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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便托同窗给家里带个信,就近找了家还算不错的饭馆海撮一顿。
吃饱喝足,各回各家。两人便在店前分了手。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街上比白日里安静许多,在月光与满天繁星的映照下,沈默的衣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银色,眼前的一切是那么可爱,似乎连脚下的青石板路也铺上了诗情画意。
数载寒窗的辛苦哺育,终于结出了第一枚果实。现在身边没人了,沈默要是再接着沉稳,那就纯属大尾巴狼了。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双手交替提着考篮,脚步轻快而放松,口中还轻轻哼着歌曲。就这样边走边哼歌,不知不觉便回到了现住的宝佑桥街上。
店铺早就歇业,沈默绕到后门所在的胡同里,准备回家睡觉。
走到门前时,他还依旧哼着歌曲,正唱到‘说过的话不可能会实现’,便听背后有个凄婉的女声颤声道:“沈、公子”
沈默正沉浸在自娱自乐中,闻声一边回头,一边接着哼道:“就在一转眼,发现你的脸”只见一个满头长发、面色煞白的素衣女子,提着个白灯笼,幽幽站在黑咕隆咚的胡同里。
“啊,鬼呀”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尖叫,从新鲜出炉的县案首嘴里发出。
谁知被他这一叫,那‘女鬼’也吓了一跳,扔掉灯笼,抱头尖叫起来,声调却比沈默还要高许多。
安静的小巷被这两声惊叫打扰,很快狗跟着叫起来。被惊动的街坊们,也手持棍棒锅铲,纷纷走出家门,看看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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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有时候发现我是个很从善如流的人票票啊收藏啊,哗哗的来
第104章 画屏 (中)()
胡同里响起‘吱呀、吱呀’的声音,一道道亮光从正在打开的门里透出来。
街坊们举着灯,提着刀,纷纷走到胡同里。四下一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不由面面相觑起来,有人颤声道:“莫不是真有鬼啊?”话音未落,一阵小风飗飗吹过,进入胡同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一群大老爷们不禁一起打个寒噤,牙齿打颤道:“鬼吗?”
倒是个不信邪的婆娘拍手笑道:“鬼倒是没看见,就看到一群’海马屁打十仗’的胆小鬼!”
众汉子臊得满脸通红,有人犟道:“鬼神可是有的,老人都说:‘谁不信、谁见鬼’,豆腐渣,你就等着今天晚上见鬼吧!”
众人纷纷附和,都说这世上有鬼,偏偏那诨号‘豆腐渣’的婆娘硬挺着脖子道:“老娘就不信有鬼,要是今天晚上真见鬼,我就搂着那鬼睡一觉!”
“鬼睡鬼,倒也般配。”众人嘻嘻哈哈调笑起来,市井人家,老婆汉子的,最爱说些不咸不淡的荤话,然后各自回家,关门歇着了。
那‘豆腐渣’虽然也回了家,但十分不忿于自己的‘无神论’被推翻,便关上门,从门缝里往外看,低声恨恨道:‘没鬼就是没鬼!难道还能从缸里蹦出来不成?’
过了一会儿,门也关了,狗也歇了,巷子里重新恢复安静,只有风声依旧呜咽,看起来一切正常。豆腐渣不禁如释重负,心说:‘果然是天下无鬼’
准备再看一眼就回屋睡觉,谁知就这一眼,便把她一下子定住了——只见一户人家门口的破水缸上的盖子——竟然缓缓的移开了。然后便有一个白衣黑发的女子,正从那缸里往外爬。
月光映照下,那张美丽的脸庞一片惨白,手里还提着个灯笼。
豆腐渣的头皮都要炸了,她想要尖叫,喉咙却被掐住一般,想要逃跑,两条腿却没有任何知觉,当看到那女鬼爬出来,又有一个身着官服、同样面色煞白的青年男鬼从那缸里往外爬,手里却提着个篮子。
豆腐渣两腿一热,倒抽一口气,便软到在地上,竟然活生生吓晕过去。
‘原来那是阴间的通道啊!’这是她昏迷前的最后念头。若是能再坚持一会儿,定然会看到他俩身后长长的影子,也就可以继续做她的无神论者了。
那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从缸里出来第一件事,便是落荒而逃。
跑出胡同口,两位也不走大路,竟沿着石阶下到河边,顺着苔痕漉漉的河边小道,一直走到个没有人家的地方,这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弯腰喘气。
‘男鬼’擦擦额头的汗珠,看着那低着头的‘女鬼’,小声道:“发生什么事了?”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如果问‘你怎么这么晚来了?’或者‘你来干什么?’对方难免会尴尬,倒不如一语带过,直入正题,免却对方一番难堪。
那‘女鬼’这才抬起头来,一张美丽的小脸上竟然溢满了泪水,再配上身上的素服,真真是我见犹怜原来是久违的画屏姑娘。
说句出人意料的,她竟然还绾着未婚女孩的双罗髻;再说句更让人惊讶的,两人这一年半来,竟然一直没见过面。
不是沈默避而不见,他还没那么混账,而是她再也没去找过他。为这个沈默还好一阵失落人家来得勤时,他还想跟人家谈谈,劝人家早嫁人云云;人家不来了他又觉着闪得慌,还有种小小的挫败感
这就是男人啊
不见就不见吧,可沈默还欠人家好大的人情没还呢!这笔债一直存在他心里,隔一段时间便翻出来刺挠他一把,所以当看到画屏这么晚出现的时候,实话实说他恨不得抱住她亲一口,叫一声‘小祖宗哎,你可算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了’!
