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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诺怔了两秒，才从那场爆炸里缓过神，他一转头，正对上飘在他身后，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白零。
戚诺根本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掐了掐疼的一跳一跳太阳穴，轻轻嘶了一口气，低声问，“你怎么不是让你在那边待着吗。”
“我要是在那边不动，你这时候已经被炸成烤串了。”鬼这次居然没有听话，而是顺口怼了他一句。
戚诺一怔，抬头微带看着她，眼里有几分没藏好的讶异。
白零眨了眨眼，没看他，而是抬头看了眼门，试图转移话题，“这间教室的门没锁，你没发现吗？”
她说了句废话——门当然没锁，因为她直接把门换掉了。
戚诺果然也对区区一扇教室门却能挡住这种程度的鬼爆一事很是惊讶，被白零一拐，他登时忘了刚才的满腹疑问，而是走到门口，试探着推开门，往外面看了一眼。
这时，门口已经一道鬼影都没有了。
普通人不可见的，满地粘稠的血迹，此刻也在逐渐散去。
——柳欢欢终究只是道灵体，做鬼打墙时再怎么叱咤风云，也很难在现实世界留下太多痕迹。
看她刚才的表现，应该是话说到一半，被她的“主人”发现，当场扼杀了。
白零跟着他往教室门口飘，刚露出一个脑袋，就被戚诺看到，抬手轻轻按了回去，“这边灵力残留太多，你别离太近。”
她以往一问三不知的小鬼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以至于给了戚诺一种错觉，觉得尚未完全散尽的驱鬼符，和柳欢欢的阴气，都可能伤到她的灵体。
第455章 一觉醒来我变成了鬼（二十六）（）
戚诺抬眼朝四周看了一圈，打量清楚环境，最后指了指窗户，对白零道，“从那边出去，我在校门口等你。”
柳欢欢已经魂飞魄散，鬼打墙也已经消除，这里不再是永远也走不出去的四楼了。
但要从楼梯走，势必会经过那片“辐射严重”的战场，他有点不想让白零过来。
反正她是只鬼，从窗户出去也更方便，不一定非要陪着他走走廊。
白零点了点头。
一直等看到她从窗口平安飘出去，戚诺才转身推开门，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两人在学校门口汇合，回家的时候，一路格外安静。
戚诺走在前面，时不时回眼看几次，走到一半时，他终于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转身轻声问道，“怎么了？”
这只鬼平日十分话痨，就算他不说话，自己也能开一堂单口相声。
像今天这样一言不发实在很反常，让人没法不在意。
白零像是非常心不在焉。
她毫无所觉的继续往前，知道穿过戚诺的身体飘过去后，才察觉到不对，愣愣的回头看他。
戚诺对上她迷茫的眼神，眼角跳了跳，却还是好脾气的又重复了一遍，“怎么了？”
他原本以为，这鬼是刚才看到柳欢欢的惨状，受到了惊吓。
然而白零垂了垂眼睛，吐出的却是一句问话，“刚才的厉鬼为什么对我完全没有兴趣？我为什么能那么清楚的看到她？”
戚诺一怔，把她的问题和语气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从中读出了一些信息，心里略微沉了沉。
白零看了他一眼，又很低声的问，“你的那些符咒，不是用来困住鬼的么，那为什么也能困住我？”
戚诺指尖紧了紧，忽然有种感觉。
——她已经像那些毫无预兆就离开他生活的鬼一样，想起了一些东西。
果然，白零提出俩问题铺垫了一下后，跟着的下一句就正中要害，“我已经死了吗？”
这句话落地，周围霎时没了话语。
风吹过旁边的行道树，带起一阵倏倏的萧条声响。
戚诺在零星的落叶里与她对视半晌，动了动嘴唇，却许久没能发出声音。
沉默逐渐蔓延开，戚诺垂着眼睛，唇角抿的很低，像是成了一具不会说话的雕像。
直到又一辆货车呼啸着驶过，风把白零轻飘飘的灵体卷的一阵晃动时，他才像是终于被惊醒过来。
戚诺抬手在眉心掐了掐，闭上了眼，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算是对刚才那个问题的回答。
他的手不知何时攥得很紧，心里压制不住的想，会不会等再睁开眼时，就发现对面的灵体忽然已经不见了——就像之前那些在他身边打转玩闹的鬼一样，踏上了轮回的旅途。
然而等了一会儿，也没发生他想到的最坏的场景。
睁开眼时，对面的鬼还在原地。
戚诺僵了片刻，慢慢抬起头打量她时，就见她的表情比起往生前的解脱，更像是疑惑不解。
第456章 一觉醒来我变成了鬼（二十七）（）
她眨了眨眼，忽然问，“既然已经死了，那我是怎么死的？”
戚诺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对这件事避而不谈，或者随便扯个答案。
然而想起了错误的回忆对游魂可能造成的危害，他攥了攥拳，到底还是把先前在高速路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在那之前，戚诺并不认识白零，所以他能讲的事，其实也不多，就只有白零亲身经历的“死亡”那一小段。
白零一脸好奇宝宝似的表情，听完以后，像是更加疑惑了，“我们为什么要半夜跑到高架桥上？”
