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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娃离开彭山禁地时,身上又多了两块牌子,一块是国君公开授予他的巴室国国工信物,另一块是国君私下给他的、后廪本人的私人信物。虎娃身上还有相室国的国工信物,以及巴原各国关卡都认识的、赤望丘星煞大人的信物。
他自己也感觉有些哭笑不得,此番巴原上的行游历程,也是为了收集各种牌子吗?假如将巴原五国的国工信物都集齐了,会不会又有什么特殊的收获呢?
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却丝毫不停,尽量隐匿行迹穿行山野,直奔险恶深山中的金铃峺而去,那里便是他在巴室国中新得到的封地。这么快就离开,盘瓠仿佛还显得很不舍,这条狗对刀叔的印象非常好,已经把那位大将军当朋友了;而它对小苗的印象嘛,一开始不怎么样,后来则是越来越特殊了。
盘瓠在高处忍不住回望彭山禁地,虎娃当然知道它在想什么,微笑着说道:“我们快走吧!今后还会再见面的,就像我们迟早也会再回到山水城。”
虎娃与盘瓠在深山中全速赶路,并尽量不留下行迹,这是他们从小就很熟悉的事情,速度当然非常快,天亮时出发,正午之前便赶到了那幽长的峡谷外。虎娃并没有停留,直接祭出一朵金玲花,有异香与金光罩体,带着盘瓠直穿了过去。
穿过毒雾进入那片似天坑般的深谷,一眼就看见了两朵金玲花在空中飞舞,接着便看见两头狂獒在谷地中操控着两件法器,既像是在斗法切磋,又像是互相玩耍。狂獒当然也看见了虎娃和盘瓠,只听其中一头狂獒立刻喝道:“快住手!”它们随即便收起了法器。
金玲花被收起后的样子只是指肚般大小的金球,藏在狂獒长长的鬃毛中根本看不见。但这一声喝,却把虎娃尤其是盘瓠给喝愣住了。盘瓠随即冲了过去,冲那头狂獒发出嗷嗷的叫声。而另一头狂獒居然也开口道:“盘瓠,你还不会说话!”
盘瓠还是第一次见到世间别的狗能口吐人言,它们说的这两句话,就是众人上次进入谷地时曾说过的,虎娃私下里也和这两头狂獒聊了半天。有些话的意思这两头狂獒也听懂了,此刻竟然开口说了出来。
虎娃当然很高兴,走过去笑道:“很好很好,你们学得非常快!”
两头狂獒也一起点头道:“很好很好,我们学得非常快!”
一旁的盘瓠听在耳中,只有羡慕的份。其实论对言语的掌握,盘瓠除了自己不能说,懂的远比那两头狂獒多得多。但不能说话就是修为的差别,它干着急也没用。
虎娃便坐了下来,又和两头狂獒说了很多话。狂獒不仅在与虎娃交谈,也等于是在向他学习更多。这有点像婴儿在学说话,但它们的灵智早已不亚于成人,对于已掌握的语言,它们表达得都很准确清晰,但意思还远远不够丰富。
这两头狂獒修为虽高,但对万事万物的理解与描述能力,毕竟还是受见知所限,它们的思想也单纯得就如婴儿一般。聊到后来,它们居然学会主动提问和抢答了。盘瓠也忍不住在一旁插嘴,但发出的都是汪汪的狗叫声。
虎娃自能明白盘瓠的意思,而两头狂獒多少也能明白一些,便不时也和盘瓠交谈几句。这个场面很有意思,既有人和狗说话,也有狗和狗说话,还有狗在说人话。第一次开口与人说话的狂獒当然很兴奋,连说带问简直有点收不住了,幸亏大家都有神通修为在身,也不会觉得太累,竟然就这么一直聊到了第二天早上。
有生以来,虎娃还从未一次说这么多话,一边说还得一边教,并向两头狂獒解释。不仅如此,他还在地上画了上百种符文,就对应语言中的文字。这是当初陪同仓颉行游之时,他和候冈学的。
这两头刚刚学会说话的狂獒,也是巴原上最早学会认字的犬类之一,比它们更早的则是盘瓠。狂獒不仅是在学习说话,也是在学习这世间很多它们从未见过、甚至先前都不能理解的事物。
看虎娃画出了不少符文,有一头狂獒突然说道:“这里也有,上面那个洞。”另一头狂獒则补充道:“洞里有符文,我们不认识。”
离古藤扎根处四丈高的山崖间,有一个隐蔽的洞口,就是两头狂獒所生活的巢穴,而在这个洞口上方约两丈的高处,还有另一个更大的山洞,但站在山谷中却看不清上面的情形。这一带的山崖本就孔隙密布,虎娃也没太留意,经两头狂獒这么一提醒,当然要上去看看。
沿着古藤爬上六七丈高的山崖,那山洞的入口约有两人宽,可以站直身子走进去。从外面看就是个普通的岩洞,可进去不远便很宽敞平整,显然是经过人工凿建的洞厅。这间洞厅的旁边,还开凿出了另一间石室,就像是平时闭关定坐时的静室。
而在洞厅的石壁上,刻着一个很奇怪的符文。假如虎娃没有见过仓颉,可能仅仅就将之当作一种不知名的图腾,但他此刻已懂得去揣摩其涵义、会思考当初刻下此符文者究竟想传达什么样的信息?
