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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泪水开了闸一样，一颗连着一颗往下掉。
韩喻咬牙让自己硬起心肠，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眼前的人毫无反应。
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连三岁小孩都能迅速作答的问题，这人却神智昏沉，半天吐不出一个整字来。
唯一可能知道柳红鸢去处的人，是个傻子。
韩喻脸色忽青忽白，不太好看。
妖女果真是妖女，一出金蝉脱壳，计划的滴水不漏。
若非他一开始就没想杀她，若非他误打误撞看到了这个小替死鬼腕上的伤疤
或许正道此刻已经诛杀了“柳红鸢”，正对着她的“尸首”，皆大欢喜。
第64章 少盟主要跟我相爱相杀（十一）（）
其他人也看出了地上这八成是个傻子，面面相觑，心知查找柳红鸢下落一事，又添了一层难度。
这时，正道中一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豁的转向纪时玉，“不知神医可否施以援手，若能治好她，问出那妖女去了何处，将其剿灭，岂非一桩快事！”
有些人觉得这话有理，七嘴八舌的附和。
然而为首的各派长老，却都没开口。
纪时玉此人，只是生了一副清隽爽朗的模样，实际却毫无神医该有的悲天悯人之心。
若他对一桩病没有兴趣，那就算刀在脖子架上，剑在腰上抵着，他都绝不会动哪怕一根手指。
纪时玉眯了眯眼睛，略显狭长的眸子往人群里一扫，便准确盯住了最早出声的人。
他唇角勾起来，人却是冷的，笑容也如冬日里的冰，寒意跟着每个字缓缓往外冒。
“我虽从医，却不行善，让我出手医治，那代价你来付么？”
“”
这句话落地，刚才出声的人，就像都在同一瞬间被剪去了舌头，鸦雀无声。
纪时玉嘴里吐出的“代价”两字，似是吐着信子的毒蛇，阴阴凉凉的盘在他们心口，择人而噬。
只因这人面相年轻，他们不自觉的有了种作为长辈的高高在上感，一时忘了从前听到的传闻。
传闻说，这位纪神医活死人肉白骨，但别人治病要钱，他要的，却是人的半条命。
鹰眼侠客的双目，铁砂掌传人的双手，“无影腿”的双脚，盗圣的筋腱
哪桩最令人痛不欲生，他便偏偏点名要哪桩。
若非许多绝症只有他治得好，只怕这人早被正道除名，归进了魔道。
突然间的冷场，丝毫未曾令纪时玉感到尴尬。
直到人们纷纷移开视线，无人再敢跟他对视了，纪时玉才像只吃到鱼的猫，餍足的笑起来。
“逗你们的，这人若是刚傻，还有的治，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治得好，才是真的见了鬼。”
这一笑，仿佛春泉破冰，整片空气都活了过来。
可玄澈听到这话，心里却是狠狠沉了沉。
纪时玉的医术，已堪称登峰造极，若他都觉得没治了
那地上这女孩，九成九就得一生都是傻子。
也就是说，柳红鸢的下落彻底成谜，再无人知晓。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许久，终于有人开了口，指着地上的白零迟疑道，“那这人我们当如何处置？”
“是啊，毕竟是那妖女留下的人，不能掉以轻心！”
他身后的几人跟着附和，话里似是透着警惕，眼睛却牢牢黏在白零的脸上身上，扯都扯不掉。
韩喻朝那边扫了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嫌恶。
刚才出声的那人，是黄杉门中一个不大不小的长老。
黄杉门的人代代天赋超然，却全都有一个毛病——偏爱美色。
上至门主长老，下至毛都没长全的小辈，每人院里都养着不少女人，厌烦了再随意打发掉，换上新人。
第65章 少盟主要跟我相爱相杀（十二）（）
柳红鸢虽心性狠毒，但确实生了副绝色的相貌。
不露杀意时，就如出水芙蓉，一抬手一蹙眉，清香自来，足够令人心醉。
而地上这小替死鬼，连他都能在一瞬间认错可想而知，与柳红鸢生的别无二致。
又更因为这份柔弱，减了些威慑力，多了几分让人想把她捧在手心把玩的欲望。
近几日忙于征伐魔教，黄家的几人连天的找不到看得上眼的美人。
此刻突然见了一个，就像干草骤然撞上火星，野火燎原，铺天盖地，这念头再也难以压下来。
玄澈与黄家接触不少，此刻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
一边算得上“魔门余孽”，另一边却是举足轻重的大派，他心里虽过意不去，但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让盟友离心，疲惫的闭了闭眼，准备开口。
然而有道声音却抢先插了进来。
“几位前辈说的没错，此人毕竟与柳红鸢有些关系，不能掉以轻心。”
同样的“不能掉以轻心”，黄家几人的意思是借驴下坡，把人交给他们“看管”。
但到了这人嘴里，却又成了另一个意思。
——人还有用，不能现在就划归成黄家的战利品。
韩喻说完这话，自己也怔了一瞬。
地上这人并非柳红鸢，对自己毫无用处，此时收手而退，无疑才是最合适的。
但看她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时，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狠刺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就说出了这么一些话。
