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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局输赢毫无争议,万金亮倒在了圆圈中间,按照万金亮的理论就是——他没输!
此时,西北方向忽然吹来一阵凉爽的风,片刻间,风越来越大,西北面的山头有一大片犹如墨染一般黑的乌云随风压上来,风起云涌,云层间电光闪耀,隐隐传来闷雷声。
赵云飞抬头望了望天气,皱了一下眉。
万金亮颤微微地站起身来,长这么大都没人动过他一手指头,在小伙伴里他的块头最大,家里有钱,又有当村支书的爸爸和两个五大三粗的哥哥撑腰,他欺负小伙伴的时候从来没人敢还手,肯和他玩儿的那些小伙伴也都是马屁精,就图他手里有些零食,今天被欺负了,明天还会找他玩儿,这就使得万金亮养成了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慢品德,受不得半点委屈。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屈辱感让万金亮脸红脖子粗,瞪着赵云飞,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愣了几秒之后,他突然瞪着大眼,咧着大嘴,呲着大牙,双手前伸,十指如爪,眼泪哗哗的流出来,“啊呜、啊呜”怪叫着向赵云飞冲去。
万金亮浑身是土,每走一步,身上的土都会被震落一些,然后被风刮散,那情景就像牛魔王下山。
韩拓看了,大吃一惊,心说:“这小子不会是疯了吧?”
赵云飞却不禁又皱了一下眉,心中暗想,这万金亮分明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要不狠狠教训教训他的话,他可能会没完没了。
此时万金亮已经冲到了赵云飞面前,只见赵云飞双手一翻,紧扣万金亮的手腕,身体顺势倒向地面,万金亮正在前冲,被赵云飞以自身的体重往下拽,也身不由己地跟着扑下来,赵云飞背脊着地,双脚猛地蹬向万金亮小腹,借力使力,这一下,万金亮肥胖的身体就如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然后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这一次,他终于出圈了。
赵云飞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掸了掸后背上的土,扫了一眼仰面朝天倒在那儿的万金亮。
这一招的名目叫作兔子蹬鹰,是模仿兔子被老鹰袭击时所做出的自卫动作,老鹰从空中扑下捕兔,兔子若是慌乱奔跑,十有八九会丧命在老鹰的利爪之下,而经验丰富的兔子,这时候就会仰卧在地,蜷起后腿,待老鹰扑下,全力蹬出,兔子后腿长而有力,这一蹬之下,攻击力极强,若被蹬中,老鹰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这招还有个叫法,叫浪子回头,对于像万金亮这样的没什么打架经验的人来说,赵云飞那一蹬之势完全能够控制对方下落的姿势,可以让对方竖着头朝下脚朝上的着地,也可以横着面朝下或者是在空中翻一个跟头背部着地。
赵云飞在蹬出的那一瞬间,他想到和万金亮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况且还是同班同学,这样让万金亮背部着地,虽然摔一下很疼,但还不至于受伤,要是头下脚上的着地,那就很难说了……
万金亮仰面朝天的摔落到地上,这回他是真的疯了,一骨碌爬起来,几步抢到土堆前,抄起铁锨,挥舞着朝着赵云飞冲了过来。
赵云飞一见万金亮动了家伙,心头一凛,拳脚伤人毕竟有限,而动了器械,那伤亡可就不好控制了,眼下自己手无寸铁,还真不好应付。
站在一旁观阵的韩拓见机很快,从蛇皮袋子里掏出那把刚挖出来的锈剑一扬手抛向赵云飞,高声叫道:“云飞,接剑。”
赵云飞伸手抓住剑柄,顿时精神大振,此时铁锨当头而落,赵云飞随手挥出,只听“嚓”的一声脆响,铁锨的木把应声而断。
