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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中沉寂很久了,楚慈披着朱平安的衣服,倚在山石上,受伤加失血将她一身的力气消耗殆尽,可是她的脸却是晕红一片,如同白雪洒上了胭脂,炫目的近乎妖异。
朱平安垂着头凑了上来,递上水葫芦:“啊,那个,你喝点水吧。”
楚慈用杀人的目光看着他,奈何对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
她的口又实在太干,忍不住喝了一口,一下牵动了伤势,闷哼一声直挺挺往后倒了下去。
朱平安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揽住她。
二目相对,见到她红得流艳的腮,朱平安怔怔发呆。
“对不住啊,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气不过,等你好了,你打我出气吧。”
楚慈瞪着眼看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了这个山洞,你就忘了吧。”
朱平安眨了下眼,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见他答应的如此顺溜,好象迫不及待一样。
楚慈不知为什么忽然生出一股气,“若是有一字一句泄露,我就要了你命!”
朱平安吓了一跳,心道至于说的这么严重么?
但还是郑重答应了:“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无聊的人。”
楚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朱平安见她情绪平静,试了下她的温度也正常,这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失血过多,睡一会吧。”朱平安说:“一定不要发烧,挺过这一夜就好。”
楚慈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觉得他怀里很温暖,却还是想挣扎起来。
朱平安低声道:“洞里冷,我的体温对你有帮助。”
朱平安说:“睡吧,一切等好了再说。”
楚慈不说话了,眼前忽然一黑,原来是朱平安用衣服盖住了她的眼。
楚慈又困又累,倚在他的身上,他身上的温度还有好闻的气息,这些都让她无比的惊恐与烦扰,因为她发现自已的抗拒只存在于嘴上,身体与心就象磁石见铁,极速的靠近——不能遏制。
她的身份,朱平安的身份,楚慈脑海里一片混乱,渐渐地睡着了。
洞外的雨下了一夜,这种天气下,任何搜索都是没有用的。
半夜里,南宫英雄落汤鸡一样的摸了进来,见二人相抱着靠一块睡着了,他咕噜了几句,找个地方一猫,瞬间鼾声四起。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山洞来,朱平安睁开了眼。
他揭开盖着楚慈脸上的衣服。
楚慈睡得很沉,呼吸均匀,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白得似玉。
南宫英雄凑了上来:“还不错啊,没有发热,算他命大。”
朱平安:“外头追兵怎么样了?”
南宫英雄哼了一声:“还能怎么样,正一个个的搜着呢。看他好了没有,要是好点了,就跟我走罢,这里他们很快就会搜来的。”
朱平安还没有说话,楚慈开口说:“我没事,咱们马上就走吧。”
他一说话,吓了朱平安和南宫英雄一跳。
“他,他这是怎么了,嗓子怎么哑成这个样子?”南宫英雄挠了下头:“我进来的时候,光看你们抱在一块,没听他叫啊”
朱平安脸都黑了,心道叫尼妹啊,有这样不会说话的人嘛?
第41章 进京()
就他们三个准备逃命的功夫,却不知外头早已翻天覆地。
叶沧羽与宋小宝带着一众锦衣卫与霍尘意带着的东厂的人两相对峙。
叶沧羽眼眉毛都快横起来了:“姓霍的,这事是你们东厂该管的事么?迎回殿下咱们可是领了圣旨的,你呢,你受的谁的命令?”
霍尘意英俊的脸上一派青色,“咱们领的是魏厂公的命令,搜捕当年大内侍卫叶朝及其余党,这里那有什么殿下,我怎么没看得到呢?”
“放屁!”叶沧羽大声喝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新认了个狗爹就了不起了么,你妈的还没改姓魏呢,想在小爷面前撒野,你还得再修练几年再说。”
霍尘意并不恼怒:“叶公子说笑了,魏厂公与叶阁老都是大明的臣子,见了面也都是客客气气问声好的,若我家厂公是什么,那么请问叶阁老是什么?”
叶沧羽卡壳了,论口才他和霍尘意明显不在一个段位上,几句话让人攫住了话把子,气得脸红脖子粗。
苏小宝不跟他争,也不跟他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霍公子,你们在这山上折腾了一晚上,这事若传了出去,你想摘得干净,怕是也不能。伤害殿下,罪同谋逆呢。”
霍尘意懂得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静了片刻,眼睛渐渐红了,像一头准备噬人的凶兽。
叶沧羽和宋小宝暗中戒备,生怕他即时发难。
可没想到他哈哈一笑:“一场误会,叶朝余党已经逃逸,咱们也该到别处搜搜看了。”
宋小宝松了口气:“好走不送。”
看着霍尘意带着人走远,叶沧羽冷笑道:“早晚有一天,非踹了你的狗窝不可。”
宋小宝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谁踹谁还不一定呢。
他知道叶沧羽的性子,也不劝他,淡淡道:“咱们还是早些找出他们来,不要再横生枝节了。”
叶沧羽知道他说的有理,一挥手,下边人瞬间散开。
山洞里,南宫英雄愤怒的吐了一口唾沫,“他奶奶的,才去了狼又来了虎,这下没办法了,只能等死啦。”
朱平安往洞口望去,正如南宫英雄所说,每一个洞口都站着了两三个人。
这几个人虽不足惧,可只要一嚷嚷起来,那就是个无路可逃。
若是楚慈没有受伤——
朱平安的眼神放到她的身上,此时正在昏昏沉沉的睡着,长发披散着,说不出的可怜。
就在这个时候,洞外忽然传来一声接一声呼喊:“殿下不要慌,臣叶沧羽、宋小宝,奉皇上钧命前来迎您回宫哪——”
朱平安霍然站起身来!
