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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希望这件事不是他做的,希望我与他之间,虽然有那么多的爱恨,但到了最后,还是可以做一对见面不相识的陌生人,可他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我只觉胸口又在刺刺地痛,脖颈之上,青筋突突地跳。
我忽地明白,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极力地逃避,既使发现那么多的蛛丝蚂迹,依旧心怀幻想,能躲一日便是一日,其实我心底早已认定,我们之间,总有一日,会刀戈相见。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见台上台下的声音,直至叶萧拉了拉我的衣袖,低声道:“酥油饼子,寻找机会。”
铃声响起,青瑰领舞向前,手腕之上的铜铃叮当清脆,而朝阳台上,放上了香炉,她娉婷上前,接着侍婢手里的木盒子,拿出琥珀状的的香料丢进香炉,她嫣然浅笑:“父王,这是儿臣从异域搜罗来的龙涎香,香气浓郁持久,焚之则翠烟浮空,结而不散,最是能驱鬼除魔。”
晋王兴致勃勃:“福安公主有心,知道孤喜欢熏香,便找了这等好东西来。”
老太后微微地笑:“是啊,还藏着掖着,到现在才拿了出来。”
坐在老太后身边的刘贵妃跟着凑趣儿:“还没有燃起来,就有股清香传了出来,听闻这龙涎香,是天龙流下了唾液落进了水里形成的,不知是也不是?”
老太后慈和地道:“福安公主,难道你有如此孝心,对了,你领的这只舞,叫什么来着?别象睿儿跳的舞,这么不着调。”
李宗睿听了,便垂着头脸色腆然:“祖奶奶,是孙儿多事,想让您出忽意料”
老太后道:“出忽意料就没有,倒是心都被你吓得跳了出来,你说说,这等日子,跳个杀人的舞干什么?”
李宗睿道:“今日不就是打小人,驱鬼怪的日子么?”
我将耳力扩展到了极致,自是听到了他们台上的对话,听到此处,又感觉李宗睿的目光似有似无地往台下扫了来,让我遍体生寒。
又听台上青瑰道:“老太后,儿臣跳的这舞,名叫锁乌沉。”
老太后道:“名字起得真好,福安公主越发地长进了。”
晋王微笑:“既然太后喜欢,你便尽力,别让她老人家失望。”
青瑰领旨,退到了朝阳台中央,炉中的熏香洽洽此时燃起,当中笔直如柱,凝而不散,台上贵人们指着那熏香,脸上都露出惊讶异样之色。
我回头望了叶萧一眼,他朝我点了点头,不必多说,他知道我想的什么,我们查找多日的原凶,如今终于露出端倪,今日,正是风云际会之日,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有仇报仇。
叶萧缓缓退了一步,向顾绍传递消息。
而此时,青瑰在朝阳台上的独舞正演到精彩之处,我抬眼望去,便见着她双足轮翻交替,那毽子如有灵性一般在她身上足上弹跳,竟是穿梭于燃起的熏烟之处,将那凝而不散的翠烟拉得丝丝缕缕,张目望去,那丝丝缕缕的烟痕尽是如毛笔划过,写出了一个巨大的鬼字。
青瑰一声轻喝,“散!”
掌风到处,那鬼字便向台上坐着的人飘了去,还未至他们身边,便已烟消云散,台上贵人脸上都露出了迷醉之色。
此等情形,忽让我想起了地下密室里的白凤染,那一日,她也是如此,足底虽然鲜血直流,脸上却舒爽迷醉。
只有李泽毓,嘴角噙着微笑,端起桌上的杯子饮了一杯。
忽地,刘贵妃等几位妃嫔站起身来,朝晋王围了过去,目光呆直,她们抽出了腰间的带子晋王并没有象她们这般被控制,他从短暂的迷醉中清醒过来,大声道:“你们干什么?”
