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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开他人的认知,自己去寻找答案时,没有证据,证明那不是虚幻,同时也没有证据,证明那一定是虚幻。那么,又该如何面对如此暧昧的东西呢?
思考,无时不在进行。但是,到底是因为分辨不清而继续思考,还是因为太多的思考导致分辨不清,在很多时候,我自己是无法确认的。
也往往在这种时候,让我感受到思考的可笑和重量。倘若别人说什么,就相信是什么的话,就不会有这么沉重了吧。倘若没有发现这么多线索,没有认知到这么多难以判断的问题,不去假设那么多可能性,就不会这么苦恼了吧。如果没有“神秘”的话,一切都是逻辑的,现实的,那么,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一定会更加简单吧。
不科学,毫无逻辑,没有道理,仿佛是这样又仿佛是那样,没有一个确定性,明明看起来只是一种错觉,却在某一刻突然被证实,而在被证实之前,却又找不到任何可以彻底证实的线索,仿佛一切都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直到被实际观测到,才被确定为“存在”。
这样的情况,总是不断发生。虽然看起来,有一部分可以用量子力学之类的科学观去看待,但真正套用进去,却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但是,正是在这种模糊不清,混沌一团的境况中,我仿佛可以感受到一些本质的东西:不被观测到,那就怎样都有可能,一旦被观测到,甚至于,一旦从打心底去相信,那么,其他的可能性就会消失,而只剩下被确认的那一种可能性。但是,当被确定了可能性的时候,所能观测到的,能够确认的部分,却又已经不再算是真实了。
我相信,这一定是“病毒”和“江”的本质之一。
所谓的“两位一体”和“真实侧面”,正是源于这种感受。
思绪,无法遏止。它不断发散,原本还围绕着一个核心,而让我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的逻辑,但是,伴随着发散,当我察觉到的时候,所思所想,已经变得毫无逻辑的核心,也不再具备确定的重点。即便如此,仍旧无法中止思考,无法中止联想、猜测和判断,无止尽的可能性,暧昧的线索,就好似涨潮一样,逐渐将自己吞没。
我感到窒息。
这样的窒息,其实在过去也很熟悉。
当时我开始思考的时候,就从未逃离过,这种快要在自己无法遏制的思维转动中溺死的窒息感。
然后,在真的快要溺死之前——
我终于得以睁开眼睛,也总算是喘过气来。我听到自己急促而深深的呼吸声,和急促却不规则的心跳。
这就是“噩梦”。
也许噩梦各有其具体场景,但是,惊醒的时候,那种苦闷又恐惧的感受却一直是相同的。
我爬起身才意识到。自己仍旧呆在病房里,并没有进入那个至深之夜的噩梦之中。尽管不是至深之夜,但也同样是噩梦。反而,相比起至深之夜。这种噩梦才是没有时间和地域的限制,也是最为熟悉的噩梦。这是“思考”本身,所构成的噩梦。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是失眠的先兆,在普通人的眼中,这是“想得太多”和“太多烦恼”所导致。在阮黎医生对我的检查报告中,有过相关情况的描述,但我从来都没有因此失眠。而是处于“噩梦”之中。在过去的病例中,心理辅导和药物治疗,往往可以缓解并根治这种心理疾病,但是,在我的身上,常规的做法和药物,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我查看过自己的用药记录,镇定剂和安眠药之类的药物,为了加强药效而特制的,拥有类似效用的药物。在整个治疗过程中,占据五分之一。
然而,结果没有任何用处。
这并非是单纯的失眠症。而是多种并发的精神症状所产生的病态之一。只单纯视为失眠症去治疗,是不具备任何效果的——这个结论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阮黎医生确认了。
即便如此,阮黎医生为我准备的药物中,从来都不缺少用于镇静和安眠的神经药物。
我按着有些痛苦的太阳穴,醒来之后,痛苦和恐惧便渐渐开始消失。过去的反应,很少有现在这般强烈,我想。或许是因为在“噩梦”中感受到的东西不同的缘故。我对此时此刻的,反馈到身体上的强烈刺激并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反而。正是因为在噩梦中,感受到了那些东西。产生了那样的想法,涉及到了“江”,所以,痛苦和恐惧才是理所当然的。
我下床,扶住床头柜。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我并没有关于这个床头柜的更多记忆,在这之前,即便它就摆在床头,却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但是,当我拉开抽屉的时候,看到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药物,却也没有任何惊讶的感觉。就像是,这些药物本就是为我准备的。
然而,我也同样知道,这种理所当然的感觉,本来就不正常。
虽然没有关于这些药物的记忆,但我觉得,是阮黎医生准备的。我没有想更多,只是按照过去的习惯,抓起药瓶看了服用说明,便按顺序打开各个药瓶,将药片和药粉按照比例倒入药液中,用力晃动,待其溶解后,仰头一口气吞服下去。
没有任何刺激感,也没有半点味道,比白开水的滋味还要寡淡,但是,喝下去后,噩梦所带来的巨大刺激,立刻被缓解了不少。
其实,我也察觉到了,在抵达病院现实之前,在那个末日幻境里,自己是完全不需要服药的。也正是抵达过病院现实,经历了那一系列的事情,形成了相关的认知后,才渐渐变成了药罐子。就像是,病院现实中的“病人”身份,也在认知到后,映射到末日幻境中了。
