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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偎在沈默温暖的胸前,殷小姐很快便放松下来,只感觉这里是最舒适最安全的港湾,小声与沈默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几句,便很快沉沉睡了过去,直到船停西泠桥,才悠悠转醒过来,让本想一亲芳泽的沈同学惋惜不已。
相聚时光总是太匆匆,眼见便到了分别的时刻,船舱中荡漾着离愁别绪,为了缓解气氛,沈默说我亲亲你吧,殷小姐害羞道:“还是不要。”于是沈默便抱过殷小姐,在她的芳唇上狠狠印了下去
夕阳西下,湖心亭的聚会临近尾声。一楼的雅座上,铁柱问沈默道:“大人,我上去看了,四少已经高了,您看是不是明天再找他?”
沈默摇头道:“喝高了才听得到实话,这家伙看似大咧咧的,心机却重的很,平时别想问出什么来。”
等到天色微黑,酒店掌灯时,楼上终于结束,一群东倒西歪的家伙从二楼下来。铁柱拦住醉态可掬的沈京道:“四少,我家大人在那边。”
沈京费劲的大睁着眼,打量铁柱半天,才指着他笑道:“我知道你,你不是那个铁棍吗?”
“是铁柱。”铁柱无奈的纠正道。
“反正都是圆的,那么较真干嘛?”沈京嘿嘿笑道,便对边上人挥挥手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个同乡在那边。”众人知道他为人四海,朋友特别多,也不在意,便都先行走了。
沈京跟着铁柱晃晃悠悠到了僻静处的雅座,便见沈默笑吟吟的坐在那里,桌上一壶明前,几碟醒酒小菜,一大盘子时令水果,显然都是为他准备的。
沈京十分感动道:“还是自家兄弟好啊,知道兄弟我醉了,特意赶过来为我醒酒。”
“不要自我感觉良好。”沈默让他在对面坐下,笑骂道:“我不过是听见你说话,特意过来看看罢了。”
沈京抓几颗杨梅塞到嘴里,酸得呲牙咧嘴,打个哆嗦道:“都听见我说什么了?”
沈默学着他早时的样子,摇头晃脑道:“远看孤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
沈京讪讪笑道:“那都是应景之作,登不得大雅之堂。”
沈默笑笑,突兀道:“你要去日本干什么?”
“你怎知”沈京大吃一惊,声音越来越虚道:“我要去日本国?”
“听你亲口说的。”沈默诈他道。
沈京拨浪鼓似的摇头,矢口否认道:“我那是逗他们玩,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顽皮,喜欢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是吗?”沈默似笑非笑道:“我明天就要回绍兴了,你若不说,我便把你捉回去见大老爷,看看顽皮的沈京怎么跟他老人家解释。”
“祖宗哎,你可千万别”沈京忙不迭告饶道:“我爹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那你告诉我,”沈默沉声道:“到底去干什么?”
“你能帮我保密?”沈京挤眉弄眼道。
“如果你态度好的话,”沈默淡淡道。
“一看就不诚恳。”沈京憋着嘴道。
“那就跟我回去见大老爷。”沈默冷笑道。
“又来了,又来了,除了拿我爹吓唬人,还会点别的吗?”沈京怒道。
“没有,”沈默笑笑道:“也不需要。”
“好吧,你赢了。”沈京泄气道:“我不是交了十五加七十两的学费吗?可以从心所欲,爱来不来,”说着一脸激昂道:“但我也是很爱学习的,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便决定四处走走,东边的扶桑,西边的拉萨,我都打算走一圈。”说完笑眯眯道:“怎样,佩服我吧?”
“来人,绑了。”沈默一摆手,两个壮汉便靠上来,一左一右的按住沈京的肩膀。沈京叫屈道:“都告诉你了,还不放过我?”
“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能听不出来?”沈默正色道:“说假话,一切都没商量。”
“说真话呢?”沈京叹口气道。
“也许还有的商量。”
“什么?你要去日本,找王直?!”当沈京终于说出真话,沈默却惊得从座位上蹦起来道:“你是不是在说醉话?”
“当然没有。”沈京面色平静,一点没有喝醉的迹象:“我已经通过胡中丞的审查,将与另外两人出使日本,寻找王直。”
“你可知道,胡宗宪已经派出过两拨人?”沈默阴着脸问道。
“知道。”沈京点点头,轻声道:“第一波遇到倭寇死了,第二波遇到台风死了。”
“那你还去?”沈默苦笑道:“兄弟啊,你要是想玩刺激,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叫做‘蹦极’的游戏,绝对比去日本还过瘾。”
“谁说我要玩刺激了?”沈京涨红脸,吼道:“难道在你沈拙言的眼里,我沈高陵就是个只知道玩乐的纨绔公子吗?”出来游学时,沈老爷为他赐字‘高陵’,以释其名。
沈默呆住了,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见沈京扶着桌子支起身子,激动的吐沫星子乱喷道:“你沈拙言十六岁连中小三元,十七岁已经官拜浙江巡按监军道;他姚长子十七岁当百户,一年里连立战功,年底就能胜任千户官,你们一文一武,龙精虎猛,难道我沈高陵就得一辈子混吃等死,碌碌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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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沈京的野望()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湖心小店轩窗边,高陵语惊拙言。
沈京一阵激动的慷慨陈词之后,沈默又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被他打断,高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怪乎危险啊,会不来了怎么办啊?”重重锤一下桌面,把杯盘都震了起来,沈京大声道:“可我不在乎,因为我没有你读书的本事,也没有长子打仗的本事,我要想出人头地,活出个人样来,就只有富贵险中求,就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沈默苦笑一声,想要说话,却被他再次打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我去国子监镀层金,回来也一样当官。但你扪心自问,你瞧得起这样的官吗?你听说这样出身的官员,当过比县令还大的官吗?”