这声音确实是宋小宝的没错。
可是他喊声是什么意思,皇上命人接自已回宫?
发旧的黄绫在手心中,龙凤呈祥放出莹然的玉光。
看了一眼楚慈,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几个月后再见朱平安,宋小宝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
眼下的朱平安虽然一身又是血又是泥,可是那一身气质却是任何东西能够沾染的。
叶沧羽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在朱平安怀中的楚慈身上,“他怎么啦?”
朱平安明显的不耐烦:“别说了,找太夫来。”
叶沧羽少爷脾气发作,刚想发火,突然想到一件事——妈蛋的,人家现在是殿下了!
周村县衙内,无数人走马灯一样的出出进进。
守在门房外只顾擦汗的魏县令欲哭无泪,自已上辈子肯定烧了断头香了。
先是魏大太监在自已一亩三分地刚遇刺的事还没消停,这又从天降下一个殿下来。
看着一拨接一拨走马灯一样的人来去不定,到现在还没瞅上一眼殿下真容的魏县令很悲观,觉得自已还是回家卖红薯吧——当然,如果还能活到那个时候。
楚慈的病来势汹汹,先是低烧,后来便是高热。
朱平安没有假手他人,一直亲身服伺,中药慢吞吞的固本培元还可以,对付这种来势汹汹的高热就全然没办法,还是朱平安命人取来烧酒,亲自给楚慈擦试四肢,物理降温的法子治很有效,在第二天的时候,楚慈睁开了眼睛。
朱平安的眼睛堪比千年兔子精:“你总算醒了。”
楚慈虽然发烧,并不是人事不知,朱平安做了些什么,她心里有数。
怔怔望着朱平安,看到后者发毛,“喂,我不是有意的啊,这是救命懂不懂?不过你放心,我该看的地方可是一眼没看,我保证!”
楚慈真是够了——什么叫该看的地方,这个混蛋!
朱平安知道自已说错了话,只能尴尬笑了。
房中气氛一时静了下来,最后还是朱平安打破了沉默。
“楚慈,有件要和你说。”
“你好了,我就该回京了。”
楚慈闭上的眼瞬间就睁开了!
理智告诉她,不要去纠结这个问题,他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两片叶子,人潮汹涌中偶然凑在了一起,风急浪涌时,自然而然就该分开了。
自已的身份,他的身份,楚慈不敢再想下去了。
明知道这样分开最好,从此彼此两便,楚慈咬紧了牙关闭上了眼,可耳朵却清楚的听到后者正在喋喋不休的说的每一个字,心底响起一个声音:干脆就这样了结了吧,否则日后必定噬脐后悔。
这念头只闪了一闪,楚慈就觉得心里被极锋利的刀砍了十几下,又痒又麻,疼却是一丝丝的弥漫开来。
一句话脱口而出,就跟没经过大脑一样:“我跟你回京!”
正在削苹果的朱平安差点割了手:“啊?”
楚慈的心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但多余的话她一句也不想说。
刚才那句话蹦出去后,她心头说不出来的轻松。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不管啦!
几天后,朱平安将明水大小事宜交待完之后,就带着一行人出发了。
李老实送出老远,他是真舍不得。
比起这个从天而降的殿下身份,他更喜欢那个天天算计他钱的朱平安。
“叔,你不要难过,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这话别说李老实不信,就连他自已都没相信。
李老实眼眶红得透亮:“平安,叔知道你不是个普通人,你是要做大事的——没空就别回来了,你不要忘了我就行。”
让他搞得心里有点酸,朱平安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叔,你放心,我就想着把咱们李记好好搞起来,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次回京,最多半年,我一定回来。”
李老实破涕为笑:“真的?”
朱平安嘿了一声:“骗你是小狗。”
已经升任济南府尹的周静官挤了上来:“日头不早,还是早些上路吧。”
当车轮转动的那一刻,朱平安心里感概万千,这一去大约红尘万里风波路,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预感——从前那些快乐简单的日子,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济南到京城并不算得远,几百里的路途,一行人走得却是极慢。
一是因为楚慈的伤,不能长期颠簸。
第二是因为他此时的身份。每过一州一县,都有无数的送往迎来,热情的象渐渐变暖的天气,让人觉得头晕脑涨。
可是再怎么慢,脚下的路还是越来越少。
这一天他们的车驾正式进入了河北地界,也说表示正式进入了帝都范围。
按照惯例,离京城六十里的地方,叶沧羽与宋小宝不再前行,而是驿站住了下来。
叶沧羽命人快马加鞭进京,而他们要做的事,就是静等着圣旨到来了。
朱平安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每天除了照顾楚慈养伤,就是乐呵呵的拉着叶沧羽、宋小宝再加上南宫英雄打叶子牌。
这玩意果然是联络感情的不二良方,一天打下来,四个人好的恨不能结拜了。
叶沧羽聪明的告诉朱平安,自家妹妹在家中如何的思念他,为了能够出来找他,想尽办法将家中闹得鸡犬不宁的事种种事迹,听得朱平安哈哈大笑,宋小宝黯然心碎。
已经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