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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帝幽幽说道:“王承恩。”
王承恩上前应道:“奴婢在。”
崇祯帝道:“把这十万两银子拿去给京营将士分了,告诉将士们,只要击退了建奴,朕还有重赏!”
“奴婢遵旨。”王承恩应了一声,赶紧向身后的小太监道,“快去叫人套车,把这十万两银子拉去大营,交给高公公。”
“是。”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京营监军高起潜却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跪地惶然道:“万岁爷,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崇祯帝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洪大人……”高起潜吸了口气,喘息道,“洪承畴大人率兵前往天寿山护陵,结果在榆河遭到建奴伏击,全军覆没,洪大人也被建奴生擒活捉了。”
崇祯帝闻言顿时感到眼前一阵发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幸好王承恩眼疾手快,抢上前来一把扶住了。
崇祯帝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急声说道:“快,快召周阁老和陈新甲进宫!”
很快,周延儒和陈新甲就被召到了乾清宫的东暖阁。
崇祯帝喝了碗参汤之后已经缓过气来,这会正阴沉着脸坐在御案后面,用一种很莫名的眼神望着周延儒和陈新甲,崇祯帝心里充满了怨气,要是当初周延儒或者陈新甲肯站出来说句话,他是绝不会让洪承畴带兵去天寿山护陵的。
洪承畴不带兵去天寿山护陵,他就不会出事。
现在洪承畴被建奴活捉了,让谁来统率留在宛平的九千京营精骑?让谁来统率即将赶到京师的八万精锐边军?又靠谁去对付燕京城外那三十万建奴大军?
放眼满朝文武,崇祯帝再找不出一个可用之材。
周延儒和陈新甲低着头,两人心里同样充满了怨气,臣子难当啊!
他们要是站出来反对,洪承畴当然是不用去天寿山护陵了,可建奴要是真的挖了帝陵毁了龙脉呢?这个罪名该由谁来承担,让万岁爷承担吗?这当然不可能,万岁爷永远都不会有错的,最后这罪名只能落在出头反对的周延儒和陈新甲头上。
老歼巨滑的周延儒和陈新甲可不愿意给崇祯帝背这个黑锅。
【正史中,也不乏这样的事例:1、大明朝两线作战,兵力捉襟见肘,崇祯帝曾经想和建奴议和,他希望陈新甲能在廷议时提出来,这样就算议和失败也能把责任推到陈新甲头上,可陈新甲不愿当秦桧,不愿背黑锅,结果议和不成;2、崇祯帝曾想迁都南京,结果遭到朝中所有言官的反对,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坚持这个提议,崇祯帝找不到替罪羊又害怕自己承担历史责任,迁都南京之事只好不了了之。崇祯帝的确是个罕见的勤政皇帝,可他太迷信权术,缺乏承担责任的勇气,这是他用人屡屡失误的根本原因。】
“周阁老,陈爱卿,洪承畴兵败被俘了。”
崇祯帝长长地舒了口气,把心中的怨恨收了起来,建奴兵临城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还不是和周延儒、陈新甲算帐的时候。
周延儒道:“臣等已经听说了。”
崇祯帝道:“洪承畴出事了,曹变蛟、白广恩、刘泽清三镇精兵还有留驻宛平的九千京营骑兵互不统属、群龙无首,很可能被建奴各个击破,这四路精兵一旦溃败,京师就将危如累卵,不知道两位爱卿可有应对良策?”
陈新甲低着头向周延儒使了个眼色。
周延儒会意,奏道:“万岁,除了洪承畴还有一人可退建奴。”
崇祯帝道:“谁?”
周延儒道:“孙传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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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总兵行辕。
王朴问甄有才道:“有才,裁撤卫所军的事情怎么样了?”
甄有才道:“将军,除了大同左卫、安东中屯卫、阳和卫、高山卫和天成卫还剩下几千老弱病残,其余的卫、所、堡其实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再加上这些卫所堡的守备正好都在大同城内,事情还算顺利,不过……”
王朴道:“不过怎样?”
甄有才道:“不过按大明朝的规制,将军您是没权力裁撤大同镇的卫所军的,而且各卫所的守备意见都很大,这次卑职是用武力把他们的反对意见强行压了下去,可难保曰后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没权力?”王朴冷然道,“谁的拳头硬谁就有权力!”
甄有才道:“可那些个守备……”
“他们当然有意见。”王朴道,“本将军裁掉卫所军,还要把所属的军户转为当地百姓,这些卫所的守备当然不乐意,因为他们不但要把侵吞的卫所田产吐出来,从此以后再不能把军户当成奴隶来役使了,本将军这是断了他们的财路哪。”
甄有才道:“那这些人……”
“让他们闹吧。”王朴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狰狞的杀机,阴恻恻地说道,“乱世用重典,该杀的一定要杀,绝不能心慈手软,本将军已经替他们掘好了坟墓,就等着他们自己往里面钻了,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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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副总兵赵六斤府邸。
两天前,张子安通过司礼监上的奏章已经批复了,赵六斤已经正式被任命为大同镇的副总兵,现在的大同,除了总兵王朴就数赵六斤的军职最高了,这一来,赵六斤的地位立刻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今儿晚上,赵六斤正喝小酒呢,与他有些交情的几个守备就同时找上门来了。
这几个守备分别是高山卫守备陈威,阳和卫守备李福,天成卫守备杨霖还有安东中屯卫守备赵扬。
“哎,哥几个都来了?”赵六斤赶紧让座,“来来来,都坐。”
赵六斤一面让座,一边赶紧让家将重新摆酒,又让厨房重新准备下酒的小菜,今儿赵六斤的高兴劲还没过去,当然想和这些老兄弟们乐一乐。
高山卫守备陈威一屁股坐了下来,颇有些泄气地说道:“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哪,想当初我们兄弟几个差不多都是同时入的行伍,如今赵兄都已经混上副总兵了,离一方总镇也就一步之遥了,可哥几个呢?嘿,都快要出门乞讨喽。”
“是啊,赵兄。”阳和卫守备李福也说道,“赵兄你去跟王总兵求求情吧,好端端的裁撤什么卫所军嘛?还要让各卫所的军户全部转为当在百姓,王总兵真要是这么做了,哥几个可就真的没了活路了。”
“求,求个屁!”天成卫守备杨霖啐了一口,骂道,“他王朴也就是个总兵,又不是内阁部员,凭什么说撤就撤了?他有那个权力吗?要我说,赵兄你就该带着哥几个去闹,把事情闹大了,看王朴怎么收场。”
赵六斤皱着眉头没有吭声,王朴下令裁撤卫所军并把所属军户转为当地百姓的事他是知道的,虽然他内心对王朴的做法也感到不以为然,可他毕竟只是个副总兵,而且当上还没两天功夫,总不能现在就跟王朴公然唱反调吧?