沈默再要张嘴,沈京又要堵他道:“你”却被沈默先狠狠的一锤桌子,发出‘咚’地一声大响,把杯盘都震落到地上,用比沈京还大的嗓门道:“你他娘还让人说话吗?!”
铁柱和侍卫们驱散了围观的众人,给斗鸡般的两兄弟创造足够的空间。
沈京瞪着眼道:“你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凭什么说我?”
沈默一边揉着右手,一边怒道:“我他娘的说不让你去了吗?就你这熊样还去见王直,恐怕没见着就得挺尸!”
沈京这才声音转小道:“只要别劝我,别把我绑去见我爹,你说什么都行,打我都可以。”
“我还怕打坏了手没法考试呢。”沈默骂一声,坐下道:“你给我坐下。”沈京乖乖坐下。
“拿纸笔。”沈默吩咐道,铁柱赶紧去拿纸拿笔,摆在桌上。沈默提起笔划个十字,把一张白纸分成上下左右四等份道:“把你觉着去的好处写在左上角,坏处写在右上角,自己的优势写在左下角,劣势写在右下角。想到多少写多少。”
沈京见沈默没有一口说死,便提起笔,抓耳挠腮写起来。
沈默又吩咐铁柱道:“给我找点红花油,手肿了。”
沈京歉意道:“可别影响了考试啊。”
沈默没好气道:“考不上就和你一快去日本。”
“那敢情好。”沈京呵呵笑道:“有你去肯定是马到成功的。”
过了一刻钟时间,沈京写完了,沈默拿过来一看,便见好处一栏写着:‘胡中丞允诺,事成之后,巡抚衙门的七品官任我挑选。到时候就算不是科场出身,也没人敢笑话我什么。’果然是胡宗宪的风格,出手大方,一下就把人砸晕了。
再看坏处一栏,写着‘最多是个死。’沈默骂道:“你倒是看得开。”
沈京嘿嘿笑道:“别说现在兵荒马乱,就是太平光景,也可能被烧死淹死病死,”说着正色道:“甭管你是帝王将相,早晚都得有那彻底解脱的一天,所以我觉着死是最不可怕的。”
“歪理。”沈默骂一句,看下面的优点栏写道:‘伶牙俐齿,随机应变,胆大心细,长相讨喜。’
“长得喜相也是优点?”沈默不禁问道。
“那当然,”沈京点头道:“若是让人一看就心情不好,那还怎么谈判?”
“牵强附会。”沈默骂道,再看缺点那栏空着,奇怪道:“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呢?”
“没有就是没有,”沈京翻翻白眼道:“难道要我胡编乱造吗?”
沈默服气了,笑道:“就脸皮厚度来说,我不如你。”
“伯仲之间吧。”沈京谦虚道,说着嘿嘿笑道:“现在你该答应我我去了吧?”
沈默不置可否道:“胡宗宪是口头答应你的,还是立的字据?”
沈京得意笑道:“当然是空口无凭,立字为据了。不过我不看重这个,你想啊,结个亲事还得三媒六聘,折腾好机会呢。谈判这种事儿,他肯定不会一次成功吧?所以肯定得继续用我,还怕他食言吗?”
沈默不得不承认,沈京的心眼确实很够使,也不担心他会吃亏了。便又道:“安全呢,如何保证?前两拨人可还没见到王直,就死的死,亡的亡了。”
“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沈京压低声音道:“我有秘籍啊。跟你从头说起,我学里有个同窗,叫蒋洲的,乃是宁波府奉化县人,家里是当地的豪族,现在他家出事了,他便找到我,想让我帮他通融一下。”
沈默大为奇怪道:“人家既然是豪族,出了事该去找官府通融,却来求你作甚?”
沈京老脸一红道:“是这么回事,虽然我这人平时很低调,从不炫耀,可他不知从哪里得着消息,知道我是你的堂兄,便想求你这位浙江巡按通融则个。”
沈默却知道满不是这么回事,就想想那些家伙一口一个‘才子他哥’,便知道他平时定将自己挂在嘴上。但沈默是善解人意的,他知道那些恩贡生们比不了学识,肯定是要互相攀比家世财力的。
想到这一点,他突然理解了沈京,在那种充满铜臭气的环境中,要么就跟着沉沦堕落下去,要么就奋力挣脱出去,重新定义自己的人生。
所以沈京这不是冲动之举,而是经过认真思考后迈出的一步,能不能打造一片自己的天空,就看这关键的一步。虽然也有可能会失败,但如果这一步不迈出去,却注定会沉沦无为,蹉跎今生。
沈默叹口气,作为兄弟,他是知道自己这时候该作什么的。
很快完成了心理建设,沈默沉声问道:“蒋家犯了什么事?”
“通倭。”沈京小声道:“你也知道,现在谁挨着这个罪名,就是满门抄斩,所以他家原先的关系都避而远之了,这家伙病急乱投医,便找到我头上来了。”
沈默却知道,这可不是什么‘病急乱投医’,一定是有人指点过那蒋洲,告诉他巡按御史有过问任何案件,要求重新审理,甚至亲自审理的权力,再加上他和胡宗宪的那层关系,确实是个合适的救星。但这种事他却绝对不能答应的当初打击通倭豪门可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