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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衣袂飘飞、足不沾尘,颇有当世高人的风范。但在虎娃眼中,却能看出许多常人发现不了的细节。
圆灯虽身著素色布衣,但衣料之精致绝非寻常人所能织就,不仅是用最精心的御物之功编织而成,且经过了反复的法力炼化,却特意显得非常朴素平常的样子。他身上佩戴的玉饰看似简单,但每一件的物性都纯净至极,也不知祭炼了多少年,其中就应有他的随身法器。
也没有见圆灯先生快步疾行,他只从队伍后面迈出几步,身形便飘然出现在长龄的马车边,微微点首行礼道:“原来是彭铿氏大人到了,我在凉风顶已久闻彭铿氏小先生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年轻有为。巴室国将来的国运,都要依靠你们这些年轻才俊了!
小先生持节而来,必是奉了国君之命。查问公子仲览某刺公子少务之事。而国君想必已接到会良公子的秘报、得知仲览的图谋。如今公子仲览以及相关人等已被拿下,便押在后面。”
初次见面打招呼,圆灯先生一开口就说了这么多,且语气不紧不慢,把什么该说的话都说到了。他居然也称呼虎娃为“小先生”。但在这种场合,这种称呼恐怕另有含义,就在强调年纪和辈分。圆灯先生身为一派宗主、六境高人,主动过来见虎娃,已很给面子了。
虎娃倒也不好站在车上居高临下,跳下马车行了一礼道:“我亦久闻圆灯先生大名,还曾见识过你亲手炼制的符石,对你的修为十分佩服,没想到会在此地相见。我确实是奉君命而来,而国君也确实接到了会良公子的秘报。不仅是国君获悉。朝中群臣也全都知道了。”
这时公子会良才从后面穿过军阵来到马车边,他可不像其师尊那样能沉得住气,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向虎娃行了一礼道:“君使大人,我们又见面了!听说您在武夫丘上已成为剑煞先生的亲传弟子,可喜可贺!”
虎娃眯起眼睛道:“你是怎么听说的呢?”
会良微微一怔随即答道:“武夫丘曾封山一月,但如今距少务与彭铿氏大人下山已过了两个月,有些消息当然早就传开了。我一直非常关心巴原各地的情况,有所听闻也不意外。”
这话倒是在理,剑煞为了让少务安然离山。曾下令武夫丘封山一月,这已经是给足了天大的面子。武夫丘这样的大派宗门,也不可能因为此事情长期封山不让弟子外出,那一个月早就过去了。少务等人在武夫丘上的事情。寻常民众可能尚不知晓,但会良也有可能会听说消息。
而虎娃微微点了点头道:“会良公子知道的消息可真不少!仲览欲行刺少务,你比谁都先知道,而如今得知少务已安然归国,你一定非常失望吧?”
长龄先生此时已下车就站在众人身边,周围还有不少护送瀚雄的军士。虎娃这番话说的非常清晰,让大家都怔住了。这位彭铿氏大人虽身为君使来查问此事,但说话也未免太直接了吧?
虎娃自己也清楚自己很不给面子,但他真没心情兜什么圈子,站在这里开口时,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抑感。瀚雄重伤、大俊身亡,虎娃怎么会有好心情呢,况且他特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会良脸色瞬间就涨红了,却咳嗽一声露出困惑的神色道:“君使大人这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懂呢?”接着又似恍然大悟到,“公子仲览竟做下这等事情,我当然非常失望。”
圆灯先生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插话道:“小先生既奉君命而来,请问国君有何吩咐?”
虎娃:“国君命我查问此事,既然相关人等都在这里,那我就一个一个问吧。”
会良又是一怔:“君使大人就要在这里问吗?”
虎娃瞟了他一眼:“那要在哪里问?难道还要专门选个日子、挑个地方吗?既然会良公子说仲览是某刺少务的主使之人,那我就先从仲览问起。”说着话一招手,那空车上插的红节飞过半支军阵上空,又落在他的掌中。
虎娃是第一次做君使,而在场众人恐怕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君使。国君让他来查问,他便将这支队伍截住,就在大路上挨个问话。虎娃持节在手神情肃穆,众人倒也不好阻止。
……
仲览一见手持红节的人出现在眼前,就下意识的一哆嗦,伏身道:“是我父君派你来的吗?难道父君已不想亲眼见我,要在半路上就了结我吗?”
虎娃看着仲览,气息中有收敛不住的剑意锋芒。其实仅凭这一句话,就意味着仲览必定参与了此事了。但虎娃该问的话还得问清楚,缓缓开口道:“我不是来杀你的,至少现在不会动手,只是来问你的。你怎会知道少务归国的消息、又怎知他在那支商队中?”
仲览:“我是听蕉铠说的。”
虎娃:“蕉铠是谁?”
仲览:“蕉铠是我的卫队长,也是替我办事的人。”
这时虎娃的元神中又突然印入一道神念,竟是圆灯先生发来的,转述了先前审问仲览的结果。仲览现在的样子虽没有受伤,但有些神志不清,很显然是圆灯早已用尽了手段、让他把什么都交代出来了。
少务近四年没有消息,国中很多人都在暗中想方设法地打听他的下落。公子仲览身边也有谋士,便提了个建议:不论少务在哪里,国君必然会派密使与少务联系。无法知道国君会在什么时间、派出哪位密使去见少务,但是国君经常派出去办事的亲信就是那么些人,花点功夫盯住他们的行踪,或许会有收获。
这个主意还真管用,暗中得到仲览吩咐的辰南城主,终于在几个月前向仲览报告,国君有一名亲信离境去了郑室国。仲览立刻就派卫队长蕉铠去跟踪此人,结果一直跟到了红锦城中,在集市上认出了另一个人,便是少务自幼的亲随小喜。
蕉铠以重金收买了小喜,只问了三个问题:少务在哪里、何时归国、怎样归国?
