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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眼神更是阴狠,他没有看错,卫流不是池中物,如果被他逃出京都,必然会成为将来的一个大患。
“去找凌王!”皇帝说道:“跟他说京里的事不要他管,就给朕死死的盯着卫流,绝不能放他活着出京!”
“是!”一个官员领命,飞快的跑走了。
皇帝看向高培盛,问道:“你的伤重吗?”
高培盛知道皇帝这是还有事要他做了,躬身说道:“奴才还能撑住。”
皇帝眼睛狠狠眯了眯,说道:“老三一定能找到卫流,你跟上老三,如果真的阻不住卫流出城,就杀了阮烟罗!”
卫流就算逃出城,南楚也还有一个新君等着他,短时间里,卫流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可是阮烟罗……
那个预言毒瘤一样生长在皇帝的脑子里,一个女人,真的能成为天曜的命运?
老神仙的预言从来都没有错过,如果那个预言是真的,那阮烟罗跟在卫流身边,天曜恐怕真的要从此完了。
不杀了阮烟罗,此心难安。
皇帝说的十分阴狠,高培盛却连眼角都没动一下,领命就下去了。
跟上南宫凌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绿柳营是京城的部队,只要是京城里的地方,就有影卫的人。
今夜的京都,注定不眠。
火光在城中的每个角落里肆虐着,街巷中被行军声,马嘶声,哭喊声淹没。
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享惯了太平的京城百姓缩在门背后,胆战心惊祈地祷着这漫长的一夜快些结束。
在火光照不到的暗夜里,一队军马快速前行,在统一暗色夜行衣的人马里,除了领头的白衣男子,便只有一骑人马特别注目。
那人伴在白衣男子身边,穿一袭湖水蓝的长裙,头上的发髻算不上复杂,但也婉约整齐,远远的看过去,她不像是在行军,倒像是出去游玩的大家小姐。
风把阮烟罗的头发向后吹起,露出并不算绝美却精致宁静的面容。
她的眼神从容宁定,从着了火的房屋前一闪而过,火光掩映下显得分外妖娆。
血,火,嘈杂而凄厉的叫声,在她惊马长奔的一瞬里,不过是一幅略显多彩的背景。
秦川带了衣服给阮烟罗,但是她没换。
不是穿了方便行动的衣服就一定能逃出去,她和卫流想的一样,他们就算离开这里,也一定是走的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如果连离开天曜都要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回了南楚,卫流拿什么去收服南楚臣民的心?
所以他们卫流虽然不是一身华服,但也是干净自如,他们要让天曜所有人都看到,他们是如何并肩驰出这圈高大的城墙。
这城再高,再厚,只要他们想走,又有什么人拦得住。
奔驰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秦川指着前面说道:“二皇子,到了!”
前面是一处被高大木栅拦着地方,里面不知道有多大。
平日里,这里重重岗哨,想要进去都很难,然而此时里面火光通明,外面却几乎没什么守卫,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看守的人都跑去里面了。
“这里是当年南楚俘虏被关押的地方。”卫流说道。
当年盛安帝惨胜南楚,虽然杀了南楚五十余万青壮军丁,可因为国内出事,终究没办法把南楚彻底掌控在手中。
为了最大限度的降低南楚对天曜的威胁,盛安帝想出了极狠的一个办法,他命人在南楚境内大肆搜索,将南楚所有能找到的下至三岁,上至二十五岁的男子尽数带回天曜。
他是要抽空南楚的壮丁,让南楚想作乱都做不起来。
那些日子,南楚户户皆哭声,凡是繁华些的城镇,不论大小,一门上下,都只有女人。
被带回来地南楚男子被分批带到闹市上,当时天曜各家都可以来此买奴,一个奴隶,不足一两银子。
人命比土贱。
那些没有人买的和过于年幼的,就被关在下奴营中做苦力,这京都城中各处宫室的修建,城墙的维护,还有那些苦活脏活会送命的活,处处都离不开这些下奴的影子。
天曜根本不把这些人当人,对他们的命自然也不放在眼里,缺吃少穿,随意打骂,但凡有所反抗,直接拔刀就杀。
当年盛安帝从南楚带回了近三十万人,如今还剩下的,不足三万人。
后来天曜其他犯了罪被罚为奴的人也会送到这里来,但都是与南楚人分开关着,南楚人最初占据了大半个下奴营,但现在只占着东北角上那一小块地方了。
阮烟罗虽然有郡主的记忆,但郡主的那个脑子里除了南宫瑾什么都没有,这里的事情还是她从紫烟那里听过了卫流的计划之后,才知道的。
她伸手握住卫流的手,说道:“过了今夜,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卫流的神情动了一下,眼睛里闪过幽深的光,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说道:“我们进去!”
守在下奴营外面的卫兵看到一队人马快速往自己跑来,大声喝道:“什么人!下奴营重地,不得乱……”
一句没有说完,一支羽箭飞出,直接钉在了他的喉咙上,让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完剩下的话了。
第210章 杀回南楚()
秦川大叫一声:“冲进去!把我们自己的人救出来!”
