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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国也不欲多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要看自己走不走运,有没有这发财的命数。
想到自己可能遇到的事情,不由轻皱了一下眉头,语气郑重地说道:“我是不是诓你,明年你看着不就知道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不要说的话难听!以后咱们家的事,你那个宝贝弟弟来跟你打听什么消息,你都给我嘴严点,就说什么都不知道,让他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
郑淑贤就这么一个弟弟,平日里确实是偏心了一些,现在被苏建国生平第一次这么生分地提出要防着自己认为最亲近的人,心里怎么能舒服了。
两人十几年的夫妻了,彼此什么表情是什么意思,能不清楚。
苏建国当即就黑了脸,“你不要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不放在心上!我可告诉你,你这个宝贝弟弟坑起咱们家来,那是坑的我心都寒了!
我这几天在城里,碰到了你们村那里给我介绍到津州市修房子的亲戚了,你猜人家怎么说?
我当时还挺内疚,觉得诓了人家一次,毕竟是自己先失言的,就约了他吃饭。
饭桌上,喝了点酒,人家才跟我说真话。
你那个宝贝弟弟拉我去津州市是收了人家好处费的,并要求人家以后他去了工地当采购,要给他多放点水!
而且,两人的说法也不一样!
人家原本就不太相信在村里找的这些生手,怕到时候延误工期扣钱不说,还影响工程质量,还怕都是亲戚,最后赔了钱又要不会工钱,日后一个村的,见面都不好说话。
也就是你那个宝贝弟弟,说没事,他姐夫我是个有钱的大傻子,赔了也要去学经验,不会在意这些的!
你听听这话,这就是你挖心挖肺,就只差把咱家的东西都搬到郑家给他郑万福用的傻子,最后换来的结果!
你满意了吧?高兴了吧?咱们家就差那么一点,就差点什么都没有了!”
郑淑贤一时傻眼了,半颗心都空了,失魂落魄地说道:“怎么会?我可是他亲姐姐,我给他娶媳妇,张罗着成家立业,郑家现在的大部分东西都还是我给置办的,他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说着,郑淑贤就起身,也不管现在是几点了,就要出门去凉山村,找郑万福问个清楚,嘴里还念叨着:“一定是那个人骗你的!万福也是听信他的谎话,才来找你去津州市的!对,一定是这样的!
他可是我亲弟弟,我可是他亲姐姐,他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这么害苏家?他这是在挖我的心,吃我的肝呀!
他日后让我在苏家还怎么直着腰杆做人?我还有什么脸活着呀?苏家毁了,他郑万福能有什么好处呀?我……我……”
说到最后,郑淑贤哽咽都说不出话来了,压抑的低沉的哭吼声,像是被人用钝刀子割过心田,明明不利,却痛得揪心。
郑淑贤半披着衣服,手脚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唇,不想让哭声溢出来,那泪水,却怎么也挡不住,不住地肆意流淌着,脸上、双手、衣襟都很快被沾湿了。
苏建国长叹了一口,起身抱住郑淑贤,安慰道:“好了,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你就是现在去问了郑万福,他能承认?还是你那个亲戚不想在凉山村待了,会跟郑万福去对峙?
淑贤呀,你冷静点好不好?
我跟你说这些话,不是想跟你抱怨什么,就是想让你知道他郑万福对你有几分真心,让你日后不要再傻里傻气地一门心思对他好了!
有空了,多想想咱们这个家,想想你的两个女儿。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日后要是觉得过于不去呢,还可以适当地对你爸妈好一点,但一定要记着,他们不管是谁,问起你咱们家的事情,都不要多说什么。
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快把郑万福当祖宗供着了,两个乖巧的女儿都疏忽了。
前些日子两个女儿是不是都不跟你亲了。
你心里舒坦吗?在家里待着舒服吗?
现在,两个女儿也慢慢跟你缓和下来了,我们这个家好不容易又像一个家了,你呢,也别多想了,就静下心来,好好地为这个家多想一下就可以了。
要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问我。我不在的话,你就直接问小灿。
我可偷偷地,只告诉你一个人,咱家小灿,可厉害着了!就是一个小福星,脑袋瓜子转一转,比咱们想多少天都好用!
你呢,也不要不服气,不要觉得心里别扭,我都在跟自己闺女讨主意了,你还有什么坎过不去的?
……”
苏建国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到最后,脑袋迷糊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连打了一好几个哈气,才终于安抚了郑淑贤,没有大半夜的,顶着数九寒天的冷风去找人算账,好好地睡下了。
跟苏建国了了心事不一样,郑淑贤辗转难眠,把他的这番逻辑混乱的话,一句一句地细细琢磨,都给放到心上。主要是郑万福带给她的打击太大了,一想到苏家要因为他的一句话,最后负债累累,就心慌的不行,更多的是无边的恨。
天快亮的时候,郑淑贤才勉强睡着。但这一迷糊,却并不安生。
郑淑贤做了一个十分真实而又压抑沉闷的噩梦。
梦里,苏建国去了津州市盖楼。
一群人都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背井离乡,在工地里天天啃着馒头,睡着四处透风的未修好的潮湿的楼房。
原本开始一切都很好,梦里,却见一个陌生的模样模糊的男人拿着厚厚的图纸和卷尺,对着他们不停地喊:“拆!”
