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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方才正准备向大人细述,不料水妖便已攻来。无支祁麾下的水妖究竟有多少,我亦不知究竟,号称十万浪将。虽然不可能有十万这么夸张,但数百上千应该是有的,且其中至少有三位妖王,分别名叫刀头、谗草、叉尾。
谗草最为狡诈,据说是无支祁的军师,无支祁的很多阴谋诡计都出自于他。叉尾最为凶悍,常率水妖兴风作浪;刀头最为残忍、害生灵最多,也是无支祁的死士。至于其麾下还有没有更多的妖王,我便不知情了。”
今夜来袭者就是叉尾,他还带了数百水妖,在淮泽中布成大阵卷巨浪上岸。敖广刚刚突破化境不久,而叉尾是指挥数百水妖一起布阵,敖广冲上去当然吃了个大亏。
今夜来袭的水妖具体有多少?因为它们结阵隐藏在浪涌中,在场谁都没有看清楚。这时淮泽中有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道:“半年之期已到,你这小狐狸精还不从了我家大王,居然还勾搭上崇伯之子。自以为找到了靠山吗?淮神是不会放过你的!”
伯禹的脸色很不好看,当他在转身望向青丘的时候,神情却温和了很多,语气中也带着怜惜之意:“阿青姑娘,你不必担忧,我既为治水而来,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平此祸患。”
阿青抬手似师想掩住伯禹的嘴:“切莫说这种话,当年崇伯大人也曾说过,可后来……”
伯禹打断她道:“可后来有我,我继承崇伯之志。……这些年多亏你了,若不然涂山部早已遭难,我亦要多谢姑娘。其实以你的修为,就算不敌,也可以避走的。”
青丘:“大人您会因妖孽横行而放弃治水吗?”
伯禹:“当然不会,这是禹之责,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今日无支祁未至,我便先从斩除它的爪牙开始。”
青丘:“叉尾妖王已退回淮泽深处。与这些水妖相斗最难办的就是,若是上岸斗法不力,它们便会退入水中。”
伯禹:“治水便从治世起,先斩其在岸上的爪牙,就是那四位中华伯君。”
……
洞庭仙宫中,虎娃的脸色也很好看,他之所以动用了留在神器玉环中的手段,就是已看出那九色光幕挡不住涌上岸的大浪。
那九色光幕应该是涂山洞府的禁制,为青丘的祖先所留。类似的禁制,虎娃也曾在炎帝仙外见过。禁制之力是会被消耗的,弥补恢需要时间。可能在这几年中,涂山部遭遇了多次水妖袭击,禁制之力已越来越弱。
偏偏青丘要护住不仅是一座涂山,而是要挡住涌上岸来的大浪,否则那海啸般的浪涌就会绕过涂山冲进山后的涂山部领地中,这样对洞府禁制的消耗更大。看来她当年对涂山部有承诺,亦不愿放弃祖先的洞府,否则确如伯禹所言,她可自行远避的。
仙家分化形神之道玄妙非常,虎娃留在神器玉环中的手段,并不是如他本人般的分化形神之身,而是借助分化形神之道留下的真仙烙印,并且附有神通法力。在紧急时刻,神器玉环相当于可自行发动的秘宝,但不会损坏神器,消耗的只是虎娃曾斩出的修为法力。
原本虎娃是通过神器玉环窥观涂山一带的动静,这玉环一发动,他和玄源面前的光影便被打碎消失了。虽击退了来犯的水妖,但对方来的并不是无支祁这位正主,只是淮神麾下的一位妖王带着众多妖兵。
虎娃眯起眼睛道:“阿源,我亲去淮泽一趟。”
玄源:“我与你同去。”
020、余威()
相柳部,伯君府的秘室中,相柳正与一人议事。他开口问道:“考世先生,伯禹已至淮泽,那无支祁怎么说?”
被称为考世先生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后生,感其修为应是五境。一位五境修士也算是高人了,但在相柳面前还是不够看的。此人年纪轻轻,不仅在相柳面前能有座位,还被这位伯君称为“先生”,可见其来历与身份皆不简单。
假如虎娃在这里,看见考世可能会感觉似曾相识。虎娃其实并不认识考世,实际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就是一种玄妙难言的仙家感应。
考世欠身答道:“我和无支祁见了一面,具体事情都是与刀头妖王商谈。那无支祁十分狂傲,如今已控制鸿蒙氏、商章氏、兜户氏、犁娄氏这四大部,而淮泽一带还有很多小部族依附于这四大部。他定会阻止伯禹治淮泽之水,甚至还想趁机除掉伯禹。”
相柳冷笑道:“他太狂了!伯禹若是那么好除掉的,早就活不到今天了。伯禹不是一个人,治水是大义所在、万民所望,他身后有众多高人相助。无支祁已控制淮泽周边的部族,应知见好就收,若是还想除掉伯禹,那就是不知死活了!
退而言之,就算他真把伯禹杀了又有何用?中华天子必会再任命一位治水之臣,且不可能和无支祁之间再有妥协。我的意思,你究竟有没有对无支祁说清楚?”
考世赶紧答道:“我已将大人的建议转告无支祁,他与麾下几位妖王都很赞同,而且对大人您十分感激与佩服。但那无支祁说了,先要给伯禹一点厉害看看,不然就这么轻易言和,伯禹与中华天子也不会痛快答应他的要求。”
相柳皱眉道:“动手当然有必要,这就是我的计划,不知他想怎样动手?”
考世:“据那刀头妖王说,先要将伯禹给打服了、打败了、打怕了,再提出条件,届时淮泽周边各部请命支持,伯禹和中华天子也不得不答应。但若一动手就能灭掉伯禹,则说明此人根本不足虑,也没必要再担心其余。”
相柳:“无支祁简直比防风氏还要狂妄!”
