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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邱燕竹说出是谁家的姑娘了!
邱燕竹自嘲的挑了嘴角,若是让他们知道,他要娶的是无依无靠的紫苏,只怕便是连开明如族伯怕是也不会同意吧?更别提现在三弟还身陷大狱!不行,不能说。
拿定主意的邱燕竹便看了邱员外道:“只是偶然见到,现还不知那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邱员外当即嘲讽的笑道:“即是不知道人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却知道姑娘并未及笄?燕竹,在你眼里,你族伯便是这般好胡弄的么?”
邱燕竹不由便生起一身冷汗,但下一刻却是飞快的道:“那姑娘梳的是双螺髻,是故,侄儿猜着她并未及笄。”
话说到这,不论是邱员外还是邱燕竹都清楚明白了一件事实。
那就是,邱燕竹心中确实有人了!
邱员外还想再说,但在看到邱燕竹眼里的坚持时,眸光一滞,略一犹疑后,沉吟着开了口,“燕竹,你不小了。”
“侄儿知道。”邱燕竹唇角扯了抹浅笑,轻声道:“还请族伯相信侄儿一回。”
“那你就告诉我,今天你去怡红院是为的什么。”
邱燕竹默了一默,便在邱员外认为他不决计不会再说时。不想,邱燕竹却是开口了。
“受人所托帮她一个忙,进去找个人,带句话。”
邱员外眉眼霍然一挑,便待开口问他,何人所托,找的又是谁,但在对上邱燕竹眉宇间的神色时,到嘴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族伯相信你。”
“谢谢族伯。”邱燕竹连忙拱手打揖。
邱员外摆了手制止,话峰一转,“我听少风说,你这几年出外游学发生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事,可有兴趣说与族伯知晓?”
邱燕竹想了想,便将自己的身世说了一番。
“你是说你原是京都萧家的骨血,并非你父所出?”邱员外愕然的看了邱燕竹。
邱燕竹点头,“当年我母亲为了替舅舅酬钱看病,自卖自身,因缘巧合下,被送入京都入了萧家,又被分在我父亲院里,十几年前萧家卷入一桩宫庭秘辛中,原以为要家族尽灭,萧家将我父亲托于友人,远离就都。”
“我母亲在路上有了我,不想却路遇歹人,母亲为了救父亲受了重伤。虽说父亲不惜重金为母亲延医请药,可最终母亲还是撒手人寰。父亲原本打算将我送回京都,但消息阻塞,他又染了重疾,无奈之下,带了我寻到舅舅,央求舅舅护下萧家这份血脉。”
邱燕竹长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么些年舅舅感念母亲当年救命之恩,待我始终如同己出。”
他没说的是,舅母却是极为不喜他,这么些年极尽苛责慢待!然,邱燕竹虽不曾说,邱员外却是明了。既是明了,心下的疑惑便也有了答案。
稍倾叹了口气,上前拍了邱燕竹的肩道:“燕竹啊,不管如何,你舅舅和舅母总是养大了你。”
“燕竹没齿不敢忘舅舅养育之恩!”邱燕竹看了邱员外,“燕竹此生都只会姓邱。”
邱员外听着他斩钉截铁的声音,不由便愣了愣,京都萧家,或许芙蓉镇大多人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人家,但作为他来说,因着年轻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却是略有了解。
那是一个三代皆为皇商的人家啊!其间的富贵不说滔天,那也是世间罕见!邱燕竹却如同宣誓般说,他这一生都只会姓萧,等于就是召告,他放弃了萧家的身份!这其间,是感念养育之恩,还是另有他不得不放弃这一身份的原因?
“也许,你舅舅和舅妈并不介意你认祖归宗?”邱员外轻声道:“必竟,你父亲只余你这唯一血脉在外,想来,他也不希望你流落在外!”
