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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视着那个从小变大的轮廓,知道那是一条船。在暴风雨来临之后,半岛就已经与世隔绝,在异变发生的现象,也不知道周遭的居民会如何看待半岛,尽管异化右江的脱离,其所造成的声势已经撕裂了遮掩天空的乌云,所造成的巨大冲击,也撕裂半岛之外的恶劣气候,让空中放晴,但是,半岛之外的晴朗不更衬托得如今的半岛是如此的异常,如此的可怖吗?
这些笼罩环绕着半岛的黑水和黑暗,必然是和过去的正常格格不入的场景。不,正因为黑水的存在,也许半岛四周已经没多少幸存者了,甚至从已知的情报推断,整个中继器世界都已经不剩下多少“人类”了。所以,此时的乘船来者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会是什么人?也许是nog的援兵——我的心中有这么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答案。
船更近了,速度快得惊人,却没有急速航行于水面上的现象,仿佛是随波逐流,但却在一根烟烧完前,就已经抵达河岸。半岛码头在其他地方,但这条船却选择了我所在的地方。船是半岛一带经典的渡船模样,规模就和我们当初上岛时乘坐的类似,却没有发动机的声音,没有鸣笛。就如同幽灵一样,被绝望的黑水推攘着,笔直冲上沙滩。
我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坐在石头上,注视着它。
船舱打开了。有人一个接着一个钻上甲板,又从甲板跳下。正如我所猜测的那样。全都是熟人,是nog队伍中,之前没有在半岛上出现的约翰牛等人。之前nog队伍的四支小队和一个总指挥官,总共五人的领导层,只来了总指挥官“铆钉”本人。如今倒是全员到齐了:网络球的约翰牛,火炬之光的希格玛小队,黑巢的露易丝,以及逐日者的变色龙小队,在构成nog队伍后。四支小队各有司职,半岛局面产生如今的变化,哪怕他们不在半岛上,也绝对在后方有着巨大的贡献。
在巴黎见过的nog巴黎地区据点的管理者:杏子和莱德。
其中还有文清夫妇,虽然见面次数寥寥无几,但我却知道,两人在nog队伍中有着特殊的身份,因为其来历和中央公国有关。
还有许多只偶尔有一瞥之缘。不太熟悉,不知道名字。但也不能说是陌生人的nog成员。
以及行为装束的风格上,明显带有这个中继器世界痕迹的电子恶魔使者,例如木偶使者格雷格娅。这些电子恶魔使者必然在自身的神秘力量上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否则很难逃脱四天院伽椰子的黑水变化。更进一步说,原本为了适应这个中继器世界而让自身神秘朝电子恶魔使者转化的神秘专家们,能够活到现在的。都必然是通过某种方法再次将电子恶魔使者的身份进行转换了吧。
这批援军的总人数达到四十三人——真是让人意外的多,按照我最初的估计,大约是“在四天院伽椰子的黑水计划中没怎么死伤”这样的情况,才会剩下如此多人。看来,五十一区的计划虽然疯狂。但也并非是毫无顾忌。nog和五十一区仍旧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如此一来,nog中被迫成为电子恶魔使者的人也能在黑水来袭时活下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虽然不知道nog队伍是如此办到的,但是,正因为相信他们可以做到,所以才放心将耳语者交托给他们。如今他们全都来到半岛上,那么,最后才从船舱中走出的队伍到底是何人,也就完全不出乎意料了。
但是,只有三人:左川,咲夜和八景。在我离开的时候,耳语者可不仅仅只有三人而已。另外两个额外的编入者,被爱德华神父种下“神秘之种”的女领班和女教师,明明也觉醒了自己的神秘力量,但还是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吗?尽管在确认了“神秘之种”就是爱德华神父的实验产物之后,就已经对两人的情况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是,没能看到两人和咲夜她们一起走出来,仍旧让我有些黯然。
我对耳语者抵达半岛没有任何意外,或者说,她们的到来反而证明了如今半岛之外的世界到底有多恶劣。“耳语者必然和nog的剩余人员抵达半岛”这样的情况简直就是多方面因素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其实,无论来不来半岛,都同样不安全,这个中继器世界已经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了——而我随同nog队伍突入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就知道一定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也许细节上和我最初所想不同,但是,结果是一样的。末日的来临,中继器世界的破灭,无论在他人的眼中,到底是怎样的因素导致了这样的过程,都意味着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正处于一个敏感又脆弱的平衡点上,而这个平衡点,也正是“攻略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前提。
死了那么多人,造成了那么多的痛苦和悲伤,充斥着连环的阴谋和妙策,处处都是意外的偏差,即便如此,nog的计划,的确有在好好地执行着。真是厉害啊,nog的家伙们。
“阿川!”咲夜一下船就飞奔过来,像是扑食一样整个人挂在我的脖子上,“阿川!阿川!阿川!阿川!”她的呼声仿佛带有魔力,让我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我紧紧抱住她,呼吸她身上的味道,聆听她的声音,她就只是叫着我的名字,但对我而言却胜过千言万语。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好,我的脑中有着万千的感性在翻滚,就如同巨大的海浪打翻了每一个念头的小船,将这些船儿吞没在巨大的漩涡,拉扯到脑海的深处。
巨大的松弛感便从我的大脑中传来,好似温暖的气息从神经、血管和肌肉的缝隙中传递。如此短暂又漫长的战斗后,我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仿佛那恐怖又错综复杂的战事,全都在这一刻远去。
