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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觉得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套索朝着自己紧紧的束缚过来,他的领口变得十分的紧,原本阴冷的天气,在他看来,似乎是骄阳当空,“怎么回事?”他吩咐着底下的几个管事,“叫人马上去打听!”
布政使的提款还算是正常,可加上这巡抚衙门的举动,两个结合起来,就实在是叫人心里要多多想一想了,不一会,外头的银库管事就捧着账本进来禀告,“这几日支付出去给大户们的银子,比上个月多了三成!还有不少已经约好过些日子拿来”
胡雪岩不禁皱眉,“都是那些人?”
“都是有头有脸官面上的人,知府、道台这些不说,还有招商轮船这些!”
“好啊,”知道了这些,不用多说,胡雪岩自然知道了是谁在动手脚,他眉毛一挑,恼怒却不在意的说道,“这个李总督,准备是和我来好好的唱一出戏了。”
话音刚落,另外一个管事飞奔了进来,“东家,杭州仁和的蚕丝仓库被浙闽总督查封了!”
“查封?”胡雪岩刷的站了起来,“凭什么?”
“说是涉及到和法国人的交易,如今和法国开战,蚕丝不许出口!”
“可笑!”胡雪岩暴怒,把自己心爱的烟斗都摔在了地上,“我看这个李鸿章是要让蚕丝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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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彼此呼应(四)()
“我屯着蚕丝,就是要和法国人打擂台,”胡雪岩知道了杭州几处规模极大的蚕丝仓库都被查封,这样的坏消息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他闭着眼凝神沉思了一会,“他这样子,倒是来拆我的台了!”
胡雪岩的面前站满了一排管事的,肃穆垂首站立,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句,“李总督和洋人们素来是关系极好的,”管着蚕丝生意的管事硬着头皮说道,“他以前在上海为巡抚的时候,就跟着英法两国十分融洽,现在的样子,说不定法国人他们借着总督大人的手来对付东家。om”
“这无关紧要,”胡雪岩摇摇头,“蚕丝的生意,我原本就是要把法国人拉下来,停一停再讲蚕丝的价格,现在和法国人宣战,他的命令正大光明,我无法指摘什么,扣住就扣住,放在官府手里保管着,我倒是省了不少工钱,反正这些日子,法国人马上就要屈服了,蚕丝再等一等,说不定这价格,还能更高些,”胡雪岩放下了心,“两江、浙闽、上海,到处都有蚕丝收购,李鸿章能够查封杭州的,别的地方他的手指没那么长。”
至于钱庄的银根紧缩问题,胡雪岩皱了皱眉头,随即释然,“他们的银子提出去,不打紧,横竖我们这里的银子不能说是不够,过些日子,等到法国人屈服了,蚕丝慢慢的卖出去,就不愁没有银子,”虽然如此说,但是还需要做好准备,胡雪岩又吩咐了几个管事的,“两江那里的蚕丝生意缓一缓,慢慢的收,先把银子运到上海来,准备好别人来刁难我,嘿嘿,”胡雪岩斗志熊熊,微微冷笑,“如果他们闹着来提银子,结果咱们这没有银子,岂不是太过于顺他们意了?”
票号钱庄最紧要的就是信誉,说好即可支付即刻可取的,就是万万不能推脱没银子,如果说没银子,只怕是片刻之间,整个上海都会知道蚕神胡雪岩的票号里头居然没有了银子,所有的储户都会蜂拥而至要求取钱,这样挤兑的风潮一旦兴起,放贷出去的银子拿不回来,票号就容易关张歇业,胡雪岩是明白人,多年商场厮杀,这些倒霉事见的多了,但是现在的阜康票号信誉还是很不错的,昔日在门口堆起的银山一时间轰动无比,世人都知道胡雪岩的票号银子太多了,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小伎俩。om
归根到底还是要把蚕丝的这一战打好,胡雪岩安抚了因为可能官府出面而有些惴惴不安管事们,让他们定下心来做事,“也不用担心什么,过些时候,我去广东,”他对着管事们说道,“把军需的事儿办下来,什么风浪都打不到咱们,票号要进两广,广州的外商可是天下最有钱的一群人,再加上这几年兴起的佛山公会,如果把这些单子都拉进咱们的票号,只怕这两广的分号有可能要比得过上海这里,到时候就有的你们忙了。”
如此人心稍稳,胡雪岩在办公室内沉思,他总觉得错过了什么,按照李鸿章的行事风格,接下去必然还有后招,可他的后招是什么,胡雪岩实在是想不出来,只是隐隐觉得还是不太对劲。
对法宣战,原本对于蚕丝市场的价格来说,绝不是一件好消息,可以预见的内容是蚕丝的价格必然会一落千丈,可胡雪岩提早做好了准备,趁着中法开展,法商压价,蚕丝大跌的时候,反而砸下重金,把蚕丝的价格托了起来,更是把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出口蚕丝都尽数收购了起来,所以虽然是两国开战,这蚕丝也犹如军舰或者是军火一般,价格不跌反涨。再加上如今民意沸腾,法国人的任何事物人员都遭到了抵制,香港那里的码头工人拒绝为法国商船装卸货物,上海的几家法国面粉厂原本生意极好,可开战之后生意萧条的不成样子,就算有些人想要把蚕丝卖给法国人,现在也不敢冒着被骂汉奸的名声和法国人交易,所以现在法国人如果想要买蚕丝,就是要问胡雪岩买,别的地方是一概卖不到了。
如果现在把蚕丝抛出,所能够赚的银子只是在一点点,对于胡雪岩这种巨商来说,微利就是等于亏损。但是银根吃紧,大部分流动的银子都压在了蚕丝生意上面,这又是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官方的不配合甚至是拆台,这更是让人头疼的问题。