邱燕竹自嘲的一笑,看了邱员外道:“族伯,也许他们不介意,但是我介意。”
邱员外看了邱燕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沉了沉。
邱燕竹迎了邱员外肃沉的目光,轻声道:“族伯,您一直待我亲厚,我想请您再帮我一次。”
“你说。”
“请您帮我,让我能娶心中所喜。”
“心中所喜?”邱员外似笑非笑的看了邱燕竹,心头生起一抹轻叹,邱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却偏偏不是邱家的骨血!唉,当真是他沉沉叹了一声,对邱燕竹道:“燕竹啊,如果那位姑娘家世清白,族伯自当没有二话,但若”
“族伯放心,若是不若族伯所说,燕竹自当听从族伯安排。”
“族伯答应你了。”
邱燕竹心下长长的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舅母那边的不确定便可解除,他眼下便只需要保证紫苏能顺利解救出三弟。至于预旺那边的事,他到不是很担心,能行就行,不能行,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一晃便到了三日后。
城外五十里地的药王庙,紫苏正笑吟吟的站在药王庙前看着杂耍艺人的表演。眼角的余光处看到一挺青纬小轿停在了山门前,随行的丫鬟正上前弯身揭了轿帘。扶着一个着脂红小袄肤色白净的二八佳人落轿。
紫苏不动声色的退出人群,慢慢朝那二八佳人走近。
“姑娘,这人山人海的也不知那邱公子在哪里!”丫鬟一边扶了嫩娘儿往里走,一边轻声道。
嫩娘儿看了眼周遭的人群,眉头轻蹙,轻声道:“先到里面去再说。”
丫鬟便上前扶了她,一边小心的护了一边不住的抬眼在人群里搜寻着。不多时,主仆二人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进了庙门,朝大雄宝殿走去。
紫苏隔了几步,尾随其后。
“既然来了上柱香吧,”丫鬟对嫩娘儿道:“让药王菩萨保佑姑娘身泰体安。”
嫩娘儿笑着由了丫鬟去取香,她则站在那抬头打量着大殿内的布景。待得丫鬟将香递了过来,接了跪倒在佛香前,目光微抬对上慈眉善目的菩萨,不由便轻声道:“菩萨,求您让我脱离苦海,得遇良人。”
话落,恭敬的磕了三个头,正欲起身将香插进香炉,不欲身后却响起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姑娘当知,世事纷繁,求人不如求己。”
嬾娘儿一惊,蓦然回头,入眼的是一张肤如凝玉,两眼比寒夜星子还要亮的眸子。此刻那对星眸正笑眯眯的看了自己。
“你是”
紫苏唇角微翘,“我便是那个与姑娘谈买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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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四更
111无名海棠()
沿山而建的小院,被巨大而茂盛的树冠遮去了三分之二,阳光穿过密密层层的树叶洒下淡淡的金色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少了几分燥热而多了几分幽柔。
紫苏端了石桌之上小沙弥才奉的新茶,对嫩娘儿举了举,“请。”
嫩娘儿眉梢微挑,对着紫苏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捧了茶盏轻轻的啜了一口后,放下道:“姑娘,现下可以说是什么买卖了?”
紫苏看着嫩娘儿眼目中的焦色,抬手自袖笼里取了一盒脂粉摆到桌案上对嫩娘儿笑笑道:“姑娘听说过无名海棠吗?”
“无名海棠?”嫩娘儿不解的看了紫苏,又看向桌上那盒很是普通寻常的脂粉,犹疑的道,“什么无名海棠?”
紫苏看了眼她身后的丫鬟,嫩娘儿略一沉吟了,对那丫鬟道:“紫槐,你去外面候着,不要让人上前。”
“是,姑娘。”
紫槐退了下去。
嫩娘儿这才对紫苏道:“姑娘现下可以说了吧?”