考世却轻轻摇头道:“此二人情况完全不同。防风氏虽狂傲,也只是独霸百越之地不服中华教化,但他毕竟是天子册封的中华伯君,曾为治水立功,如今亦在率领百越各地部众治水。他只要做得不算过分,就不太好找借口去对付他,甚至没人愿意去招惹他。
但那无支祁是什么人?不过是趁洪水而兴风作浪的妖孽,别说治水有功,他本身就是水患之一,而且残害部民甚重。只是他如今的想法对大人您的图谋有利,因此才可合作。”
相柳沉吟道:“无支祁的打算也未尝没有道理,确实需要让伯禹看到他的厉害,才会让步谈判。如今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占据了淮泽水系,又有周边部族支持,进可攻、退可守,能令伯禹无可奈何,但也不能一味只知兴风作浪。”
考世:“大人高见!且让那无支祁领水妖与伯禹相斗,他再厉害也只能占据淮泽,而伯禹也应知无支祁难以收拾。届时大人您率军北上,以协助治水的名义介入调停,正可达到目的。”
若说大部君首中有谁最不想看见伯禹治水成功,当然首推相柳。伯禹治大江之水,相柳不好阻止,而且那对相柳部也有好处,但是相柳绝不希望看见伯禹治淮泽成功。只要淮泽仍在,原共工大部之地便仍与外界分隔,仍是他独霸一方最有利的条件。
所以在伯禹前往淮泽之时,相柳也派考世暗中联络无支祁,送去一个制定好的计划。无支祁与伯禹之间必有一战,等到双方僵持难下时,他再出面“相助”,而最终的目的是保留淮泽。这些计策几乎都是他身边的这位考世先生出的,但考世并不居功,言语之间反而都在夸赞相柳大人高明。
这相柳也不长长记性,他用的还是与当初共工氏帝江一样的计谋。当初帝江挑唆重辰部与九黎大战,然后又以调停的名义率大军压境,结果又如何呢?相柳部虽强,却强不过当年的共工大部;相柳本人虽强,亦强不过当年的帝江。而如今天下形势已变,他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考世又说道:“军阵正在集结,战船亦打造完毕,就等淮泽消息。若伯禹拿无支祁无可奈何,那么再过几天,大人您就可以率军出发了。”
就在这时,忽有属下来报——祝融氏禄终大人来访。相柳吃了一惊道:“他来干什么?竟如此突然,天都没亮呢!”
考世皱眉道:“想必是已察觉大人您这边在打造战船、集结军阵,禄终已猜到您的打算,是特意来拖住大人的。”
相柳冷哼道:“他的胆子倒不小!还以为是当年四大战神震慑各部之时吗?独臂残躯,还能有几分威风,难道我会怕他?他深入我相柳部之地,若真敢翻脸,岂不是和找死一般?”
考世赶紧提醒道:“大人当然不怕那禄终。但他公开而来,以拜访的名义,大人却不好翻脸啊。不论他还剩下几分神通,终究不可小看,真动手的话,大人当然能胜,可是万一动静闹大了,或者最终没留下此人,对相柳部也不是好事。”
这番话说得已经很委婉了。禄终修成了蚩尤神功,就算残缺一臂不复当年全盛之威,也绝不是好对付的。相柳虽自信满满,也不一定就能胜过禄终,就算能胜过禄终,真动了手也不一定就能把禄终留下。
更须顾虑的是,禄终是以拜访做客的名义来的,相柳有什么理由与人翻脸动手?那样的话就是公然挑衅重辰部,且失了大义名分,甚至会遭到天下各部的共同谴责和讨伐。
就算这些都不是问题,但这里可是相柳部最核心的地盘,假如相柳与禄终这样的高人真的放手相斗,毁掉一座城廓也是轻而易举。无论谁胜谁负,倒大霉的都是相柳部,在那种情况下,相柳还能去管别的闲事?
相柳沉着脸问属下道:“禄终是一个人来的?”
属下道:“他的确是孤身一人至此,未带任何随从,此刻城廓尚未到开门之时,他就已经站在了城外。”
考世又分析道:“如今重辰本部以及其所属部众,皆投入精壮劳力开挖沟渠、疏浚水道,又要开垦田地、兴建村寨田庄,自家的事情还忙不过来,确实也抽不出更多的人。更别提从重辰部到达这里,如今还受多处水泽阻碍。禄终想管闲事,也只能一个人来。
他想进城,根本用不着走城门,更不会被人发现。特意在城门未开之前便在那里等着,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来了,而且是以拜访大人您的名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个声音传来:“重辰部禄终来访,久闻相柳大人修为高超,特来盘桓数日、切磋修炼感悟。又闻相柳部治水有成,还想在此观摩数月,为重辰部治水参鉴。”
禄终人还在城外呢,声音就传到了伯君府中,而且满城民众都听见了。正是天快亮的时候,他这一开口,城内城外所有的公鸡都打鸣了,很多民众都被惊醒,然后起床。这下倒好,谁都知道禄终来了,他不仅要拜访相柳大人,还要在相柳部参观数月,眼下之意就是暂时不打算走了。
禄终并不知相柳的计划,但见相柳部在如今形势下不尽全力治水,反而打造了战船在集结军阵,当然也能猜到相柳必然有所图谋。禄终来此的目的,就是要让相柳不敢妄动的,他就是要在相柳部的地盘上待着,谅相柳也不敢跟他翻脸动手。
禄终当年提出与帝江决斗之时,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更不会怕了一个相柳。若说他一人就能对付整个相柳部,那当然言过其实,但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打架,动静越大,也意味着相柳部被砸得越烂,除非是白痴才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