万金亮一愣神,赵云飞飞起一脚踹在万金亮的肩头,万金亮直跌了出去,顺着土坡一直滚进了稻田,把稻秧都压倒了一大片。
韩拓在旁边看得是心潮澎湃,不禁大声叫好:“好、好啊,青锋剑加少林腿,赵老剑客威武!”这小子分明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赵云飞看了看地上被齐齐削断的铁锨,又看了看手中的锈剑,心里颇为疑惑,那把铁锨的木把是他亲手砍的枣木,枣木生长缓慢,木质细密,是非常坚硬的一种木材,没想到却被这把锈剑这么轻易的就给削断了。
这时候风越刮越大,赵云飞此时没时间细想,将锈剑塞进蛇皮袋,拿起自己的白褂子,扭头对韩拓说:“天气要变,小芳还在后坡打猪草,我去接她,你先带小吉回家。”
韩拓连声答应着,收拾东西,然后带着小吉朝着村子的方向快步走去,只留下躺在稻田里哇哇大哭的万三胖。
黑压压的乌云借着风力仿佛千军万马一般奔腾而来,冲在最前方的云层很是奇异,竟然形成了一条巨龙的形状,张牙舞爪,就跟真的一样,看起来非常骇人,片刻之后,乌云铺满了整个天空,天色暗如黑夜,豆大的雨点一颗一颗砸下来,在地上碎成无数瓣。
看着这么大的雨点,赵云飞心里吃了一惊,根据他的经验判断,这分明是要下冰雹。
农村的孩子野外知识都比较丰富,这往往都是通过付出一定代价才学到的,赵云飞怕李兰芳遇到冰雹,拔腿向着后坡的方向狂奔起来,纵横田间的田埂和沟渠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奔跑速度,小白褂的后襟随风飞舞。
万金亮哭得差不多了,见四野空空荡荡,没人同情,没人看他表演,天还掉起了雨点,只好自己爬起来回了家。
小芳是李兰芳的小名,和赵云飞同岁,算起来比赵云飞还大两个多月,她家房后就是赵云飞家,前后院住着,他们俩可以说是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家关系也不错,那时候李兰芳的父母经常和赵云飞的父母开玩笑,说:“将来咱两家做亲家最合算,只要把后墙一拆,立刻就变成了一家人。”
两人渐渐长大,也渐渐懂得人事,赵云飞自小性格刚强、少言寡语,每当听到长辈的这种说法,就感到难为情,甚至开始有意疏远李兰芳,而李兰芳明显比赵云飞成熟得早,她反而倒很放得开,有时候还故意亲近赵云飞,觉得赵云飞脸红的样子非常可爱。
在赵云飞家出事后,尤其是赵云飞妈妈杳无音讯的最初半年,李兰芳明显感觉到赵云飞的性格改变了许多,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心里面似乎总是装着数不尽的心事。
七八岁正是缠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龄,而赵云飞,每天除了上学,还要为一日三餐而奔波,若仅仅是忙活一日三餐,事情简单得多,而农民家庭的事务远比城市家庭要繁杂,院子里的鸡鸭猪犬必须照料,屋里屯的粮食要安排,该晒的晒,该碾的碾,该卖的卖,各种农具该收拾的要收拾,那几亩地有菜园、有水田、有旱地,不能让地荒了,荒了会被村里人笑话……
生活的重担突然压在如此稚嫩的双肩上,那需要多少个劳累的白天和孤寂的夜晚才能够变得坚强,手上磨出的血泡要挑破多少次才能让更加年幼的妹妹不至于挨饿受冻,刚毅的他从未因此而掉过一滴眼泪。
赵云飞的坚强李兰芳全都看在眼里,初始萌发的少女情怀在不知不觉中已全部系在这个倔强的少年身上。
……
此时雨点越掉越欢,赵云飞一路奔上坡顶,远远地看见李兰芳背着一大筐猪草正走到坡下的打麦场边上,这时有一颗杏核大小的雹子“啪”的一声砸在赵云飞身旁的石头上,冰碴四散飞溅,赵云飞心里一惊,知道这仅是前奏,冰雹随时都可能会铺天盖地的砸下来,急忙深吸一口气,顺着山坡小路,仿佛脚不沾地一般奔到李兰芳面前,把被猪草筐压弯腰的李兰芳吓了一跳。
“你干嘛呀?跑这么快?吓死人不偿命?”李兰芳一脸娇嗔地说。
赵云飞一把将猪草筐从李兰芳肩头扔下去,拉起她的胳膊朝着村子方向一边跑一边说:“有冰雹,快往家跑!”
