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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咱们厉害?”彭荩臣却是个烈性子,摩拳擦掌道:“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呗。”他的心机没有彭明辅重,沈默没怎么撩拨就已经火大了。
沈默心说‘真是好人啊’,便一脸愤慨道:“就是,他们去打仗还不带着咱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去哪里打仗了?”二位老彭齐声问道。
沈默便把曹邦辅出击告捷,周总督眼红难耐,亲率浙江巡抚胡宗宪去追歼残敌的消息,有技巧的说出来。他冷笑道:“那周珫一脑门子建功立业,却忘了王直的部下主力未损,也忘了兵法上说,归师勿遏,穷寇勿追的道理,我看这一仗他定然是凶多吉少。”
“输了才好!”在下首无所事事的彭守忠闷出一句道:“也让他知道知道,没了咱们狼土兵,汉军就是一堆柴。”
彭荩臣也点头道:“守忠说得对,咱们坐山观虎斗,好好出口鸟气。”
“大人的意思是?”还是彭明辅能体会沈默的心思,知道他必然不是这个主意。
沈默这才知道彭荩臣,属于那种毫无主见的墙头草,别人一说什么,马上跟着随风倒。便笑笑道:“看着他们被打趴下固然有趣,可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说着略略提高声调道:“一点都没有。”
彭荩臣等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接话问道:“为什么没有呢?”
“荩臣公你想,如果周总督惨败,肯定损失惨重吧。”沈默循循善诱道。
“那是肯定的。”彭荩臣点点头道:“我们在湘西老家打仗时,一仗就能输掉十年的老本。”
虽然搞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但沈默也不必理解,只管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所以周总督一输,就本钱全无,还拿什么给咱们发粮饷?”
“那该怎么办吧?”彭荩臣两手一摊,很认真的问道。
“不可意气用事。”这话就得跟彭明辅说了,沈默转过目光道:“这世上什么最难得?是雪中送炭。咱们不计前嫌,去挽狂澜于即倒,周珫自己就得羞愧莫名,老老实实把饷银奉上。他要是态度诚恳,咱们就继续给他干,不诚恳的话,我就一本把他攻掉,换个总督过来。”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但这最后一句偏偏是点睛之笔,让彭明辅几人的认知发生了偏差。
彭明辅等人已经通过沈默讲述的‘张经案例’,深信他有能力弹掉周珫了。于是乎,原本明明是一番请求出兵的说辞,但在诸位头人听起来,却成了咱们再给姓周的一次机会,表现不好就让他滚蛋。
这个偷换概念可了不得,让沈默一下子从低三下四的请求者,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裁决者,令几位头人与有荣焉的同时,坚信他可以做到,不由对沈默肃然起敬。
感受到彭荩臣目光中的无比崇敬,沈默心中暗叫惭愧,也不知道良心还在不在了。
这时候彭南翼拎着个大铜壶进来,看他用毛巾垫着把手,显然壶里是滚烫的东西。只见他呲牙笑笑道:“茶汤来了。”便将刚刚炮制出来的滚烫茶汤,冲进大白碗里,滚热喷香的油茶汤便告成了。
闻着那诱人之极的香味,所有人都住了嘴,抱着自己那碗,却没有急着享用,而是看向沈默。
面对着没有丝毫热气的满满一碗,沈默却不敢大意,记得奶奶每次在端上一碗油茶汤的时候,都会慈祥的念叨道:“茶汤不冒气,巴坏傻女婿。”巴就是烫的意思。
这是因为那铜壶里的茶汤,乃是用猪油炒制后煮沸的。做好之后猪油会浮在表面上,温度极高,但它不像开水会冒白气,所以看不出来烫。傻女婿们受丈母娘油茶汤款待,心中激动,一大口灌下去,轻者舌头烫掉一层皮,重者烫得满嘴水泡。即使是知道内情的,每每还会上当,皆因为这油茶汤实在是太香了。