只见原本修好的两层楼房变成一层楼房,三层楼房又变回两层楼房……
反反复复,最后只剩下苏建国和众人一个个灰败的脸。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惊醒()
偏偏,只有一个人例外,郑万福跟她恨的那个老是让他们拆楼的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在饭店吃着饭喝着酒,乐不思蜀。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苏家,家还原来那个家,却又变了很多,房间里整日烟雾弥漫,房间正中间烧着的香炉都没有灭过。
她看不到人的表情,只是如胸口被巨石压着一般,沉重的勒着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只见她拉着苏建国去见了一个上身的会算卦的老婆子,问她,他们家什么时候才可以转运。
只见那个老婆子闭着眼睛,平静地说道:我能看到的未来几年,你们家的运气都不会有所好转。
即便是在梦里,郑淑贤都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最后的画面,停顿在一个工地上,中午炎热的大太阳照射着大地,苏建国的脸明显的比现在年老黝黑苍老了很多,汗水跟不要钱似的不住地留着,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湿漉漉的,都分不出什么颜色了,人正努着劲儿推着手上的手推车,里面放着一堆的建筑材料。
他路过的一个未修好的房子的屋檐下,站着穿着白衬衫、银色西裤、黑皮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郑万福,胳膊肘下夹了一个不大的黑色皮夹子,带着一副黑色的墨镜,一副趾高气扬、不耐烦的样子。
他对着同样穿着深色长袖衣服、湿了大半截、沾着不少泥点点的自己,正弯着腰,双手不安地抓紧,卑微地放在身前。
她还能听到自己低声下气地祈求着:“万福,小灿和小兰马上就要开学了,你先给我和你姐夫开点工资吧!孩子们都等着交学费呢!你看,我们去年的工资都还没有结清呢!”
只听见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巨雷般惊心动魄、又如厉鬼般骇人心魄:“我把前年的工钱给你们结清,都是看在你是我姐的份上了!你以为就你们两个四十多岁的什么都不会的小工,我稀罕呀?告诉你,街上大把大把的年轻人等着我用呢!别给我占着茅坑不拉屎!心里不服气,就给我滚蛋,看看现在还有谁愿意收留你们!
都是些什么玩意呀!
好心没好报!给你们口饭吃,没饿死你们一家四口人,就该烧高香了,还想着念书,考大学,怎么不怕福浅命薄,折了阳寿!”
明明该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却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小灿,我的儿呀!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是要我的命嘛!”
郑淑贤只觉得天旋地转,呼吸间都是炙热难耐的热气,口干舌燥,好像很多天都没有喝过水了一般,简单地求救着,希望有一个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喂她点水喝。
可是,耳边都是杂乱的声音,吵得她都不能好好休息,自己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就在她焦急地觉得自己就要窒息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自己周身的温度慢慢地变得凉快了起来,嘴里有甜甜的甘泉流入,渐渐不再干涸了起来。
她耳边的声音,也慢慢地变得安静下来,只是偶尔听到一个十分能安抚人心的声音,在轻声细语地呼唤着她:“妈,快醒醒!妈,快醒来吧!”
开始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个声音好听,慢慢地当她的脑袋不再昏昏沉沉,身体不在滚烫时,才慢慢听清楚了这个声音是谁的,是她女儿苏小灿的。
小灿没事!小灿没有被咒死!她还好好的!
郑淑贤一时激动不已,努力挣扎着,想摆脱束缚着手脚的那种无力感。
“轰”地一声,眼前突然出现了亮光,耳边的声音都变的清晰起来,可是沉重的眼皮像是被粘住了一般,无法撕开。
“妈,你是不是醒了?妈,我是小灿呀!快睁开眼睛呀!”苏小灿焦急的声音清楚地在郑淑贤耳边响起,那一声一声的“妈”,蕴含着无数的期待。
郑淑贤突然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沉重的眼皮也无法阻隔自己想去看看自己女儿是否安好的心情,霍然间,就睁开了眼睛,朦胧的视线慢慢地变得清晰,一个一个关切的眼神充塞进了她的眼眸里。
“妈醒了,妈醒了!”苏小灿喜极而泣,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话,也不管身边的人是谁,一把就抓住他的手,不停地想跟人倾诉自己的喜悦,来驱散今天一直以来的恐慌。
苏建国毕竟是大人了,反应快一点,转身就跑出病房,还不忘大声地喊道:“我去叫医生,看看是不是没事了!”
苏小灿抓着的大手温热干燥有力,跟自己纤细无力冰凉的小手完全不一样,被苏建国这么一吼,恢复了点理智,顺着自己抓着的手,就对上了苏建儒含笑安抚的眼神。
苏小灿猛地收回自己的小手,背在身后,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手突然离开温暖的包围,又带起了几分的寒意。
这份不自在还没来得及在心里留下痕迹,一个沙哑的呼唤就唤回了她的所有注意力。
“小……灿!”郑淑贤慢慢找回了自己对身体的支配权,就开始着急地寻找苏小灿的身影,手在空中挥舞着。
苏小灿赶忙回头扑到病床前,一把抓住郑淑贤的手,尽量放慢放松了语气,轻声安抚道:“妈,我在呢!我在这里!怎么了?”
很明显,苏小灿镇定的声音起到了作用,郑淑贤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转过头,看着苏小灿轻笑着的样子,也不再慌乱,绷紧的精神都缓了下来。
正好苏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