“啪啪”两声爆响,又有两粒冰雹在他们身边碎裂,把李兰芳吓得花容失色,这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四顾一望,急中生智,指了指西面说道:“来不及了,咱们去打麦场!”
赵云飞此时也在心里打鼓,他们离村子还有很大一段距离,这时候往家跑是极为危险的,很可能连村子都没进就会被冰雹砸伤,而四外又都是田野,根本就没有能容身的房屋,经李兰芳这么一提醒,赵云飞立即恍然大悟——打麦场上有许多像小山一样的麦秸堆,那里是附近唯一一个能够躲避冰雹的地方。
乌云四合,风飙云涌,赵云飞拉着李兰芳向打麦场跑去,很快他们就跑到了最近的一堆麦秸前,他俩顾不上缓口气,一起动手迅速在麦秸堆上掏出一个洞,赵云飞让李兰芳赶紧钻进去,李兰芳却咧着小嘴说:“我的头发怎么办?”
赵云飞一边脱下身上的白褂子七手八脚地裹在李兰芳头上一边说:“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臭美?”随手把她推进麦秸洞,自己也随后钻了进来。
外面“噼里啪啦”冰雹砸地的声音响成了一片,大雨也随之倾盆而下,狂风把他俩拽出来的麦秸吹到了坡顶,转眼就没了踪影。
尽管麦秸洞里面远没有家里舒服,不过要是与被冰雹砸相比,这个麦秸洞简直就是天堂了。
李兰芳微微喘着气,刚才的紧张和忙碌还没有让她完全平静下来,眼睛盯着赵云飞近在咫尺的后脑勺说:“幸亏你过来接我,要不然这会儿我恐怕已经被砸了,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赵云飞面朝外坐着,“嗯”了一声没说话,这么狭小的麦秸洞挤着他们两个人,这让他感到有些局促,下意识地往外又挪了挪身体。
李兰芳觉察到了赵云飞的小动作,抿着嘴儿笑了一下,说:“你们挖到田鼠了吗?”
“挖到了!”赵云飞回答。
“挖到的粮食多不多?”
“还行吧,有小半袋玉米粒。”
李兰芳拽了一根麦秸秆放在嘴里一边嚼着,盯着赵云飞黑乎乎的后脑勺问道:“小吉他们应该没赶上冰雹吧?”
“嗯,挖田鼠的地方就在村边,他们应该早就进村了!”赵云飞回答。
李兰芳的眼睛在昏暗中闪闪发光,沉默了片刻,拿掉嘴里的那根秸秆,然后轻声说:“你转过身来坐着吧,我这样对着你后脑勺说话有点儿别扭!”
赵云飞愣了片刻,然后才瓮声瓮气地说:“不转了,那样腿不好放。”
李兰芳听了赵云飞这句话,捂着小嘴偷笑了一下,说道:“你瞧,雨水都快淋到你身上了,你往里来来不行吗?”
赵云飞“嗯”了一声,身体却没动,这个洞过于狭小,他若是再往里面挤,势必会靠到李兰芳身上,那样的话他会感到很尴尬,很不自在。
李兰芳噗嗤笑出了声,大声说:“你倒是动一动呀,你难道还怕我?我又不是白骨精,能吃了你?”
此时虽然看不见赵云飞的脸,但李兰芳已经知道他肯定是满脸通红的,特别想看看他现在的那副表情。
“里面没地方了!”赵云飞扭捏了片刻,为难地说道。
李兰芳心里面早有了打算,说道:“我有办法,”说着使劲儿往侧面挤了挤,麦秸比较松软,被她挤出一条缝隙,“你挤进来吧!”
赵云飞不知道李兰芳所说的“办法”是什么,他有心要拒绝,但是见李兰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