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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又有议论声,不过这次议论的不是苏萝,而是她面前这位俞先生。江玉茹两主仆早在有旁人围观那时就已经走远,感觉她们就是故意来找茬一样。
又过了一阵子,那些围观之人陆续离去,不消多时,被人堵塞住的视野宽敞明亮。一直压抑着的呼吸也变得十分顺畅,苏萝亦在此时轻轻松了一口气。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转过身来,乌黑的眼珠子很自然地望向那人的脸面,苏萝愣了一愣。这位俞先生似乎有些熟悉,却又似乎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人。
面貌清朗俊逸,微微上挑的狭长星眸透着淡淡的笑意,高挺的鼻梁因阳光的照耀泛着一点点柔和的亮光,配上一张不大不小的薄唇,整个人就似书中常说的谦谦君子。
苏萝不知道她就这样看着男子多久,等她看见那张薄唇微微上扬之时,实际年龄二十五的女人微微红了脸,眼神也有些不自在地飘向别处。
真丢脸!在大街上站着就能发花痴,又不是没有见过帅哥美男。
想是这般想,但苏萝却是知道她刚刚是真的发了会儿花痴,只因面前这俞先生跟她想象中的另一半有着相似的气息。
在苏萝心里有个埋藏已久的秘密,她希望能够有个学富五车的男友,更希望有个知识渊博的伴侣,可她知道以她的条件很找到这样一位意中人。
于是她就将这样的幻想埋葬在心底,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友,可那位男友终究觉得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太过单调,不够激情,背地里勾上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
提出分手的是苏萝,她容忍不了脚踏两条船这种事。她觉得庆幸的是,还好她没有付出真心,否则她这会儿怕是不能安然于此。
面前忽然多了修长干净的手指,拇指和食指之间捏着一枚铜板,看这模样是要递给苏萝。
苏萝以为是她掉了钱,伸手隔着衣服摸了摸怀中,荷包还在,应该不是她掉的铜板,于是就微微抬眼看向面前的俞谦之,轻轻摇了摇头。
俞谦之这时才看清苏萝的模样,眼里无波无绪,嘴角却是勾着淡淡的微笑:“姑娘可还记得前两日给一位面色憔悴的书生买过两个包子?”
苏萝闻言回想了前些日子的事情,忽然就想明白为何刚刚看见这人的面容会觉得有些熟悉,只因她是真见过这人一面,当时还莫名其妙地买了两个包子塞进这人怀中。
一直想要忘记的事情忽然又闪到眼前,一张秀丽的小脸又红了几分,再想到她都二十好几的女人,竟然还像个小姑娘似的,苏萝又忍不住低声咕哝了几句。
“我当时就是看公子似乎像是远道而来,想着可能是公子在途中遇上什么事儿,来到这儿之后便是身无分文,所以才会做出那事。”
俞谦之看着微低着头的女子,眸中似有似无地闪着一抹淡笑,嘴上却道:“那日若不是姑娘出手相助,俞某此刻或许就不会站在此处。世人都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俞某刚开始教学,还不能帮姑娘什么,身上也仅有这一枚铜钱。先将这一枚铜钱还予姑娘,他日姑娘若是有事需要俞某相助,俞某定当胆囊相助。”
俞谦之这番话说得苏萝脑袋一个大,她最怕的就是这种文绉绉的话语,听着觉得难咀嚼,要她说更是难上加难。
抬眼看着俞谦之脸上那种似是不容拒绝的表情,再垂眸看着那枚铜板,想起家中那个九岁只识三字经前几句的小弟,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想送苏文去学堂一直都是搁在心里的事,可也担心苏文这年龄学来跟不上进度。眼角偷偷瞄了一眼面前这位俞先生,苏萝微微低头看着小簸箕,轻轻咬了咬下唇,最后抬眼望向俞谦之。
第9章()
“俞先生,苏萝有个不情之请。”苏萝心里既有期待又有担忧,只怕俞谦之会一口拒绝她等会儿要说的话。
俞谦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讶异过后还留着淡淡的若有所思,却是面不改色道:“姑娘请说,若是俞某能够帮得上忙,俞某定当尽力而为。”
苏萝深呼吸一下,望着俞谦之诚恳地道:“家中有位年近九岁的小弟,苏萝有意多挣些银钱送他进学堂,可小弟如今仅识几句三字经。先生若是得闲,不知可否教小弟念书,所需银钱苏萝会慢慢付予先生。”
苏萝心里很明白,世上没有免费掉下来的午餐。现在就送苏文进学堂,她是没有能力,如果可以先让人教着他一点,日后去学堂也不需要从最开始的知识学起。
更重要的一点是,俞谦之既然是云林书院的先生,那就说明他的学识应该不输于那些老先生,不然他就不会当上先生。加上方才那些人都知晓这位先生,想必应该都是有些真才实学。
俞谦之从未想过会从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子口中听出这番话来,仿若深思那般,又仿若什么都没有思考那般,脸色无波地注视着到他肩高的女子。
“令弟若是愿意跟着俞某念书,俞某倒是乐意之极,权当报答姑娘的一饭之恩。”
从心而论,俞谦之心里却是有些佩服苏萝,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可以那般镇定。此番又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来,仿佛像是早有打算一般,比他以前见过的女子都要有胆识得多。
书院上完课后,他本是想来熟悉熟悉这个名为云林镇的小镇,可谁知竟是看见不少人围成一圈。本无意凑上前来,但却不小心看见熟记在心的身影。
那日身无分文,全身疲累的他确实是饿得饥肠辘辘,只是稍微站在那包子摊前,摊主见他无钱便挥手打发他离去。
经过几年时光,何为世态炎凉,他心中有眼,看得一清二楚。但却是这位并不相识的姑娘买下两个热乎乎的包子塞进他怀中。
事情过于突然,等他回过神时,那位姑娘早已转身离去,他一转身看见的便是那道纤细的背影,以及那头及腰的三千青丝。
然而,也仅是那一眼,不喜记人的他已将那人的背影和那一头柔顺的青丝记在心底。无关风月,只关那人默默无语而相助的举止。
此刻这位姑娘的请求不过是举手之劳,他自是愿意帮这个忙,只是不知她家中小弟是否顽劣。说来甚是好笑,他虽是当着先生,但他却对那些顽劣的学生十分无奈。
苏萝不知俞谦之心中何想,只是耳边不断地回荡着俞谦之那话。她本还有些担心这话听在他人耳中太过不知羞耻,竟是只因一枚铜板就提出这等要求。
得到俞谦之那番回答,却是让她一时半会儿没得反应。于是就陷入了内心的沉思,好像当老师的都挺懂人心,莫非这位先生也是如此?