挥刀砍翻第一个守卫之后,紧跟在秦川后面的人张弓搭弦,又放出了一只响箭。
下奴营里关的都是些奴隶,这些人虽然人数众多,但光干活就把体力都耗尽了,又没有兵器,造不成什么大的威胁。
所以下奴营里虽然有兵看着,但这些兵也都闲散惯了,是些老爷兵,真打起仗来,派不上用场。
卫流的这队人马约有百余人,打别的地方不行,打这里却足够了。
而且他们又不是要攻占下奴营,只要能让他们冲到关着南楚壮丁的地方就行。
他们骑着马,动作十分快,死士又都是豁出了命去,凶悍异常。
这队人马就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不过片刻的工夫,就旋进了营门。
而与此同时,下奴营东北角里官兵正和南楚的下奴对峙着。
今天有几个南楚的下奴受了伤,这在下奴营是常事,可是今天却突然跳出来几个挑事的,非要他们叫医生来看。
看医生,就连天曜自己的下奴都没有这个待遇,这些南楚的贱奴又有什么资格?
守军自然不许,那些人竟冲上来要夺守军的兵器与他们对打,守军从来没把这些人当人看,自然不会客气,当场杀了几个。
南楚的这些男丁这些年一直被奴役着,过着猪狗一样的生活,心里面早就不知道积了多少的愤怒和恨意,只是平时没人起头,也不曾闹出事来。
而此时有人开了头,又见了血,那股恨意就再也压不下去,事情越闹越大,让主将不得不把大半人手都调来了东北角,看着这些下奴。
此时一场冲突刚过,南楚男丁又死了几十个,才刚刚控制住场面。
而就在这时,下奴营的营门外面忽然升起了一支朱红色的火箭,这支火箭极为乍眼,无论是守军还是南楚男丁,全都抬头看。
只见那支火箭上升到最高处,忽然散开,形成了一只凤凰的模样。
守军们诧异至极,带军的将领心头一颤,直觉认为这不是什么好事,而南楚男丁们却都猛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图案。
这时有人大声叫道:“那是咱们南楚的图腾,南楚派人来救我们了!”
“是南楚!南楚的朱凤!”
有一个人认出,所有的人都跟着叫了起来。
此时此刻,谁也顾不上分辨夜空中那只朱红色的火凤是真是假,更想不到他们身在天曜京都之中,就是冲出了下奴营,下一步又能怎么办。
他们已经在这里困了太久,也绝望了太久,此时只要给他们一点点希望,他们就会豁出了命去争取。
下奴营的奴隶身上都是带着刑具的,平时出去做活都会有专门的人来押着他们去,所以看守派的兵并不多,只有两三千人。
若是平时,这两三千人看着疲惫病弱,又有刑具的这些下奴,倒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此时看着群情激愤的南楚下奴,守将的胆子却忍不住的颤了,这可是有足足三万人,万一这三万人真的铁了心的闹起来,就算他们身上有刑具,自己这些人光杀,也得杀的手脚发麻。
此时此刻已经轮不到他想太多了,他只知道一定得在事态扩展之前把这些南楚下奴震住,千万不能让这三万人都闹起来。
“你们想造反吗?”守将厉声喝道:“把他们给我……”
一道鲜血忽然从喉间飙出,守将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变成了鲜红的血沫子,在喉咙里咕噜咕噜的。
他转头看向一边,他的亲兵目光冷冷的盯着他,若无其事的甩掉了刀上的血。
守将捂着冒血的喉咙,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个亲兵跟了他好多年了,从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在他的身边,他怎么也无法相信竟然是他动手杀了自己。
可是不相信也得相信,因为他已经拿自己的命做了代价。
守将倒下去,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一幕太突然了,下奴营的最高将官,就在他所有下属和下奴们的眼前,被人抹了脖子!
那个忽然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大声叫道:“我是二皇子殿下的人,二皇子殿下来救我们了!想回南楚的,就跟他们拼了!”
话立时方落,通往东北角的营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人马从天而降一般,瞬间卷入了营门。
卫流一袭白衣奔在最前方,他猛的勒停缰绳,对着一院子的南楚男丁清冷说道:“我是卫流!”
四个字,就只有四个字而已,却让三万余人在一瞬间的怔愣之后,爆发起冲天的欢呼。
“是二皇子!真的是二皇子!”
“跟二皇子回南楚!”
“南楚的家人在等着我们!”
南楚男丁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这些叫声最开始只有几个,如果那个将领还活着,一定能听得出来,这和最初挑事的那几个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然而只是片刻,这些声音就连成了一片,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嘶喊着。
回南楚,回南楚!
他们要回南楚……
回家……
卫流带来的人分成两批,一批对着守军如砍瓜切菜一样挥舞着屠刀,另一批人则仗着兵器的锋利,去砍下奴身上的镣铐。
不时还有人大声叫道:“先夺他们的兵器!”
“拿钥匙,开枷锁!”
守军越死越多,而南楚则不断有人解开枷锁夺下兵器。
三万多的下奴本来就人多,守军身上的钥匙也不只十把八把,几乎只要是个带队的小头目身上,就有钥匙。
南楚人之间相互帮助,再加上死士蛮力劈砍,不过半个多时辰,所有守军都死的一干二净,只有极少的人逃了出去,而南楚男丁身上的枷锁也尽数打开,早有人抢了守军的兵器,牢牢的握在手中。
他们离家的时候都还只是孩子或者青少年,经过这十多年,他们都已经变成了体力和精力都是最好时候的青壮年,再加上这么久的重体力劳动,没有人会弱不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