就是这样一碗滚烫的东西,却既不给筷子,也不给勺子,而要连渣带汤一起喝下去如果汤喝完了,残渣还留在碗底,就得以手代筷,未免有些尴尬,所以这就带点难为人的意思了。
沈默却不会被难到,他在喝汤不被烫到的同时,还能连同油炸茶叶、苞米花、桃仁等均匀喝进口里。其诀窍便是边喝边不停地使汤波动起来,随着汤有规律的波动,食物漂浮起来就可趁机喝掉了当然这也是个熟能生巧的过程。
见沈默的吃法很地道,四个本想看热闹的家伙大感无趣,便不再看他,也低下头开始吹一口气,吸一口茶汤,吹一口气,吸一口茶汤。
一时间,大帐中尽是此起彼伏的‘呼呼’、‘哧溜哧溜’之声,再听不到别的动静。
过了没多长时间,便听那彭荩臣一声欢呼,众人望过去,只见他高举着大碗,满脸的满足与得意。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他将碗倒了个底朝天,果然是一滴不剩。
彭南翼和彭守忠发出沮丧的叹息声,纷纷道:“又输了。”
沈默愕然,他可不知道还有这习俗,慢悠悠吃茶的彭明辅笑道:“他们胡闹呢,大人不必在意。”
又见彭荩臣把那大瓷碗往桌上一搁,意犹未尽道:“再来一番。”彭南翼又给他连冲了两碗,彭荩臣都喝光光了,这才一抹嘴道:“一气喝它三大碗,做起事来硬邦邦!”便把大碗往帐角随手一丢,扯着嗓子道:“沈大人、明辅哥,我这就回去点兵出发打倭寇啦。”
也不管俩人说什么,就那么风风火火的走了。
彭明辅心里这个气啊,让这二杆子这么一弄,他还怎么跟沈默讲条件?只好怏怏道:“南翼,你也别吃了,快去点兵吧。”
沈默心里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拍拍彭明辅的胳膊,用最真诚的语气道:“明辅公,我永远是为咱们土家人说话的。”
彭明辅的脸色这才好看点,遂正色道:“我们会像信任张大帅一样信任沈大人,只是请您不要向他那样欺骗我们,”说着伸出一根食指道:“只要一次,咱们就永远不再是自己人了。”
沈默心里一凛,郑重点头道:“我以去世祖母的名义起誓!”两只手终于紧紧握在了一起。
大半个时辰后,一万湘西土兵准备完毕,缓缓从营地开出。经过广西俍兵营时,却见那蓝黑军团已经整齐列队,一个浑身银甲的威武老太太喝问道:“姓彭的,要去哪?”
彭明辅不敢惹这老太太,赶紧陪笑道:“咱们跟着沈大人去救援周总督呢。”
老太太又看向沈默道:“为什么不叫我们?”
沈默早就学会如何对付这位刚烈的老太太了,便笑道:“有这些湘西土兵就够了。”
“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俍兵不如他们吗?”于是不用沈默忽悠,便跟着一起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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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啥,还有一章,不过估计挺晚的,所以别等了哈,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21章 二杆子救驾()
沈默的判断没有错,叶碧川和王清溪不是那么好惹的,两人乃是王直手下八大金刚中,战力相当靠前的两个。他们之所以要撤离沙川洼,只不过因为徐海先撤了,王直不想当这个出头椽子,才强令他俩撤退罢了。
但他俩在沙川洼称王称霸,其实是一点也不想回去一回到海岛上,生活条件差一大截不说,还得给老船主当孝子,想想就不爽。但老船主的手段他们深有体会,根本不敢违命,只好闷闷不乐的往回搬家。
这些人抢劫杀人是好手,但想把两万人的大基地搬走,却显然缺乏组织才能,自始至终乱糟糟不说,还被曹邦辅、俞大猷等人,觑得机会偷袭了一下,杀死了他们六百多人,还烧毁了战船辎重无数。
死上点人,烧沉点船倒无所谓,可是那些船上还满载着掠夺来的金银珠宝,生丝绸缎,那都是两位当家的命根子啊!