紫苏拿了嫩娘儿跟前的茶盏替她满上,再将茶盏推了过去,稍倾抬头看了嫩娘儿,轻声道:“无名海棠是海棠花的一种,但它不似西府海棠和垂丝海棠那般为世人所知,知道的人很少,关于它的作用了解的人便更少了。”
嫩娘儿审视的看了紫苏,她自是知道,紫苏不会无缘无故的跟她说这样一种花。是故,并未打断紫苏的话,只是眉目前轻挑,示意紫苏再往下说。
“此花未开时,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开后则渐变粉红,有如晓天明霞。”紫苏顿了顿,淡淡一笑道:“其姝容不输西府海棠半分,更甚至不知晓的人很容易将这两者混乱。”
“却不知道这无名海棠还有什么作用?”
果然是个聪明人!紫苏暗暗赞了一声。
“作用便是,这无名海棠只要与南海东珠所制的脂粉混和了,便能让人脸上生出点点星斑,不用解药,终生无解。”
嫩娘儿猛的便抬手抚了自己的脸,惊愕的看了紫苏,颤声道:“姑娘什么意思?”
“姑娘放心,我是来跟你谈买卖的。”紫苏对嫩娘儿的反应很是欣赏,聪明却又警觉,想来真入了指挥使的府里,一定能杀出一条血路。“不是来与姑娘为敌的。”
嫩娘儿舒了口气,下一刻脸上便有了一抹讪讪的笑,轻声道:“我天生愚笨,姑娘你有什么话还请直言。”
紫苏看着一脸谦卑的嫩娘儿,笑了笑。如果她没猜错,嫩娘儿怕是已经明了她的用意,但却还是等着她往下说,说出最重要的那一点!
“我想替姑娘赎身,送姑娘一个锦绣前程,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紫苏看了嫩娘儿缓缓道。
话落,探手执了桌上的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目光却是不错的盯了嫩娘儿的脸上看。
嫩娘儿琥珀似的眸子便闪了闪,稍倾持壶替紫苏茶盏续了水,柔声道:“却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锦绣未来,姑娘为我做下这一切,我又要怎样回报姑娘?”
“你只需要替我做一件事。”紫苏笑盈盈的看了嫩娘儿,待得嫩娘儿抬眼看过来,她柔声道:“事成之后,替我救一个人。”
“救一个人?”
“是的。”
嫩娘儿眸色间便有了一抹凝重,咬了咬略显厚实的朱唇,轻声道:“请姑娘明言。”
紫苏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嫩娘儿,末了,看了嫩娘儿道:“如何?”
嫩娘默然无声。
紫苏也不催她,端了桌上的茶盏慢慢的把玩。
良久,便在紫苏渐生希望时,耳边响起了嫩娘儿的声音。
“成交!”
一抹灿烂的笑便自紫苏眼底绽开,她抬手将桌上的胭脂推了过去。
嫩娘儿探手取了桌上的胭脂放进袖笼,抬头看了紫苏。
“明天一早会有人在怡红院外卖花,姑娘可买了两枝插在屋里。”
嫩娘儿点头。
一切谈妥,嫩娘儿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天,对紫苏道:“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我送送姑娘。”紫苏起身。
嫩娘儿摆手,“不必了!”顿了顿,轻声道:“人多眼杂。”
紫苏笑笑,虽不曾言语,但却果真站在原地没有动。
嫩娘儿出门喊了一直谨慎在外候着的丫鬟,“我们走吧。”
丫鬟探头朝屋里看了看,对上紫苏笑吟吟的眸子,连忙屈膝福了福,重新低垂了眉眼跟了嫩娘儿往外走去。
“今日之事,不许与第二人提起。”嫩娘儿叮嘱丫鬟。
“奴婢记下了。”
嫩娘儿瞥看了看身侧低眉垂眼一脸忠厚的丫鬟,挑了挑唇角走了出去。
丫鬟探手摸了摸袖笼里沉甸甸的荷包,眉梢间掠上一抹淡淡的欢喜。有了这五十两,她不仅可以为自己赎身多下的银两还是一笔不菲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