“苏姑娘?”俞谦之稍稍低头看着那还在发愣的女子,微微扬了扬眉,这位苏姑娘似乎很容易发呆。
“啊?”苏萝抬眼望着俞谦之,眼中那丝茫然在看清俞谦之那双深邃的眼眸时,迅速消失不见:“那我明日就让小弟过来找先生,不知去何处找先生好?”
俞谦之微微笑了笑说:“书院附近的柳月湖有座凉亭,明日未时去那儿找俞某,苏姑娘觉得可好?”
苏萝想了想说:“那就这样好了,苏萝在此先谢过先生。小弟若是顽劣,俞先生尽可摆出先生该有的姿态,当罚则罚。”
话才说完,苏萝就见俞谦之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想想她刚刚说的那话,不禁暗骂自己一句。她说话怎好像也跟着有点文绉绉去了,莫不是被这位先生给影响了去?
此时正当午时,五月份的天儿,太阳已是火辣。不知是天气之故,还是苏萝心里窘迫,光洁的额上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却被额前刘海尽数遮住。
苏萝感觉得到额上的细汗,但碍于手上无绣帕也无纸巾,当着这位整洁干净的先生面前,她也不好直接用袖子抹,就想着该是买些东西就回家的时候,不然小弟可能就要跑到镇上来寻她。
于是,苏萝跟俞谦之道别,转身朝着前些天买红绳的小摊子行去。却不知在她转身的那瞬间,俞谦之稍微转过头,双眸沉静地望着她的背影许久。
今日的小饰品全部卖完,挣了一百八十文左右的银钱。于是苏萝又多买了些红绳珠子,之后又去米铺买了几斤普通的大米。回村子之前犹豫许久,最后还是称了半斤猪肉。
记忆中,苏家已有一年未曾吃过猪肉,好不容易挣了些钱,她觉得该花的时候还是要花,不然挣钱就变得没了意义,她也没有打算当个守财奴。
今儿出门没有遇上苏小燕那人,回去也没有遇上,苏萝心里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仅是跟那苏小燕说了几句话,她就不想再遇上她,苏小燕当真给了她意外的印象。
回到家里就见苏文正在院子里用竹片在地上写字,几个字写得虽是歪歪扭扭,但却看得出来他很用心,看见她的时候,那张蜡黄瘦弱的小脸瞬间就绽放了笑容。
“大姐回来了。”苏文很快就直起身来跑到苏萝身边帮忙拿了些东西,他今早本想继续去帮忙,但苏萝让他在家里读书,所以他就没有去了。
“吃了午饭没?”进了屋里,苏萝将刚买回来的货物放到桌上,稍微歇了口气就问。
“等大姐回来一起吃。”黑溜溜的眼珠子看了看桌上的货物,然后就收回了目光,但却总是忍不住又去看了两眼。
注意到这目光的苏萝微微扬了扬唇角,他们小时候也是这般,只要院长买了些东西回来,他们都很好奇院长买回来的都是什么,是否有他们喜欢的糖果。
成年后,苏萝回过那间孤儿院,只可惜那儿已经物是人非。孤儿院还在那个地方,但却不是当初那间孤儿院。院长也非当初的院长,她的回忆都随着孤儿院的变化慢慢沉没在心底。
而今,她不再是那个时代无依无靠的苏萝,而是这个朝代有母有弟的苏萝。往事真的已成往事,该想的还是即将要到来的明日。
翻翻找找,寻出那包特意为了某男孩儿,苏萝看着苏文微微一笑,递给他,却见他又是愣愣地望着她。
苏萝嘴角微扬,柔声道:“那些小饰品全都卖了出去,今儿挣了不少银钱,凑巧看见,大姐就尝了一颗,味道很好,于是就买了些回来,赶紧尝尝。”
苏文,拿出一颗盯视了好久,然后才撕了外面那层塞进口中,又香又甜的滋味一直在口中蔓延,舍不得咬碎,就慢慢含着,让那甜味咽下喉咙。
“好吃吗?”苏萝见苏文不说话,微微笑着问。
“好吃。”含着糖说出来的话带上一些奇怪的音调,但却看得出苏文是真的喜欢这个糖。
苏萝继续收拾书上的货物,等她将那半斤猪肉拿出来,苏文忽然就瞪圆了眼睛,紧紧盯着那猪肉,仿佛是在守着它不让它飞走那般似的。
“大……大姐,猪肉……”太过惊愕的苏文舌头都在打结,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却是一直都没有离开那块猪肉。
“嗯,猪肉,咱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猪肉了,今儿挣到这些钱,该买一些回来吃。”苏萝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心里真是酸甜苦辣俱全。
她平时很喜欢看小说,尤其是最近,最喜欢的就是种田文。她喜欢那种看似平平淡淡,但却暖人心窝的小生活,所以她是独独钟爱这类型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