暴跳如雷的叶王二人怎能吞下这口气?俩人一合计,便把队伍一分为二,由一个继续组织搬运,另一个率领一万人马,狠狠报复一下姓曹的。
曹邦辅也发现自己捅了马蜂窝了,赶紧带着队伍躲进松江城去,任凭叶碧川如何挑衅,都高低不肯出战。
通过去年一年的来往,倭寇也知道基本不可能攻破明军把守的城池了,所以叶碧川干脆连云梯都没造,一点要攻城的想法都没有。如果正常发展下去,他在城下骂够了也只能打道回府,大家该干吗干吗去。
但是果然又坏在这两个字上刚刚上任,急于立功的曹邦辅,不可能在捷报里说‘大胜之后,便被倭寇追着屁股撵进城里,任凭其骂娘屙誓也不敢出战。’那样就不是大捷,而是笑话了。
他却忘了周总督也是刚上来的,比他更需要一场大胜至少是纸面上的大胜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当收到他的奏报后,周珫一面骂姓曹的不仗义,一面命胡宗宪集结部队,忙不迭的出发去分一杯羹。
路上胡宗宪不是没劝他‘归师勿遏、穷寇莫迫’之类的话,但周珫就是听不进去,他满脑子都是‘追追追,只要能追上个尾巴,这一仗就算是我统筹的,到时候再狠狠攻姓曹的一本,以报此狼狈之仇。’
总督大人误信了曹巡抚真假参半的报捷文书,满以为倭寇已经作鸟兽四散了。胡宗宪见劝也没用,只好广派斥候,以求尽早获知敌情。
可以说,这个举动救了他们的命当队伍兴冲冲、急匆匆来到陶宅一带时,便听派出的斥候回报,倭寇大队人马,迎面开过了。
“多少人啊?”周总督捂着胸口问道。
“至少上万。”听了这个答案,周珫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因为来的匆忙,他才带了五千人。
周大帅受惊过度,连话也说不利索,胡宗宪只好接管了指挥权,命部队缩进陶宅镇,严密把守住进出的两座石桥,以待援兵话说这江南小镇,模样构造都十分类似,胡宗宪看着这陶宅镇,便想起了王江泾,只是这次从围剿者变成了被围者,这转变还真让人郁闷呢。
那些倭寇正是在松江城外,憋了一肚子气的叶碧川部。他们已经放弃报复,正准备回去坐船呢,谁知就碰上了周珫、胡宗宪部。
见对方缩进镇子里,叶碧川气乐了:‘奶奶的,老子不敢打松江城,难道还怕一个连城墙都没有的小镇子?’便命手下同时攻打两座石桥,结果遭到了顽强的抵抗,胡宗宪和他的铁杆爱将卢镗一人扼守一桥,没让倭寇占到半点便宜。
但叶碧川有个‘小诸葛’的称号,而且还是个被开革的举人,可以说是整个倭寇界中学历最高的一个,馊点子也最多。他见当时风不小,便命人置薪于上风口,再覆以青麦,纵火焚之。结果风借烟势,烟借火势,守卒不能立,防线几乎陷落。
好在胡宗宪经验丰富,命人以尿沾巾,蒙住头脸,这才稍稍稳住阵脚,没有丢到石桥。叶碧川却还有后手原来他早命人扎木排竹筏,趁着烟雾弥漫从桥侧渡河。
胡宗宪一时不察,竟然被团团围在桥上,武艺高强的亲兵们组织突围,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正待松口气,却不见了中丞大人
胡宗宪去哪儿了?哪也没去,只不过在桥上推搡拥挤之际,他马有失蹄,不小心跌落桥下,溺在河中,仅露其发。
好在卢镗看到了这一幕,纵身跳下桥来,揪着胡中丞的头发,把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