生命体,都正在承受一种突如其来的震荡。
那是无言的压力,恐怖和绝望,是从精神层面上的崩溃,是思维本质运动的异常,是任何对自我有所认知的生命,在自我层面上的暴走或死亡。无论是蜉蝣废墟还是统治局遗址中,都因为这种意识层面上的冲击,产生了物质层面上的变化,呈现出生命对“毁灭”的理解。在这一刻,意识态和物质态的表现变得浅显,在最表面化的观测中也格外的和谐统一,虽然没有人可以描述其细节,也无法准确表达出自己所见到的一幕,却能够直观产生这么一种印象:仿佛在这不知道多久的时间里,自己感受到了物质和意识最深处的本质,而这个本质是相同的,物质和意识并不是两种不同的东西,而仅仅是某一种东西的不同表现形态。
正因为可以深刻感受到这一点,所以,同样可以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可怕冲击,不仅仅在摧毁自己和他人的意识,也在摧毁构成自己和他人,以及自己所生存的环境的物质构成。这样的破灭,彻底而本质,让人感到绝望,并在朦胧中感受到“末日”这个词汇的沉重——它并不仅仅是地球上的某一智慧生物群的灭绝,也不是地球表面的荒芜,更不是什么人造灾害和自然灾害的肆虐,而是更深层次更本质性的崩溃。
越是能够感受到这一点,就越是恐怖,绝望,让人疯狂——不仅仅是人类,即便那些一直都像是完全由理性构成的素体生命,以及从理论上不存在情感,只以逻辑行动的死体兵,都在这不知道多长的时间里,以不知道多么迅速的速度,变得无法想象的疯狂,但是,却没有人可以描述这种疯狂到底是怎样的光景,因为,没有人可以在不失去自我的前提下,观测到这股狂潮。
亦或者说,在观测到的同时,自己也已经疯狂了。
席森神父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股强烈的呕吐感从肺腑升起,却又干呕着,吐不出任何东西,他只觉得自己一恍惚,就发生了某些事情,但要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只感到那让人不由自主呕吐的恐惧和绝望。他甚至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存在一种强烈的拒绝,拒绝去回忆自己在恍惚之前,自己所知晓的任何事情。
并不是失忆,而是本能阻止自己去做“回忆”这个行为,但这样的认知也依旧是浅薄的,席森神父能够感受到更深沉的东西——拒绝回忆并不是因为过去的记忆会带来恐惧和绝望,而是为了阻止自己深入进行“思考”这个行为。单纯想一件事情的话,随时都可以做到,但是,要针对性地去剖析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某些事物,就不能缺少情报,而这些情报大多数都是以“记忆”的方式提供的。
不能回忆,就无法提取所需的情报,也就无法深入思考。席森神父的本能在警告着他,此时此刻进行深入思考是一种何等可怕的事情。
可是,不回忆,也不思考的话,就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才是正确的,都无从知晓。
席森神父举目四望,在统治局特有的风景中,从来没有一处废墟是眼前这般——不是建设好后被摧毁,也不是胡乱建设以至于格局混乱,亦或者构架不全,更像是存在某种神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