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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走了出去,孙毓文微微皱眉,正准备说什么,“筱山,”礼亲王似乎知道孙毓文要说什么,“有些事儿也没必要都别人帮着干,户部的银子不多,但水师的银子要的多,这两个事儿,原本就是矛盾的事儿,别人在里头怎么说,怎么出主意,都不合适,一个要花钱,一个要存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们怎么个意思,到御前的闹腾闹腾,听听圣断就好了。”
孙毓文心里一惊,显然礼亲王说的话,说到了孙毓文的心里所想,礼亲王不愿意沾染这里头最难为的两件事,一个是缺银子,一个是要继续建水师,所以他不出面,甚至他劝孙毓文也不要出面,就让阎敬铭去御前说就是了。
孙毓文点点头,神态安然了下来,既然礼亲王不愿意掺合,他也不想掺合,孙毓文只是要帮一帮李鸿章而已,并不是说,以后他就要和李鸿章共进退,“我就听礼王的。”
等到阎敬铭到了养心门的时候,李鸿章已经在等候有一会了,他见到阎敬铭到来,连忙拱手笑道,“阎中堂,居然劳动你的大驾来,鸿章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阎敬铭瞪着他的那双大小眼微笑,满脸麻子不断的抖动着,倒是比哭还可怕,他也朝着李鸿章拱手笑道,“您客气了,总督大人,还未恭喜您就任直督,今个倒是要恭喜一番。”
“愧不敢当,第一个自然是西圣青目,第二个就是军机处的各位中堂大人们抬举李某,”李鸿章今个真是春风满面,十分得意,“不然李某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福分,能够为朝廷效力,拱卫京畿。”
两个人寒暄着话,进了养心门,这里头就不好乱讲话了,两棵巨大的松树中间就是养心殿的正殿了,殿门两边八字站着一排苏拉,一排太监,这都是内奏事处当差的,引导李鸿章和阎敬铭进来的太监上前轻声问了几句,连忙又退了回来,“两位大人,请稍后片刻,这会子老佛爷还不得空。”
李鸿章不好问什么,阎敬铭还兼任内大臣,内廷的事儿,他管的着,所以他有些皱眉,不悦的看着内奏事处的这个太监,“你们当的好差事!”他轻轻的呵斥了一句,“军机大臣要请见,怎么西圣没得空?西圣爷这会子在哪一位?”
“奴才不敢,是承恩公爷!”太监又加了一句注解,“是老佛爷的亲弟弟。”
养心殿内,这个时候,太阳西晒进了窗棂,原本有些昏暗的东暖阁变得明亮起来,李莲英就站在炕边上,垂着手伺候着,慈禧太后看完了一本折子,把这本折子合了起来,这才慢慢的看着地下,地下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影,“怎么了,”太后冷冷的开口,“只这么跪了小半个时辰,就忍不住了?”
地下的人影没有回话,慈禧太后继续说道,“哦,想来是大烟的瘾儿发作了是不是?小李子,”她吩咐李莲英,“上好的烟土给公爷来一管子!”
“奴才,奴才不敢,”桂祥跪在地上,虽然伏着身子,但是慈禧太后还是感觉到了他话里头,跪着的姿势里头,透着一股倔强之意,“奴才今个来,”他干巴巴的说道,“是给皇太后请罪的。”
“请什么罪啊?”慈禧太后歪着身子,倚在窗边,漠然的眼光看着底下的桂祥,她弹了弹护甲,“若是抽大烟,也不算什么罪过,除了新军之外,其余的人,想抽就抽,算不得是什么罪过,抽大烟还能给国家交税银子,算是支持国家了。不用请罪。”
“奴才请罪的是,当年擅杀了恭亲王福晋。”桂祥冷冷的说道,“没有听太后的旨意。”
“这话我就是不爱听了,擅杀?”慈禧太后也冷冷的说道,“没有听我的旨意?难不成我是想要杀恭亲王福晋吗?只不过是你动作太大,引起了恭亲王的察觉?”
“奴才,是这么觉得的。”桂祥说道。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太后剥着折子边上的一盘龙眼干,李莲英上前准备接过碟子来剥龙眼,被太后拦住了,“你这个感觉是错了。”
“奴才的眼睛没有瞎,看的出一些端倪,”桂祥说道,“皇太后知道我看出来的是什么。”
慈禧太后只觉得桂祥这样貌似恭顺的话语里头透着一股莫名的揶揄之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只觉得有些恼羞成怒,一下子就把盛着龙眼干的乾隆粉彩西番莲珐琅嵌金丝高脚莲花托瓷盘从炕桌上扫了下来,瓷盘掉在了金砖地上,摔了个粉碎,里面的龙眼干滚得到处都是,见到慈禧太后骤然发怒,李莲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站在东暖阁外面的太监也连忙跪了下来,“老佛爷请息怒。”
“我的事儿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操心了?”慈禧太后怒道,她挥挥手,李莲英连忙走了出去,把外头的太监们都赶了出去,自己守在东暖阁的门外,“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揣摩上意了?我若是要杀人,只会直说,绝不会这样要什么隐晦的暗示都没有告诉你!”