我忽地明白,他们计谋了许久的计划,终于开始。
以刘贵妃为首,那几位妃嫔手里拿的带子飘起来,夺命追魂地向晋王脖子绕了去,晋王被此情形吓得不得动弹,只眼睁睁地看着,慌乱大叫:“刘爱妃,王爱妃,李嫔你们想要弑君么?”
没有人回答。
我握紧了袖子里的箭,等着李泽毓成功的那一刻,如此一来,他便会露出破绽,作为一个刺客,我明白什么时侯下手成功率会大很多。
在他杀死晋王,许久以来的筹谋成功那一刻!
便是我杀死他的最好时机。
晋王惊呼:“来人啊!”
有侍卫此时才反映了过来,急步向那些嫔妃围了过去,可已经太迟了,那些嫔妃手里的丝带笔直地卷向脖颈却不是晋王的脖颈,却是他身边的老太后的。
七彩的丝带,带着凌利的风声,直卷向老太后的脖颈上,将她的身子缠得如一个彩色的大棕子。
老太后也如晋王一样,短暂被那熏香迷惑,却因年纪太大,没有晋王清醒得快,只在一边垂头坐着,如泥雕木塑。
第167章 线带()
这一下子被丝带缠在脖子上,身形也被拉起,一张老脸被勒得紫涨,双目竟从眼框中突了出来,面目狰狞,如台下舞者所带面具。
我吃惊地望着台上,看着晋王惊慌失措地躲在了李宗睿的身后,抖着嘴唇大声叫:“母后,母后”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要杀的人,不应该是晋王么?
怎么成了老太后?
此时,异变突起,被丝带捆得动弹不得的老太后嘴里发出了呵呵笑声:“你们早知道是我”
她双袖如有风鼓进,忽地涨起,身子也一下子涨大了许多,布满皱纹的脸如僵硬的松脂一般裂开,片片而落,头上发钗叮叮当当地散落,青发披散于肩头,无风而起,竟如地狱恶鬼降生。
李泽毓大声道:“惊蛰之日,除魔降鬼,今日,我们便要替王上除了这妖孽!”
晋王的侍卫原本已向台上围聚过来,此时却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老太后碎裂的面具之下,露出了那张我极为熟悉的脸,粉嫩娇媚,保养良好楚太后。
她冷冷地笑,一如在楚宫之中:“就凭你们?”
她发丝飘起,竟是甩开了来,一下子缠住了站得较近的刘贵妃,我听到了脖颈碎裂之声,眨眼之间,刘贵妃便七窍流血,死于非命。
此时,台下数百名舞台接二连三地飞身而起,向台上围聚而来,李泽毓道:“拦住他们,格杀勿论,他们是这妖孽的同谋。”
侍卫们忙调转枪戈,和他们混战在一处。
晋王脸上有死灰之色,脸色颓然,李宗睿着急的止光朝我射来。
我明白了所有一切,晋王竟是与楚太后勾结,想在惊蛰之期将李泽毓一举擒杀,哪知计划早被李泽毓知晓,用夺魂龙涎来控制晋王身边的嫔妃,要将楚太后一举击杀。
而我,只是李宗睿以防万一的棋子,他用那晦暗不明的舞曲引得青瑰与李泽毓神情慌乱,如旁人看来,只会莫名其妙这是独给我一人看的舞曲李宗睿原本对我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只以为计划万无一失,的确是,楚太后,墨门巨子的战斗力又岂是我能相比的。
他原只想着挑拨我和李泽毓之间的关系。
却没有想到,我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那丝带缚得极紧,不知用什么制成,上面又涂上了什么,竟使楚太后挣扎良久,动弹不得。
我看得清楚,又有一名嫔妃被楚太后用头上丈长的青丝绞杀,但青瑰挺身向前,一把拉住了那嫔妃垂落于地的丝带,李泽毓则拉起了另外一根,他们两人回入,楚太后自己的眼框都差点儿爆了出来,嫩红的面颊顿时紫涨。
师傅,师傅在哪儿?