我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我突然觉得自己的万千语言,都无法描述自己的感受。我只是沉默着,仍由泪水脱眶而出。
八景也走上来,从侧旁抱着我和咲夜。她身体的重量,她手臂的力量,全都压在我们身上,可我偏偏觉得反倒是她显得太轻了,仿佛只有更加沉重的力道挤压在我的身上,才能让我更加深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我不知道八景哭了没有,咲夜却已经发出呜咽的声音。在黑水肆虐的日子里,两人定然遭受了过去前所未有的苦痛吧,她们并不知晓病院现实中的自己,不知晓末日幻境中的自己,对她们而言,这个中继器世界就是她们全部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一朝剧变,末日带来的毁灭和绝望,摧毁了过去所认知的一切。
哪怕没有黑水肆虐,也必然会出现其他不可思议的灾难,人们不会从中得到喜悦,在死亡和濒临死亡的交界线上,我不觉得哭泣和脆弱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哪怕在我的认知中这个世界仅仅是一个中继器世界,但是,我比任何人都能对这份痛苦、悲伤和绝望感同身受。因为,哪怕不是这个中继器世界,其他的世界也是一样的,在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眼中,无论世界是什么模样,都有着类似的影子,充斥着绝望、疯狂、悲愿和苦痛,乃至于让人不得不歇斯底里,拼命挣扎,灰心丧意,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然堕入了最黑暗的深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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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川也走上来,呆在我们的身边。我用咲夜肩膀的衣料擦去眼泪,朝她看去,她带着笑容,仿佛是发自内心,但又并不仅仅只有高兴,我可以从这双眼睛中感受到忧虑、紧张、不安和恐惧,感受到任何人类都有的负面情绪。她一直陪伴在咲夜和八景身边,是黑水肆虐的幸存者之一,半岛之外世界的巨大灾难,她同样有着切身的体验。可即便如此,她仍旧可以露出笑容。我觉得很了不起,我放开咲夜和八景,走上去和她紧紧拥抱,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人的话,也无法述说确认她们的安危时,心中这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那些用来表述思想情感的语言,在真正深刻的思想感情面前是如此的苍白,在心中的情感面前又是如此的虚假浮夸,我只能沉默地,同样露出笑容,给她这个拥抱。
半晌后,我也无法说出“谢谢”二字,只觉得这两个字放在眼下的场景,反倒成了一种侮辱。于是,我说:“大家都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这话在我自己听来也是如此的平淡,可偏偏我只觉得这句话,是所有的话语中,最贴近自己想法的一句。
耳语者的幸存人数:四人。
不,或许应该是五人。
“江川出现了。”我对左川说。但是,我并不确定江川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无论她已经变得怎样,我都承认她是耳语者的一员,这是十分感性的决定,但我却不觉得有什么突兀或错误的地方。
咲夜和八景对江川不怎么了解,因为江川的“死亡信息”更在耳语者建立的早期,她们都没有时间,如同了解左川一样。去了解江川。也许,时间太过短暂,让情感和关系无法积累,而让咲夜和八景无法对江川有太过深刻的印象,但是,左川不一样。我相信。左川牵挂着江川,她们彼此对彼此的意义,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江川的消失和归来,并不是无人问津,也绝非是没人在意。江川不是孤独的,从来都不是。
左川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我抱着她,这短暂又轻微的僵硬是如此的清晰。我哪怕不去看她的眼睛,似乎也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情感。左川反过来紧紧抱住我。她没有流泪,也没有说话,但是,这怀抱是如此的有力量。她也没有问我更多关于江川的情况,仅仅用自言自语程度的声音说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是的,活着就好。只要能活下来就足够了,有许多人在痛苦中死去。或许对许多人来说,用死亡解脱痛苦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我相信。也同样会有人希望,哪怕世间是如此痛苦、绝望而疯狂,自己所在意的人也能够坚强地活下去,直到战胜了某些东西,带着胜利的心情得到解脱。死亡是一个短暂的结束,也许还会是一个更漫长的开始。然而,哪怕痛苦消失了,过去所拥有的意志和快乐,也会随同一起消失。这就是死亡,每个人都会死亡。每种事物都有尽头,可是,死亡之前所拥有的意义,对于还活着的时候,一定是比死亡本身的绝对意义更重要的。
末日真理宣扬死亡和终点的概念,似乎那就是一切事物的终极意义和归宿,是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终点,是一切解脱的归纳,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是新生所必需经历的根本转折,是所有能够取得安宁的手段中,是所有的新陈代谢方式中,最容易也最朴素的一种。也许他们自有道理,也许会有不少人认可,我也无法去驳斥这样的想法,说它绝对是错误的。但是,哪怕这样的理念是正确的,也一定不是唯一正确的吧。
正是因为有人认为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至少不是唯一正确的,所以才会有人抗拒着。抗拒着末日真理的人,也有着各自的信念和哲学观,进而产生各式各样的分歧。
我也一样。
我不认可末日真理。哪怕它看起来真的很有道理。哪怕在某些时候,我也必须使用其中的一部分理念去蛊惑他人,去安慰他人,冒充这个理念的传教士。我都绝对不会认可末日真理。
仅仅于我的内心而言,哪怕无数次对自己说,大家都会死去,必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