随后蕉铠不仅向公子仲览禀报了此事,而且还主动提了个建议,便是在少务归国途中将其刺杀,而且将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仅如此,蕉铠还给了仲览一套很详尽的计划。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不能用巴室国的人,但可用重金招募境外修为高超的刺客。
既然少务混在一支商队中归国,那就做成打劫商队的样子,而且不留下活口。至于刺客当然绝对可靠,他们收钱杀人不会露出口风。那些刺客也不知道他们杀的是少务,其任务就是杀了商队中的所有人,那么少务必然也活不了。刺客得手之后,更不会留在巴室国中。
这种事情是很难查清楚的,就算能彻底查明,也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而到了那时,仲览想必已成了国君,自有办法能让巴室国不再追查此案或查不出此案。
这些便是仲览供认出的情况,圆灯先生早已问得清清楚楚。虎娃再问一遍,结果也是一样,但他还是仔仔细细地亲自查问了一番,最后又问道:“你为何如此信任蕉铠呢、敢将这样的事情交给他去办?”
仲览低头道:“他曾为我做过差不多的事情,就是除掉我不想再看见的人,这几年不止一次,从来都没有失手、也没有走漏过任何风声。”
虎娃:“你让蕉铠去招募境外的刺客高手,花了多少钱?”
仲览:“黄金十斤,这是我能拿得出来的、所有的钱了。”
虎娃:“你可真够大方的!……蕉铠花这笔钱,找来的是哪里的刺客?”
仲览:“我听他说,主要是帛室国众兽山的高手。”
虎娃的微微皱了皱眉,他对众兽山当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根据瀚雄所见以及长龄先生的推测,刺客好像并非来自众兽山。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道:“蕉铠在哪里?”
仲览:“他不见了!”
008、查问(上)()
虎娃看着仲览,冷冷的开口:“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要这么做?”这不是废话嘛,仲览的目的谁都清楚。而虎娃想问的是他为何敢做这个决定、且自认为能够成功?
神情一直有些恍惚的仲览此刻突然抬起了头,看着虎娃很激动地说道:“你不是我,你当然不会了解我的感受!我是国君在世的长子,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我像少务这么大的时候,很多人都认为我将来会继位为国君、就像对待新君那样对待我,而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结果呢?父君最终看好的却是少务,比我整整年轻了二十岁的少务!他现在所拥有的,便是我在多年前就一直以为是属于我的。既然我的一生已经这样,要么成为国君,要么也再无什么乐趣。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若换做你,你也会尽力一试的!”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虎娃已持节转身下了马车。虎娃刚才了也施展了冲击心神的法术,仲览这个人,已经没什么好问的。
……
善川城的城主辰南,一见到虎娃就不住地喊冤。他确实不知道仲览所做的事情,且对少务可能在那支商队中亦毫不知情。可是他被会良拿下时,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而一旁的圆灯先生甚至都没有开口替他说一句话,此刻终于盼到了国君派来查问的君使大人。
虎娃直接问道:“辰南,你真地认为自己冤枉吗?”
辰南:“我冤啊,太冤了!仲览的密谋我毫不知情,那支商队的隐秘我也半点都不知晓。我在城主府中得知消息时,还以为是流寇洗劫了一支普通的商队呢!我身为城主,辖境内出了这种事情,当然有责任,可我并非仲览的同谋啊!”
虎娃并没有纠缠他身为城主有什么责任,又问道:“据仲览供认,他手下的谋士曾经列出一份名单。上面的人都是国君经常派出去办事的亲信,要你也帮他留意这些人的行踪,你照办了吗?”
辰南:“我的确照办了,这只是私人帮忙。可我并不清楚仲览会做出这种事情,更不是谋刺少务的同谋啊……”
虎娃打断他道:“我没有问你是不是仲览的同谋,只是问你照办了没有!你与仲览之母同族同宗,因在部族中地位而成为善川城的城主,仲览有什么私事找你帮忙。想必你也会帮的。但是私下打探国君秘使的行踪,你就不清楚仲览的目的何在吗?”
辰南低下头道:“我知道仲览是想查出少务的下落,因为少务已经很久没有消息。兄弟之间关心彼此的情况,这也不算什么罪过吧?”
虎娃也没跟他纠缠这个问题,又问道:“仲览派人要你做这件事,是什么时间?”
辰南:“大概两年半之前。”
虎娃:“你最近一次给他报信,自以为有所发现,是什么时间?”
辰南:“是在今年春末,我发现了仲览要我关注的人中,有一位离开善川城进入了郑室国。便派人通知了仲览。但我并没有……”
虎娃又一次打断他道:“那支商队在善川城北境出了意外,你派人急报国都,同时也派了一名亲随去通知仲览,有这回事吗?”
真有这回事,这也是令辰南感觉最冤枉的。他派出的这名亲随名叫佳柯,本是想向公子仲览求助的,假如国君因此事怪罪,希望仲览能帮他多多美言。那时辰南还不清楚这件事情的后果有多严重,更不清楚仲览就是幕后主使行刺之人。
辰南嘟嘟囔囔辩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