我转身望去,便见着他被僧侣护着,躲过四周围厮杀的人群,一步步向朝阳台靠拢,他脸上有锗石的纹绣,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想,此时此刻,他或许在想,失了武功也好。
失了武功,就不必夹在亲娘和自小生起长大的结义兄妹之间,左右为难。
便有了借口不闻不问,只需远远地看着。
我转头回到台上,李宗睿神色迟疑,想上前帮着楚太后,暗下黑手,却又不敢必竟,楚太后妖孽之形有无数人看着,他帮了她,等同同流合污。
他的视线再次向我投来,我恍若不见,手握腰间的刀,只紧紧地盯着他,步步前行。
叶萧与顾绍也跟着我的脚步,闪躲过厮杀的人群,向台上走了去。
我看得清楚,楚太后颈上的丝线由李泽毓握住,他眼底有冷幽的光芒,如冰霜一般,直盯着她。
楚太后鼓起的袖风慢慢息了,眼神开始焕三,嘴角有血:“李泽毓,真是悔不当初,当初,为什么选了你”
李泽毓往后一拉,她的喉咙咯咯作响,眼珠子突出眼框,眼看气息差不多绝了。
此时,我与叶萧顾绍已上了高台,离李泽毓只有十步之远,听到楚太后的话,不由一怔,向她望去,却见她的眼睛直盯盯地望着我,似有深意
我来不及深思,向顾绍叶萧打了个手势,身形忽起,手里的弯刀在空中划出匹练一般的光芒,向李泽毓的后背攻了去。
他听到风声,向一侧躲过,可我的刀光太快,一下子斩在他左手臂上,削下一大块皮肉。
他转过头来,手里丝带未松,却是满脸不可思议:“月牙儿?”
我脸上的面具跌了落地,摔得粉碎:“不错,是我!”
青瑰被叶萧和顾绍缠住,失声大叫:“又是你?”
我不理其它,挺身上前,刀光又起,向他砍杀过去,心中暗暗后悔,如果等他杀死楚太后的那一刻再动手便好了,只可惜我竟是被楚太后的眼神蛊惑,一击失手。
李泽毓左闪右避,情急之下,将手里的丝带迎上了我手里的刀,丝带与刀相接,竟发出金石铿锵之声,我垂着双目,避开他的眼神,只一刀接着一刀地向他砍了去,有鲜血飞溅,溅上了我的面颊,刀锋切入皮肉的声音,那样的清晰。
青瑰撕心裂肺地大叫:“大哥,你还手啊,她要杀了你啊!你怎么啦!大哥”
可他依旧左闪右避,每每在豪厘之间才避开我的攻击。
虽不望他,但眼角余光,竟让我看清了他眼底蕴藏的痛苦,无边无际,铺天而来。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我一边挥着刀,一边在心底一遍遍地问着他,为什么要杀了我好不容易才有的亲人,为什么要一遍一遍地利用我?
为什么要躲,不还击?
我咬着牙,飞身而起,手里弯刀照准了他的心脏而去,这一瞬间,我对上了他的眼,与刚刚的痛苦相比,他的眼底竟有了一丝释然与苦笑,他仰面朝上,迎上了我的目光,在无声地笑,我竟读懂了他开合的唇语:这样也好。
他闭上了双眼,竟不再躲避,胸口迎上了我的刀刃,终说出了声:“月牙儿,我欠你的,一次全还给你。”
青瑰惊慌的声音传来:“大哥,你忘了我们的誓言了,忘了那些被斩杀的人了?忘了此次如不成功,晋国便会怎样?”
第168章 刀刃()
他却微微闭着双眼,半仰着头,向着我,等着我的刀刃。
他的眉眼,还是那么的清俊,眼睫毛微微地卷着,鼻梁如刀削一般,黄玉一般的肤色,嘴角泯着,有些微的酒窝,如盛满美酒。
既使面临死亡,他还是那么的好看,让人见了,如沐春风。
我掌中冒出冷汗,可一刻都没有迟疑,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