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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刚靠近墓地,就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只有一个人,西装革履,戴着墨镜,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明显不是墓地管理人。他的怀里捧着一束黑色的郁金香,伫立在墓碑前似乎在哀思,直到我们走近都没有朝这边看一眼。
我和富江看到他时没有任何讶异,有人扫墓不是件稀奇事,反倒是马赛盯着对方,脸上浮现几分犹豫。时隔多年,马赛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亲人的墓碑在哪个位置了,只能凭着模糊的印象,一边察看碑铭,一路走过去,结果发现艾琳和蒙克的墓碑就在那个男人的身边。
艾琳和蒙克是合葬在一起的,似乎不知道谁来探望过了,墓碑被清洁过,碑前搁着一束紫色郁金香。而紧邻着右手边的那块墓碑上,明确写着“斯恩特”这个名字。那个哀思的男人就站在斯恩特的墓碑前,弯腰将黑色郁金香放上去。
这些若隐若现的联系都在暗示,这个看似成功人士的男人和埋葬在此处的三人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男人转过身来,即便隔着墨镜,我仍旧清晰感觉到审视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打转,最后落在马赛身上。看不出他的情绪,他和荣格一样,板着脸,就像一块被风雨磨砺得坚韧的顽石。当他摘下墨镜的时候,马赛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迸射出激动的神采。
“好久不见了,马赛。”男人低沉的嗓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斯恩特哥哥。”马赛上前一步,和对方用力拥抱在一起。
我和富江对视一眼,这个男人果然就是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之一,山顶公寓的产权拥有者小斯恩特。
小斯恩特的年龄比马赛大上将近一倍,但是从外表看来,比他的实际年纪更年轻一些,所以和马赛站在一起时,说是兄弟关系也不会遭人非议。只是马赛身上尚未褪去的学生哥的稚嫩和青涩,更衬托出那个男人沉稳的气质。
排除年龄和气质,小斯恩特的相貌和马赛相近,但比马赛更加俊逸。头齐齐地向后梳,柔顺滑亮,只留下一缕深紫色的发梢顽固地在额前翘起,显然经过发型师之手。一双鹰目较之常人更加威严锐利,鼻梁高挺,架着一副单边眼镜,一条银白色的链子从镜架上延伸出来挂到脑后。
昂贵得体的西装内衬的扣子全都扣了起来,遮住喉结,领带也扎得一丝不苟,紧凑得令人怀疑他是否能够呼吸过来。一条坠链悬挂在西装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在煦日的光芒中耀眼生,坠饰正是曾经在艾琳身上和噩梦中看到过的那种变形的十字架。
小斯恩特就这么堂堂正正地昭显着自己的身份。毫无疑问,他继承了自己父亲的事业,成为了那个或许隶属于玛尔琼斯家的神秘组织的代言人。
面对马赛时,他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哥哥,亲昵而和蔼。可是当他将注意力转回我和富江的身上时,就重新变回了那个居高临下的主宰者。
“马赛,这两位是你新交的朋友吗?”小斯恩特问道。
“是的,这位是克劳,还有克劳的未婚妻碧特小姐。”马赛一无所知,兴奋地将我们介绍给小斯恩特,“克劳是我的朋友,他帮了我许多忙。”
“多谢两位对马赛的照顾。”小斯恩特就和常人一样致谢,又充满歉意地对马赛说:“原谅我,马赛,我实在太忙了,一直没时间去看望你。”
“没关系,我能理解。”
“不过,你今年回来得正是时候,就当是在这儿打工吧,在这里帮我一阵,学校那边我会解释,这样我就能腾出时间了。”小斯恩特温柔地看着马赛。
“没问题,我正准备高中毕业后就出去工作呢。”马赛装似不经意地回答到。
小斯恩特诧异的表情就像是在证明马赛之前对我们说的话,他不希望马赛高中后就中止学业。不过,他同样注意到马赛眼底的固执,并没有在这里就此事深谈。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我对你的事情忽略太多了。”小斯恩特只是如此说到,“现在,做你该做的事情。”
“是的,我们需要谈谈。”马赛推了推眼镜,将视线移回父母的墓碑上。
“我想,马赛需要一点个人空间。”富江隐晦地暗示道,背着马赛上前一步,与此同时,我也发动速掠,瞬间来到小斯恩特的背后,用左轮顶上他的腰际。小斯恩特的现身真是出人意料,可也省却了我们的麻烦。放在一天前,也许我们还需要和他维持关系,以免做出打草惊蛇的行为,不过现在,我们可不是在和一个友善的绅士打交道。
我在小斯恩特背后,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感觉到他的身体明显僵硬起来。我注意了一下他的手腕,并没有看到魔纹,他也许久经阵仗,不过看上去并没有获得超凡的力量。魔纹使者要用暴力对付一普通人简直是手到擒来。
“不好意思,似乎风向变了。”我轻轻在他耳边说。
小斯恩特的身体却在此时放松下来,我感觉得到他的心跳,已经从先前的急剧变得平稳。身为一个普通人,这个家伙的心理状态真是好得无以复加。
“你说得对。”小斯恩特的声调和动作就像是没有受到威胁般自然,转身带我们朝墓地一侧行去,“来吧,我们会有共同的话题。”
我们离开没有一点遮蔽物的墓地,进入葱郁的树林中,确保马赛无法清楚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才停下来。
“好了,能将那个硬家伙收起来了吗?放心吧,我不会像疯狗一样大喊大叫,那可不太符合我的身份。”小斯恩特保持着那种高贵稳重的气质说。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富江问。
“当然,情报局,对吗?别说这些没营养的话,你该知道我才是这里的地头蛇,镇上和警局里都有我们的人。”小斯恩特平静地回答。
他的态度让我们无法确定,他是否知道我们暗地里的身份。虽然活动区域、力量方式和组织状态不尽相同,但同样是涉及末日力量的人,我不觉得他们会不知道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三个末日组织:末日真理,网络球和黑巢,以及天选者的存在。也许,正是末日力量愈加清晰化的今天,才迫使这个神秘组织加快天门计划的脚步。
天门计划通过祭礼产生的噩梦世界能够极大程度地影响现实,但又同时限制了天选者的力量,就算魔纹使者,在纯粹又不完整的精神世界里,并不比普通人强大太多。如果祭礼完成,他们成为那个世界的管理者,那么就算是拥有使魔的三极魔纹使者也几乎没有胜算可言。
创造一个如梦似真的世界,这样的技术即便在接收了管理局末日科技的末日真理教中也没有发展出来。
虽然一直没有看到末日真理的人出现在镇子上,但我同样不认为,他们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全然不晓。
小斯恩特所代表的神秘组织,究竟在三大末日组织包围中处于怎样的立场和态度,这点值得令人琢磨,也是我们不能立刻打破局面的制约。
“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富江开门见山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小斯恩特用一种嘲弄地口吻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收获,我想知道你们能付出什么?”