有时我会想,如果自己在当时的末日幻境中就彻底死去,没有观测到病院现实,那么,病院现实是否存在呢?理论上,现实就是一种“无论是否观测到,无论是否认知到,都必然客观存在”的东西,被自己冠名为“病院现实”的世界,既然拥有“现实”二字,当然是无论我是否抵达过,是否观测到,都必然客观存在的。但是,我仍旧忍不住去怀疑。
用药物获得的平静是暂时的,我从来都不怀疑,类似于刚才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复发。
我没有去理会这些药物是从哪里来的,只是沉默地注视窗外的暴雨,直到手机再一次响起。我的心绪已经平静下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来自网络球的信息,没有发信人的名字,内容短暂而显得仓促,有一种危机感。应该不是约翰牛的信息,如今的气候,连岛内通讯都不方便,岛外的信号要传递进来可不容易。
所以,大概是上次碰面的那位接头人吧。她似乎遇到了什么大麻烦,希望可以得到我的接应。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的位置的,但她已经于短信中确凿表示,正在朝我所在的地方靠近。因为没有发信人的名字,所以也无法进行回复。这样的短信,一点都不像是从正规渠道发送过来的。而对方似乎也不考虑我的回复,亦或者。刻意阻止我通过短信进行回复。
我站起身,通过窗户向外眺望。我不知道她会带什么人。从什么方向过来,但是,我不觉得,她会从正门进来——因为,这个病栋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正门”,第一层是完全封闭的,连一扇窗都没有,更像是地下室。
或许。她需要这方面的指导。我对着隐约从远方出现的人影耸耸肩,然后将窗口支开,用床单做出一个醒目的标记。
远处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一共有五人,其中两人搀扶着一人,感觉上就就像是被人狠揍了一顿。因为输了,所以才灰溜溜地逃到这个地方来。当他们进入连锁判定的感应范围,我就已经确认了,五人中的确有一个,是上一次接触过的那位网络球的接头人。另外的两个。从外观特征以及直觉感应到的东西来看,似乎是火炬之光的人。约翰牛曾经提到过的,希望我可以给予帮助。这么看来。这五人就是网络球极其盟友在这个半岛精神病院中的潜伏者,也不清楚是全部,还是仅仅一部分,不过,他们此时的样子有些狼狈,证明他们已经开始行动,先不论行动是否取得他们想要的结果,却一定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动静。
而他们此时的模样,很难让人觉得。他们的行动有多理想。反而,造成了麻烦。进而给其他人带去麻烦,才是最有可能的情况。我十分肯定。当他们来到这里时,或早或晚,我这边也会被他们的麻烦卷入漩涡之中。
不过,这本来就是我需要的。
我缺乏情报网,如果只是站在外围旁观的话,大概很难弄清楚,半岛精神病院中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吧。
他们看到我了,没有正式照面的接头人朝我挥了挥手,看起来,她不担心我会弄不清楚情况。这队人马一共三个男性,两个女性。被人搀扶着才能行动的那位伤员是一个长着络腮胡的老男人,虽然腿部受伤,行动不便,又在大雨中淋了许久,但看气色还不错,反而,搀扶着他的年轻人反而脸色苍白,显得精力不足。
我回应着招招手。但就和我所想的一样,当他们来到病栋近侧的时候,立刻就吃了一惊,另外一个女人咒骂起来:“有没有搞错?连扇门都没有?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跳上来。”我对他们说,“走二层的窗户和走廊。”
但是,他们似乎察觉到什么,变得有些犹豫,反而问我:“你确定?这地方有点古怪。”
“至少现在还没有问题。”我说。
五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一个牵着一个的手。队伍中最年幼的那位成员,年龄大概和我差不多大,当他抬起手腕的时候,我看到了魔纹,这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三级魔纹使者,理所当然,是拥有超能的。从他开始,身体瞬间烧成灰烬,紧接着,通过彼此牵起的手,他之后的每个人也都烧成灰烬。
这些灰烬连暴风雨也无法浇熄,带着点点的火星腾空而起,化作龙卷朝我打开的窗口冲击来。
我及时后退,让开位置让他们落脚。灰烬龙卷进入房间的同时,窗口被一股力量关上。灰烬龙卷的速度相当快,它腾空的姿态,也让我感受到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和充满破坏性的暴力感。
灰烬落地后,瞬息就又变回人形。这些人明明有这种携带他人快速行进的能力,但他们过来的时候,却是一步步跑过来的。其原因我大致可以猜到了。当他们变回人形的时候,一个个都晕乎乎的样子,大概在灰烬龙卷转动的时候,他们也不可避免地尝到了苦头。
尽管状态不怎么好,但他们还是先将受伤的那位老男人安置到一旁的病床上。我找出纸杯,给他们分别倒了水。这个病栋里没什么人,不过,该有的日常生活用品却一应俱全,正好和之前所居住的那个病栋相反。之前的病栋里居住着更多的病人,但日常用品却维持在极低的水准。
他们没有客气,但也不让人觉得没有礼貌。等到他们的精神状态好转了一些,我才问到:“那么,谁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研讨会正在抓捕失格病人。”接头人回答到。
上一次碰头的时候,我和她并没有正面接触,不过现在倒是看清了她的模样。她的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