多谢盖鸿的盟主打赏!十分感激涕零,原本应该是加更的,但是因为存稿不够,避免虎头蛇尾,故此延期在本月下旬痛快爆发一次,现在先欠着哈,么么哒。
二十二、我心欲托(一)()
桂祥沉默不语,只是磕头不已,慈禧太后继续说道,“我从垂帘之后,不是那个时候,甚至更早,自从我当了皇后,我就知道,你抬起头来!”桂祥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十分憔悴的枯容来,太后伸出了自己的手,手上宝石紫金护甲在黄昏的阳光下熠熠发光,她对着桂祥说道,“我就知道,我手里的权力有多么的大,多少人可以因为我的一念之间家破人亡,多少人因为我的一个旨意,而飞黄腾达,也有多少人因为我一己喜恶而为国捐躯,也有多少人因为我的一念之差,有可能万劫不复!所以我从来都是谨慎再谨慎,除了昔日两王政变,我从未乱杀人,就算是两王政变,我也是株连甚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慈禧太后冷冷的说道,她不准备让桂祥回答,自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因为我知道,治大国若烹小鲜,若是滥用自己的权力,只怕是会给任何人带来不可预估的风险和灾难,政变之后,有多少家庭会受牵连?你以为,这个权力是肆意使用的?我难道不喜欢和桀纣隋炀帝一样,可劲儿的花钱,可劲儿的享受?想杀人就杀人?你以为我是白痴吗?”
“你就看到了权力的滋味,却不知道这里头有多少责任和承担!”
“汉武帝可谓是一代雄主,百年豪杰!说起来,他平匈奴,开西域,武功赫赫,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文治也是了得,为何西汉从汉武帝他开始就从强盛转向衰落了?你知道其中的缘由吗?那就是汉武帝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他自己不知道控制,不知道约束自己,故此穷兵黩武至于这样的境地,纵使晚年有所悔悟,也来不及了!”慈禧太后毫不留情的训斥道,虽然她看到了桂祥那枯瘦的脸颊,不免心里有些酸楚,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你说,看出了什么东西?恩?是我和恭亲王的私情吗?”
桂祥不防慈禧太后如此的直接不顾及任何体统的戳出了自己的**,不免身子巨震,“奴才不敢,但此事的确是有端倪可见。”
“呵呵,所以我说你桂祥还是蠢得很,”慈禧太后朝着后面靠去,不屑一顾的看着桂祥,“你看得出来,我很忌讳说这个事儿吗?”
“太后,奴才不明白,”桂祥十分的迷惑,甚至有些恼怒慈禧太后对于自己的态度,还是和很多年一样,觉得自己是不懂世事的孩子,他冷冷的说道,“我不是遂了您的意了吗?就算您要发作,意思一下也就得了,恭亲王福晋第一个是障碍,第二个,恭亲王也是您的障碍。”
“福晋从来不是我的障碍,”慈禧太后淡淡的说道,被桂祥的话勾起了有关于瓜尔佳氏的回忆,那是一个十分温和的妇人,虽然慈禧太后不欣赏这样的女子,但是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一家主母的风范,也是恭亲王的良配,“你以为,就算没有福晋在,我可以太后亲自下嫁?”
桂祥摇摇头,“您是不会下嫁的,您是天上的凤凰,恭亲王是什么东西,怎么配和您同舞?”
“所以其实是为了我大权独揽?恩?”慈禧太后追问道,“这么多年了,我可是什么都没问过你,你不愿意来,我就不去找你,今个你来了,我倒是要问问你,是为了我,这个皇太后,你的亲姐姐大权独揽?”
“是,”桂祥抬起头眼神坚定的说道,窗外的阳光开始慢慢的低沉了下去,室内有些昏暗了,“这天下只能有一个大权独揽的君上,这个人当然不可能和而一个臣下分享权力,太后垂帘,亲王秉政,这原本就是权宜之计,不可能让臣下继续行使君主的权力,所以奴才就替着太后料理了恭亲王福晋!”
“是为了让我和恭亲王决裂吗?”慈禧太后幽幽说道。
“是,太后是最重视感情的人,奴才一直知道这一点,昔日有过情谊,自然是不舍得舍弃,若是没有人推一把,只怕太后还会继续忍着,”桂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变态的微笑,“奴才这也是为了保全恭亲王,若是太后心里头的不满一直积蓄着,将来只怕恭亲王死无葬身之地都有可能,还不如早点把这个脓包戳破了,太后您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要当机立断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太后心慈,这些龌龊事就让底下的奴才做了就是,脏的是奴才的手。”
慈禧太后居高临下的冷冷看着桂祥,“这是你的心里话?”
桂祥磕了个一个头,“是奴才心里话。”
“撒谎。”
慈禧太后下了一个结论,“你在撒谎。”
“奴才没有。”
“你不仅仅是为了我吧?”慈禧太后突然笑了起来,“桂祥,你从小就是这个样子,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说自己想要,都说是梅儿想要,就是为了给自己若是得不到东西,有一点点的回旋余地,长大了还是这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是这样的本性,你是为了我,这我不否认,不过我也不信你,全是为了我。”
“奴才的心苍天可鉴!”桂祥诅咒发誓,“若是有欺骗太后的话语,奴才甘愿受烈火焚烧而死!”
“这些话说给谁听呢?根本就应验不了,”慈禧太后不屑一顾的说道,“你还是为了自己个,”她俯下身子,直盯盯的看着桂祥,“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喜欢听真话,虽然这些真话,可能不太让人舒服,所以我再问你一句,你要说老实话,”
“你是不是想当王莽?”
桂祥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随即展开,他看着慈禧太后的双眼,许久没有发出声音,太后也不催促,只是拿着审问的眼神盯着桂祥,过了好久,桂祥才下意识的点点头,“太后你都如此的不愿意放弃权力,皇帝亲政之后还要继续训政,自然是知道这权力的滋味如此美妙绝伦,奴才为什么不可以想着?”
二十二、我心欲托(二)()
“我是您的亲弟弟,自然是可以享受权力,”桂祥痴痴的说道,他似乎被慈禧太后的眼神魅惑住了,忍不住把心里最深的想法给说出来,大约他也是憋了太久,久到如果再不说出这个心思说出来,就要忍不住了,最值得的话应该说给最重要的人听,太后这么问,桂祥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