“不,我们不会付出。”我说:“至少现在不想。因为你在我们手中,不是吗?”
“真是强盗一样,情报局的人都是这么做事的吗?”
“也许吧。”富江只是微微一笑。
182 迷雾的世界2()
182迷雾的世界2
即便被我用枪指着,小斯恩特似乎永远是那副有恃无恐的态度。我觉得他在赌我不敢开枪,如果我开枪,就会惊动马赛。对马赛来说,小斯恩特就是他的亲人。他是认为我们不想成为马赛的仇人?亦或者,他想让马赛不再信任我们?但是另一方面,我觉得并不仅仅如此,我想试试看,除了马赛,他还有什么依仗。
这是一种思维方式。如果小斯恩特死了,那就证明他也许并不是本次事件的重心,如果他是,那么他的死亡就是我们的胜利。反过来说,如果他绝地逢生,我们就可以找出他背后的力量。
我看向富江,我知道我们心有灵犀,她能从我的眼中读懂我的想法。果不其然,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说不呢?你们打算怎么做?杀死我?威胁我?折磨我?”小斯恩特的语气自信又充满嘲弄:“你们做得到吗?”
“要试试吗?”我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数三声,如果你不拿出点有用的东西,我就会在你的脑门上开瓢。”
“试试看。我是个商人,不会做赔本的生意。”小斯恩特无动于衷地说:“你知道,就算我死掉,也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而且,你敢在马赛面前杀死我吗?”
“这点我可不敢肯定,有时就得赌一下。”我将左轮的击锤扣下来,用力顶在他的后脑勺上,“开始吧,一”
小斯恩特一动不动。
“二”
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三”
世界似乎静止了。
我扣动扳机,枪声震碎了沉默的世界。我清楚看到血在小斯恩特的脑袋上绽放,他的身体如同脱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前倒在地上。
枪声的回音逐渐平息下来,一滩血渍在松软的泥土和树叶上扩散。我嗅着从枪口散发出来的硝烟味,死死盯着小斯恩特的尸体,他就这么被我杀死了?不过,如果他就这么死掉了,也只能证明他并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物。即便体内的江苏醒过来,侵蚀了他的身体,也得不到什么关键性的情报。何况,江似乎对这个家伙的没有兴趣。
“有点不对劲。”富江突然说,“太安静了。”
我也注意到了,似乎那一声枪响后,环绕着我们的空气就发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富江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投向墓地的方向,她说:“马赛不见了。”
我回过头,艾琳和蒙克的墓碑前的确一个人影也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马赛察觉我们的行为,也不可能逃出太远。这里有什么正变得不对劲,这么想着,视线突然变得阴暗下来,就好像时间流逝得飞快,太阳迅速朝山脊的另一边沉没。我抬起头,发现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巨大的阴影不仅来自天空,更来自渐渐弥漫在树林中的雾气。
这些雾气正变得浓重,如同被焚烧过后的灰烬,随后,我嗅到了烟火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燃起大火,阴沉沉的天空好似扔进了火炉中。没有风,但是阴冷和燥热参差交替。
富江走过来,和我背对背站在一起,警惕地环顾四周。除了我们自己的声音,这个世界安静得似乎失去了生命。
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从脚边传来,我和富江立刻看向声音的来处。小斯恩特的身体仍旧匍匐在地上,可是他那被打穿孔的脑袋如同木偶一样咯吱咯吱地转了一百八十度,鲜血中掺杂着白色的液体沿着鼻梁流淌下来,用一种诡异的眼神凝视着我。
“我说过,你们做不到,我是不会死的。”他的眼睛猛然大睁,诡笑的嘴巴开裂得几乎抵达耳根,显得无比狰狞,失去了人的形状,“在噩梦中徘徊吧,愚蠢的灵魂。”
说罢,似乎有一阵风刮来,我的身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