这个符文有左右两部分,左边所刻的纹路显然是棵树,而右边的纹路虎娃也有些眼熟。他见候冈画过类似的符文,是代表一头猪,但是这头猪坐在地上还甩出了一根长鼻子的模样,那就是山野中的“象”了。
虎娃没有亲眼见过“象”这种野兽,据说巴原周边的蛮荒中偶尔也曾有象出没,但是很少见。而山神对他介绍过,也以神念展示过。仓颉曾对虎娃解释过他的造字之法,有时造出一种符文代表某种事物,同时也代表了一个独特的音节。那么这样一个符文,往往也可以表示同音节其他的字意。
那么眼前的符文,既可以表示某种野兽,也可以表示现象、形象、表象等抽象的含义,虎娃看见它,便不由自主地按仓颉的思路联想。他端坐在刻着符文的石壁前,闭上眼睛以元神仔细感应,竟又察觉到很微弱的神念信息。
此符文定是某位前辈高人所留,可能代表着属于他的独特印记,这位前辈当时至少已有七境修为,否则不可能在外物中留下神念、让后来人能解读。但年代已过于久远,所凝聚御神之念的法力散尽,只留下了非常微弱的神念,也就是虎娃的神识异常敏锐,才能感应到一丝。
这神念并没有传达很复杂的信息,元神中只隐约可见一株参天巨木。虎娃凝神感应了半天,并没有其他的发现。看来在很久之前曾有一位高人在此地闭关清修,后来这位高人又离开了这里不知去向,因为这座洞府中并没留下任何东西,更没有他的骨骸。
虎娃又询问了两头狂獒——这山洞有何来历?两头狂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们已记不清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多长时间、当初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从它们有记忆时,这石洞就是空的,只有石壁上有这么个奇怪的图案。
虎娃又离开了山洞回到崖下,站在古藤边看着上方隐秘的洞口。这株古藤已在此地生长了三百年,而那洞府中的符文遗迹,好像年代同样久远。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三百年前曾有一位高人行游至此,就在这里闭关修炼,并亲手种植了一株金铃藤?
谷口被毒雾笼罩,常人不可能进入这里。而这片谷地中的生机灵气,甚至不亚于生长龙血宝树的彭山禁地,确实是个闭关清修的好地方。但这一带的山崖中孔隙密布,栖居着不少飞蛇。毒雾飘不进来可能是因为独特的地势,但飞蛇完全可以进入谷地。
可是谷地中如今并无一条飞蛇出没,就是因为这株奇异的古藤存在,其气息驱离了飞蛇。想当初那位高人发现了这个地方,可能特意从金铃峺中移植金铃藤至此并精心培育,从而营造出了这一片世外清修洞府。
或者这古藤并非那高人手植,当时就生长在崖下,而那位高人每日在它身边修炼,也曾以**力滋养培育。当高人离去后,这株古藤便生长至今,渐渐拥有了通灵之兆。
但这一切只是虎娃的猜测,既无法证实也无法找谁去询问。假如那山洞中没有留下一个奇异的符文,虎娃更是什么信息都不会得到。在感慨的同时,虎娃不禁又想起了仓颉的誓愿,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仓颉前辈为何要为世间留下文字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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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036、莫遗其咎(上)()
譬如此地曾发生的事情,就算是一名七境高人,所留御神之念的法力消散之后,后人也无法知道这位前辈所要传达的信息。若不是留下了一个符文,虎娃甚至不清楚有这样一位高人曾在此清修,而古藤通灵很可能与之有关。
假那位高人能留下更详细的文字记录,那么就算虎娃没有神通在身,也会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那位前辈又想告诉后人什么?
虎娃站在古藤下感慨良久,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玉匣,对两头狂獒道:“这株古藤曾伴随一位前辈高人修炼,数百年后已将通灵。我上次取走之物便是它所显化的灵性所聚,如今让其重归于原身。这是一株通灵之藤,将来亦可像你们一样修炼。它既在守护你们,你们也要好好守护它。”
说着话打开玉匣,将匣中混合着万年长清之泉的泥土洒在了那古藤根下,那奇异的小型五花参随即化为一道金光入地不见。古藤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虎娃的神识中却有一种玄妙的感应,仿佛一个人在沉睡中恢复了清醒,不仅流露出舒适欢畅的情绪,同时也伴随着某种感激之意。
这天虎娃就端坐在古藤下,身前坐着两条狂獒和一条小花狗,他为它们讲解了层层修行境界之妙,所说的都是自己修炼以来的感悟,也算是一场很特别的法会。至于两头狂獒能听懂多少,则看它们自己的造化了,有些暂时还听不懂的内容,可以留待日后慢慢去解悟。
虎娃并没有介绍更高深的境界修炼,因为他目前的修为与两头狂獒一样,也只是四境九转圆满。但他比两头狂獒知道的东西多得多,也重点提醒它们将来在突破五境之时,可能会面临的困境及凶险,需要在古藤的守护下闭关修炼,并且为彼此护法。
这两头狂獒很聪明,已知道这里如今是虎娃的封地——虎娃好不容易才让它们明白“封地”是什么意思,那么它们便是虎娃留在这里守护封地之“人”。两头狂獒还问虎娃,自己应该叫什么名字?并请虎娃帮它们起名字。
虎娃则笑着反问道:“你们自己想叫什么名字呢?”
两头狂獒想了半天,还真给自己想出了名字,雄獒叫藤金、雌獒便叫藤花。因为它们一直在这株古藤旁修炼,又得到了金花为法器。如此称呼,它们也相当于给自己取姓为藤。若是按虎娃在此地的封号,亦可称呼它们为彭藤金与彭藤花,或者彭金与彭花。
以藤金和藤花的修为,只要听明白了意思,想开口说话并不难。可是它们此前并未领悟化形之法,想凝聚妖丹化为人形还需要从头修炼,尚需时日才能办到。
虎娃之所以着急返回此地,并不仅是为了让那灵物回归古藤原身,也是因为两头狂獒。
藤金与藤花本是山野中懵懂无知的妖兽,一直守护着这株古藤在修炼,并没有见过外面的人。而在半个月前,有人闯入此地惊扰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