商人是很难独立存在的,如果想要做大做强,必须要和官府合作,有时候官府一个轻微的小动作,放在商海之上,就会是一场巨大的风暴,无数人都有可能在这样的风暴之中被淹死吞没。
想到这里,胡雪岩不免生出了一些无力感,俗话说人走茶凉,左宗棠离开浙闽之后,这里就不再是他说了算了,加上左宗棠不太培养私人,李鸿章却是最长袖善舞培养亲信的,胡雪岩在浙江处处受限无法如鱼得水,不得不转战上海,以图他法,但上海也是李鸿章仕途飞黄腾达之开始地,这里李鸿章的势力影响依然是很大,左宗棠远在广东,鞭长莫及,现在又有对法作战这样的大事,也不能够顾及到自己这边,现在这样的情况很是难为啊。
胡雪岩正在思索对策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是巴黎银行的董事长里昂,和收购蚕丝的法国丝绸协会副会长埃尔斯潘联袂前来拜访,胡雪岩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随即站了起来,走到楼梯口迎接这两个法国人,看来法国人坚持不住了,必须要在这场没有硝烟的蚕丝大战之中投降,可按照法国人的高昂性子,他们居然会登门求饶,中国人是最讲究礼数,胜利者对于失败者还是要怜悯的。
两个法国人傲然入内,陪同而来的,还有上海海关税务司总管、上海轮船招商局提调官盛宣怀,此人是李鸿章的钱袋子,管着上海经济的半个家,盛宣怀十分和善,朝着胡雪岩拱手行礼,法国人却是不耐烦,“胡先生,请你来看看这张报纸吧。”(。)
七十八、一溃千里(一)()
两个法国人来拜访,胡雪岩倒也犹可,毕竟是有关蚕丝的事情,这两个法国在上海经济界的代表,是必到的,但是这个盛宣怀,乃是李鸿章一等一的心腹,两方虽然是寻常时候面带笑容,但是内里是巴不得对方去死,表面客套之余,更是绝不会登对方的门,今日盛宣怀不请自来,夜猫子进门,准没有好事!胡雪岩看了一眼两个法国人,两个法国人也不打招呼,径直在宽敞豪华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里昂是五短身材,挺着一个大大的肚子,天蓝色丝绸马甲的扣子被圆圆的肚子顶着似乎就要爆炸开来,他拍了拍肚子,对着胡雪岩开口说话了,说的是很流利的中国话,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胡先生,您这家票号的生意很不错嘛,都已经赶得上半个上海滩的票号流水单了吧?”
胡雪岩微微一笑,“不敢当,胡某人不过是小打小闹,比不过巴黎银行的架势,行长先生您财大气粗,有法兰西这样的泰西大国在后头撑腰,我胡某人再怎么样胆大妄为,也不敢把自己的票号取名一国首都,北京银行,这样的殊荣我可是想也不敢想的,行长先生是看不上我这些小生意的,这些日子巴黎银行也是享了清福吧?”
里昂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群情汹汹,法国人现在有点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巴黎银行根本无人问津,大家躲闪都来不及的,加上连预备好大量的款项来准备给蚕丝收购,结果收购到的蚕丝微不足道,只怕是巴黎随便一家的成衣店就可以消化掉这些蚕丝织出来的丝绸布,那么自然是清闲无比,胡雪岩暗含讽刺,里昂来不及说什么,埃尔斯潘是一个瘦高个的红头发男子,性子冲动的很,他也不和胡雪岩套近乎拉家常,把一张报纸甩在了茶几上,“胡先生,我也不和你废话,你瞧了这个报纸就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做了!”
“我胡某人做事心里有数,还轮不到您这位法国人来教,”胡雪岩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随即不理会埃尔斯潘,转过头看着盛宣怀,此时他隐约知道法国人出手对付自己了,只是还不知道他们如何出招,这时候要先了解清楚盛宣怀是什么意思,“盛大人,您这大佛来我这座小庙,我可真是不敢当,敢问大人一句,大人和法国人同来,是不是预备着和法国人联手,对付胡某人啊?”
胡雪岩划了火柴,皮里阳秋的说了这么一句刺话,盛宣怀也不以为忤,摆着手笑了笑,“那里的话,我无非是和两位先生凑巧一齐来了,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胡老板千万不可以误会,我的事儿,且不忙,还是等着胡老板先和两位大商人谈谈吧。om”
胡雪岩叼着烟斗转过头看着行长里昂,里昂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胡雪岩微微思索,拾起来茶几上的报纸,漫不经心的打开一看,瞳孔猛地缩紧,他刷的站了起来,“这是什么!”
“这是中文的报纸内容,”里昂笑眯眯的说道,“胡先生不认识西洋文字,难道现在也不认识中国文字了吗?”
“我自然知道这是中国文字,”胡雪岩原本淡定从容的表象被一把的扯了下来,他的脸上红白一片,双手忍不住剧烈的颤抖着,鼻翼张开,“可这上头的东西,意大利的消息,”他把报纸刷的甩在茶几上,“绝不可能是真的!必然是你们捏造的!”
“胡先生,请不要着急,这虽然是我们法兰西的人编辑的报纸,但是上面的内容当然是谨慎可靠的,意大利的波河平原那里出产的蚕丝大丰收,去年全年出产的蚕丝大约可以提供法兰西四个月的用量,今年那里准备扩大规模,接下去蚕丝的生意,”之前被受气许久的埃尔斯潘这时候痛快淋漓的说道,“看来不需要胡先生您来麻烦了,我们法兰西可以用更便宜的蚕丝了。”
几个在室内等候着的管事不敢置信的对视,素来天下的蚕丝都是中国出产,而中国蚕丝十之八九都是江南这几处地方出产,别的地方的蚕丝只能是打打边鼓,却不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