然而话已出口，不说完反而惹人生疑，他只得硬着头皮，干巴巴的说了下去。
“就算是傻子，也总该记得些事，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想把那人揪出来，以以报宗门被灭之仇！”
“你，唉”
玄澈显然对此不抱希望。
但或许是想到了韩家被灭的惨状，他终是叹了口气，“罢了，人就交给你处置吧，若能问出些什么最好，若不能义父也定会寻到那妖女，让她为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韩喻：“”
这就答应了？
不该礼貌的劝一劝，让他放弃吗！
韩喻额角跳了跳，硬撑着自己的有为青年人设，颔首道，“好。”
****
五脉山主峰，一处偏房内。
白零可怜吧唧的蜷在床头。
隔了几米，韩喻坐在小几旁，魂不守舍的啜着茶。
直到壶里一滴水也没有了，他才一个头两个大的抬起眼皮，看向他一时抽风捡回来的大。麻烦。
此时周围不再有刀枪林立的人墙，她似乎平静了不少，只有眼圈还有点红。
不动也不说话时，看上去就像枚安静的，蔫哒哒的小柳芽。
韩喻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再多看下去，他怕自己心软。
以他的身份，若把这人带在身边，就等于亲手把她推进了刀光剑影的江湖。
而她毫无内力，手足被废，就这样子，怕是没几天便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还是找户普通人家，把她寄养过去的好。
第66章 少盟主要跟我相爱相杀（十三）（）
韩喻叹了口气，一抬眼看到白零先前在地上蹭脏的爪子，留了句“在这儿等着”，便走出门去打水。
附近就有间厨房，里面有正道的小辈负责烧水。
众人都还留在五脉山上，没有走。
柳红鸢消失的太过神奇，正道长老都不甘心，决定再逗留一两日，搜一搜附近的隐蔽处。
韩喻对此不抱希望，他只知道，五脉山上的密道很多，而柳红鸢还有不少事瞒着他。
他忍不住想到了那个猫为虎师的故事。
老猫捡到一只幼虎，给他住处，分他食物，教它捕猎。幼虎渐渐长大，有朝一日，它转头向猫下了杀手。然而猫早有防备，躲开他的扑咬，轻轻松松跳上了树。
文里的猫并未报复老虎，或许它还有对徒弟的怜惜之心，也或许是知道自己不是它的对手。
但柳红鸢不是那只猫。
柳红鸢比猫机智，也比猫狠毒。狡兔三窟，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位魔教教首。
也不知那人的报复，会在何日找上门来？
分开还不到半日，他竟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她了。
即使是以那种刀剑相向的方式。
拎着水回来，刚走到门口，却忽听屋里砰一声闷响。
韩喻一怔，草木皆兵的抚上剑柄，猛地推开了门。
床上空无一人，韩喻呼吸滞了滞，几乎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一道从暗处袭来的剑影。
然而没有。
没有敌袭，也没有人闯入。
视线下移，只有一个不知怎么扑腾到了床边，一脚踩空，摔懵在地上四脚朝天的小傻子。
韩喻：“”
五脉山终年偏寒，这房间的床，是个砌的很高的火炕。
韩喻见人躺在地上半天不动，以为她摔得不轻，心不由一提。
就在这时，小傻子却忽然就地一滚，自己坐了起来。
白零转头看到韩喻，眼底残余的惊慌退去，只剩下很纯粹的喜悦。
她起身想过去，却因一只脚使不上力，才刚站直，就一个趔趄，重又倒在地上。
韩喻看着她无力的样子，叹了口气，刚要上前，却见那人破罐子破摔的往地上一趴，直接小虫子似的翻滚着朝他爬过来。
韩喻：“”
他看了看落了一层薄灰的，并不算干净的地板，又看了看白零身后因爬行拖出的一长条痕迹，额角青筋控制不住的跳了跳，上前一把按住了她。
小傻子怔了怔，却没被他的表情吓到，反倒一把抓住他的手，汲汲皇皇的，像抓住了失而复得的救命稻草。
韩喻一顿，这才发现她面上虽还算平静，手却在微微发着抖。
这人的手脚都被废了，又被当做替身关了那么久。或许是好不容易见到了活人，即使第一次见面就险些死在他手里，也不计前嫌。
像只害怕被人抛弃的小兽，本能的靠近旁边的活物。
这副小心翼翼又带着点卑微的模样，如同一根刺，在韩喻眼底狠狠扎了一下。
他视线微动，指尖扳起她的下巴，直直看进她眼睛里，“长的一模一样，命数却差了这么多，被当狗养着的这几年，你可恨过她？”
他语气中有一丝恍惚，说到最后，竟也不知在问白零还是他自己。
第67章 少盟主要跟我相爱相杀（十四）（）
小傻子听不懂他的话，只垂涎着他身上的暖意，呜呜着想他怀里钻。
韩喻的思索被她打断，无奈的张开了手。
可下一秒，他目光一低，就看到了白零身上十分明显的一片灰渍。
韩喻僵了僵。
就在白零即将扑到他的一瞬间，他身形一闪，如一抹缥缈的影子，眨眼已经到了白零身后。
韩喻拎着白零腰后干净的衣服，提兔子一样把人拎起来。
原本想把她放回床上，犹豫片刻后，却力道一转，把她扔到了木榻上。
动作间的嫌弃毫不遮掩，满满的像要溢出来。
系统：“噗。”
好没见过宿主投怀送抱失败了哈哈哈哈哈。
白零眼角抽了抽，狞笑着看向233，“很好笑？”
系统：“”
它脸色一肃，“没事的宿主，虽然辛苦了一点，但效果也很显著，情感值已经从最早的…90变成现在的30了！”
白零翻了翻眼皮，丝毫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