戚诺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只鬼先前的疑问，都集中到现在爆发了，他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发现对方的表情忽然变得茫然而失落，戚诺话音一转，本来准备隐瞒的事，不知为何，忽然就说出口了——
“但我最近一直在查这些，目前已经有了点线索，如果你想知道更多这周末，可以跟我一起去一趟殡仪馆。”
心里还有牵挂，就不容易忽然消失掉了。
他莫名不想让这只鬼消失掉了，而是想让她继续这样陪在他身边，多一秒是一秒。
一年前，戚诺眼睁睁的看着白零在他半步开外被撞的惨死，紧跟着，又看到父母的本命符碎在了怀里，他受的惊吓过大，浑浑噩噩了好一阵。
戚诺的父母已经步入中年，心态却还很年轻，是典型的老好人，看到摔倒的老人都敢一声不问就上前帮忙，更别提遇到鬼怪肆虐的时候。
他们只要感觉到了异常，就一定会不计代价，上前帮忙。
人无完人，就算英雄全身都是优点，但换一个角度，那些优点，也可能变成极大的缺点。
——天师爸妈每天忙着出门捉鬼，戚诺大多数时候，都得自己一个人度过，他丧失了许多同龄孩子本能拥有的幸福的家庭生活。
当时他父母去世，戚诺以为他们是像以前一样，瞎逞英雄时不行罹难。
在那段一小时间里，他悲痛之余，却也对天师这项行业多了些说不出的反感。
戚诺那时不光中断了自己的修行，更是把父母与的天师相关的遗物整理包好，一起放进了殡仪馆，不想再看到。
直到后来，他才慢慢从许多残留的痕迹中意识到，那天，他父母或许并不是为了逞英雄自己“找死”，而是被人算计到了。
人有时就是这么情感精密的动物。
——虽然结局都一样，但“自杀”和“他杀”，前者只会带来悲痛和遗憾，后者却能让人心里多了种名为仇恨的执念。
戚诺后来又回到了天师这条路上，想找到那个算计了他家庭的人，把那人绳之以法，或自己亲手解决掉。
戚诺记得，当年他收拾起来的那些遗物里，包含了一件东西——他母亲的日记。
家里能查的痕迹，基本已经被他查找完了，剩下的一些问题或许能在那本日记里得到答案。
——
宝贝们晚安
第457章 一觉醒来我变成了鬼（二十八）（）
几天时间一闪即逝。
周末的时候，戚诺换了身便装，赶在中午阳气最盛时，搭车到了郊区的殡仪馆。
天师经过数十年的修行，身体构造同普通人已经有了区别，死后，他们很容易被一些歪门邪道盯上并利用。
所以很多天师都早早立下遗嘱，要求后代在他们死后，把他们火化掉。
戚诺的父母，此刻就彼此混在一起，被安置在骨灰存放室，一处小而干净的格子里。
戚诺出示了相关材料后，被工作人员带着，一路走过摆满花圈的走廊，来到了他父母面前。
这家殡仪馆的骨灰存放处带着锁，钥匙殡仪馆留一副，给亲属一副。
戚诺在柜门口简单拜了拜，把门打开。
骨灰盒没有占满整个格子，它旁边还摆着一包被干净绸缎包裹着的物件。
戚诺把那个小包裹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本有些老旧的日记，然后把其他东西包好放回去，没再逗留，很快锁好柜门，回到了阳光明媚的街边。
殡仪馆里的气氛压抑而冷肃，鬼却意外的不是很多，或许是人气太少，鬼待的无聊，也不愿常去。
白零这时候也算只不显山不露水的大鬼，站在正午的阳光下，也不会被烫到了。
她抖掉了在殡仪馆里被激出来的一身鸡皮疙瘩，转头看到戚诺穿过马路，走到了旁边人迹罕至的小公园里，在一处长凳上坐了下来。
长凳旁边有颗郁郁葱葱的树，有树荫遮挡，这里并不太晒，微风从树下穿行而过，卷来湖面丝丝缕缕的水汽，抚在皮肤上时，让人心里也意外的平静下来。
戚诺拿着的日记本，是个32开线装的本子，小小厚厚的，书页边缘有点泛黄，像块沉淀了经久历史的砖头。
戚诺在它边缘轻轻摸了摸，神色里带着点难以察觉的怀念。
日记本的主人，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听说她从还在上学时就开始记日记，有时候一天几篇，有时候一个月才写一篇，零零总总写了几大本。
其他的不知被她放到了哪，反正戚诺最后找到的，只有她正在用的这一本。
戚诺把日记本放在腿上，对着陈旧的封皮看了一会儿，本子被树叶缝隙里洒下的阳光晒的微暖，让他有种又触到了过去父母温度的错觉。
戚诺垂眼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本子慢慢翻开。
跃入眼帘的第一篇日记，是从本子中间开始写的，只有短短几行：
“x月x日
今天的吊死鬼脖子好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戚诺对着那嚣张的占据了一半内容的哈：“”
伸着头偷看的白零：“”
这种开朗的妈，到底是怎么生下戚诺这种小闷油瓶的？
他爹难不成是个哑巴？？！
戚诺只觉得被连成片的“哈”迎额头拍了一巴掌，刚刚聚集起来的低气压，全被那一巴掌拍的烟消云散了。
他叹了口气，掐了掐眉心，眼底流出丝无奈，也不对那日记本轻拿轻放了，反正它看起来皮糙肉厚，跟他妈一样，挺结实的。
第458章 一觉醒来我变成了鬼（二十九）（）
戚诺指尖捏着纸张，哗啦哗啦把日记往后翻，决定先专心干正事，等有空了，再回头观摩他母上的哈哈哈哈。
翻页的时候，偶尔能看到几篇一闪而过的日记，也都是透过厚达十厘米的乐观主义镜片，看到的唯美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