然而因为两声激动的尖叫,引来四邻不安,若是这么晚被围观想想吧,一位素服带孝的妙龄女子,一个考试归来的青年士子,在一个月鸟朦胧的夜里,于一条悄无声息的小巷之中啧啧,虽然没看到什么少儿不宜,但俺们可以联想啊!
众所周知,世上传播最快的不是流感,而是流言,尤其是桃色流言,绝对可以在一天之内传遍绍兴城,并在传播中衍生出无数个版本,满足不同口味人群的各种需求。
偏偏两人一个书生、一个女子,是世上最受不得流言的,即使强悍如沈默,也不敢承受。慌不择路间,便一齐钻进了门口的破水缸,刚刚盖上盖,街坊们就出来了
两人挤在水缸里,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好在老天爷没打算玩死他俩,过了没多久,人群就散了。
‘此地不宜久留,’待外面完全没有动静,沈默对趴在自己背上的画屏小声道:“出去后赶紧往河边跑,若是有人追出来就跳水。”画屏便轻轻移开盖子,唯恐发出半点声音,然后便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脱离了险境的沈默,心中也终于放松下来,看着身材越发窈窕的画屏,他嗅到一丝淡淡的少女香味,便回想起方才在缸里的情形那是真正的前胸贴后背,柔软又舒适啊,想到这,心中竟悄然生出些旖ni的味道。
然而画屏却花容惨淡,泪珠涟涟,让沈默觉着自己的想法实在是禽兽禽兽不如啊!
沈默以为姑娘为方才的事情而羞赧,却实在不好出声安慰,正在束手无策间,便听画屏凄声道:“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爹吧”
哦,原来是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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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差点写成鬼片,汗一个票票收藏飞过来!!!
第105章 画屏 (下)()
沈默让画屏莫要哭泣,先把事情说清楚。画屏便梨花带雨般讲述开来
原来画屏姓冷,全家从祖辈就在殷家做工。她爹也不例外,十几岁便进了殷家的义合源典当铺作学徒。二十多年来,勤勤恳恳,认认真真,把这行的门门道道摸了个清清楚楚,还练出一双火眼金睛,任他什么样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只要从眼前一过,就能立辨真伪。
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五年前便成为了这家绍兴最大当铺的掌柜大朝奉,那是朝奉之中地位最高的一种,非得价值高过一定数额的古董珍玩才出手,不仅活轻松,收入也很高,只是名声不算太好这也难怪,就凭当铺‘九出十三归’、拼命压榨客人的陋习,哪个朝奉的名声能好了?
但殷小姐完全接手家业后,她将朝奉们聚集起来说:“当初南北朝的僧人首开当铺,乃是为了救人于燃眉之急的。但到了如今,却有了‘要想富、开当铺,吃人不把骨头吐。’的说法,人家当押的东西明明价值十两银子,当铺却只付九两;但客人到期取赎时,明明没有违约,却非要加收人家三个月的利息,共十三两,简直血盆大口、重利盘剥!’她的声调虽然不高,但语气中的淡淡威仪,却让朝奉们俯首帖耳。
‘人们为穷困所迫、或为周转之急,虽知是火坑也不得不舍身跳如,但恨而无奈之下,却把最恶毒的咒骂加诸于当铺和朝奉之上,以至于这一行名声之差,甚于青楼赌馆,与车船牙行难分伯仲。’殷小姐又道:‘我殷家产业众多,当铺只是其中一业,虽然获利甚巨,却带坏了主业的名声,实在是得不偿失,所以我现在有意将铺子盘出去。’
朝奉们害怕了他们凭本事再找份活计不难,难的是再找个殷家这样宽厚慷慨的东家。便纷纷求告小姐,说那咱们改还不行。
殷小姐就等这话呢,要不然费那么多口舌作甚?便与朝奉们约定,不许肆意贬低当品的价值,并改为‘十一归’。这样一来,虽然依旧是‘九出’,但只要按时还款,利息便只有一分,其实当铺仍然是赚钱的,只是没那么暴利了。
朝奉们拿得是许涨不许跌的固定薪俸,丝毫不受影响,自然没意见。看起来似乎只有东家少挣了。
然而当这法子一执行,义合源立刻门前若市,门槛都被踏破了,以至于连外县的客人,也大老远跑到会稽来典当。薄利之下,放款额巨量增长,利润竟远超原先,连带着朝奉们的薪酬也水涨船高,服气的五体投地。
其实收获远不止于此,通过客人们的口口相传,殷家仁义厚道的名声益发显扬,士农工商都愿意和他们家做买卖,因此带来的收入提升不可估量。
可就在这么个春风得意的时候,画屏她爹却栽了个爬不起来的大跟头,中了人家的‘仙人跳’
大概是年关前后,有个客人来到店里,神神秘秘的要求里间说话,朝奉知道这是有什么贵重东西要典当,再看此人白白净净、穿得阔气,便依言将其引到后面。
朝奉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却还是被那人拿出来的东西镇住了那是一张年代久远的信纸,上面写着短短二十八个字道:‘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还加有王右军的印章,也是古迹斑斑。
“快雪时晴贴?”朝奉失声道,他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对于这副号称天下第二行书的书札,每个朝奉都是如雷贯耳,不知看过多少个临本了。
那人给他看一眼,便赶紧收回来道:“怎么样,能给多少钱?”
王羲之的真迹可是字字千金,何况还是仅次于‘兰亭序’的‘快雪时晴贴’?
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