“闹?”高山卫守备陈威阴恻恻地说道,“那是找死!王朴是什么人?是个圣旨都敢抗,法场都敢劫的主,你跟他闹,他一声令下就把你们都宰了!别以为咱老陈在吓唬你们,这世上没有王朴不敢做的事情。”
安东卫守备赵扬道:“那依陈兄的意思……”
高山卫守备陈威道:“王朴真要把事情做绝喽,逼得弟兄们没了活路,那我们就只有反抗一途,不过这事得从长计议,而且一定要一击必杀,绝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你我兄弟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闭嘴。”赵六斤拍案而起,作色道,“你们是不是活腻了?就凭你们手下那三两千老弱病残,也敢向王朴叫板?你们这么做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
“那也未必。”高山卫守备陈威冷然道,“王朴手下的火器营的确勇不可挡,如果硬拼我们是没有一丁点的胜算,可我们不跟王朴硬拼,我们设个圈套把他诱杀了!只要王朴一死,他手下那几个千总都是有勇无谋的莽夫,根本就不足为惧。”
“行刺?”赵六斤冷然道,“算了吧,就凭你们手下那几十号窝囊废,也能杀得了王朴?”
高山卫守备陈威道:“凭哥几个手下那几十号家丁的确杀不了王朴,可有人杀得了王朴,而且就在大同城内。”
赵六斤神色一变,凝声道:“陈威,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陈威说道:“赵副总兵,哥几个手下的几十号家丁是杀不了王朴,可代王府上蓄养的三百死士呢?他们杀得了王朴吗?”
“代王?”赵六斤摇头不信道,“他会对王朴下手?”
陈威阴阴一笑,忽然说道:“赵副总兵,还有诸位兄弟,事到如今也不必再隐瞒了,实话对你们说了吧,这事还是代王府的王詹事先找的我,不过代王只想逮住王朴,然后把他秘密解送京师。”
赵六斤犹豫道:“这么做不太好吧?王朴毕竟是一镇总兵,而且要是失了手……”
“赵副总兵。”陈威凝声道,“别人可以犹豫,唯独你不能犹豫,因为你才是这次行动最大的受益者!只要王朴一死,大同总兵的位置就只能由你来座了,还有王朴手下那支骁勇无比的火器营,从此也将对你惟命是从。”
赵六斤沉默了,看样子是心动了。
的确,一镇总兵是个不小的诱惑,王朴手下那支强兵对赵六斤来说更是致命的诱惑,要是真能得到这支强兵的效忠,赵六斤甚至敢向崇祯帝伸手要一枚将军大印!贺人龙和左良玉的将军大印不就是这样要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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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天牢。
王承恩手捧圣旨进了地字一号囚室,尖声唱道:“圣旨下……罪员孙传庭接旨。”
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老囚犯急忙翻身跪倒在地。
这位曾经与王朴当了几天邻居的老囚犯就是孙传庭。
孙传庭也是李岩口中仅有的两个真正体恤百姓的大明官员中的一个,李岩其实并没有与孙传庭谋过面,当李岩投入李自成麾下时,孙传庭早已经被崇祯帝下了天牢,李岩之所以会这样认为,是因为孙传庭当陕西三边总督的时候做了几件保境安民的大事。
其中最让李岩印象深刻的当数孙传庭强行派饷事件,因为关中贫瘠,百姓不堪重负,孙传庭为了筹措军饷就向关中的豪强强行伸手,按田产摊派军饷,对于拒不缴纳饷银的土豪劣绅,孙传庭杀了不少,对普通老百姓孙传庭却是秋毫无犯,李岩由此认定孙传庭是个真正体恤百姓的好官。
事实上,孙传庭的确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更难得的是对大明朝忠心耿耿!
不过,孙传庭可不是个迂腐不知变通的诤臣,他更是个能臣,他敢明目张胆地杀害关中豪强以资军饷,就足以说明他的魄力和手腕了,尤其难得的是他还极具军事天份,简直可以说是上天赐给崇祯帝,赐给大明王朝的一把利剑。
可惜的是就是这样一柄绝世神兵,却被崇祯帝束之高阁整整三年!
假如孙传庭没有被下入大狱,他和洪承畴就能一主外,一主内,大明朝就算是两线作战,也未必就应付不过来!
王承恩缓缓展开圣旨,尖声念道:“罪员孙传庭,要挟君上,大悖人臣之礼,实属大逆不道,论罪当幽禁终生,永不叙用,今建奴大兵压境,朕顾念国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