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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人挠头搔首,但偏偏,没有人敢反对!
新天子,以孝为本,尊先帝之功,给自己老爹捞个庙,立个庙,谁反对,谁就是不忠不孝不义,直接可以拖出去弹jj弹到死了。
刘彻看着一片寂静的群臣。
心里微微也有些得意。
给老爹立庙,争取死后待遇,这是他自以为选择的一妙棋。
在汉室,谥法制度极为严格。
最起码,现在是这样的!
前世,皇帝老爹治理天下功绩卓然,却只能谥一个景字,庙的话,连都摸不到!
就是历史上,小猪的世宗庙,还是宣帝给上的。
然而,宣帝以后,整个谥法体系就崩溃了。
宣帝的中宗,自然没有疑问。
但逗比一样的元成哀,居然也有庙……
搞的后来刘秀上台以后,也为这些个祖宗的脸皮之厚,感觉汗颜,毅然决然,坚决的废掉了这些家伙给自己贴的金。
在这个谥法制度严格无比的时代,刘彻抛出这么一个命题,实则是迫于无奈,只能学习后世的明朝嘉靖皇帝的策略。
嘉靖是作为藩王子弟被迎立为皇帝的。
他上台后,立刻就搞了个大礼仪。
真当嘉靖是个孝顺无比,以至于不顾宗法传统的皇帝了吗?
嘿嘿……
所谓大礼仪,在刘彻看来,其实就是个站队的问题。
大臣们,你们是忠于朕,还是忠于别的什么?
旗帜鲜明。立场明确的站队吧!
这一招,从宗法礼仪传统下手。避免了激烈的政治斗争,将斗争局限在礼仪与宗法之中。最大程度的避免了朝野瞎折腾,还能安全便捷的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反对派!
还没人能挑错!
总不能儿子给老爹捞身后哀荣,也属于错了吧?
至于节操是什么?
能吃吗?
“谁是朕的敌人,谁又能成为朕的朋友?”刘彻看着大臣们,心里颇为好奇。
他很清楚,再没有比他抛出来的那个问题,更能迅速明确的确定那些人可以拉拢。那些人应该打击,那些又该团结了。
……………………
大臣们此刻,心里真的是纠结无比。
新君抛出来的诏命,有问题吗?
在制度上来说,问题大大的!
但,能站出来指责,摆在台面上议论吗?
谁他妈敢啊!
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在带着如狼似虎的士兵在这宣室殿里警戒?
是那位先帝的鹰犬,前中郎将郅都。现在的中尉、车骑将军!
更何况,新君的态度,在孝道一事,完全挑不出错。
谁敢说儿子给老爹争取待遇有问题?
谁敢说先帝配不上一个庙的哀荣?
真要有那么个笨蛋站出来就好了……无数人在心里想道。
只要有个炮灰冲在前面。他们也就能尾随其后,各抒己见了。
至于那个笨蛋会是个什么下场?
谁会关心呢?
然而,在场的官员。基本都是一千石以上的巨头,而且俱是实权的巨头。不是那种顶个博士什么的头衔,平时只要吆喝几声‘圣人、仲尼、周公’就能安安心心领俸禄的文学家。他们,可都是一刀一枪的爬到这个位置的!
至于,彻侯勋臣什么的……
许多大臣将视线看过去,希望这些国之干城,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维护礼法尊严,谥法制度。
可是……
在这个关键时候,彻侯们一个两个的都好像在神游物外。
二十多年来,一直统领彻侯勋臣的章武候窦广国一副老迈昏聩的模样,居然眯着眼睛,一副在打瞌睡的模样……
长乐宫卫尉,南皮候窦广国倒是精神抖索。
可他就顾着擦他的佩剑和配饰了,一副我只是来打酱油的模样……
皇太后的兄长枳候薄戎奴,临襟正坐,满脸正气的站起来。
无数人以为,救世主出场了。
纷纷欢欣鼓舞,摩拳擦掌,就等着枳候发言,他们就立刻跟进,一定要维护这宗法秩序!
可惜,枳候出列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把他们打落深渊。
只听到这位已经沉寂二十年的君侯,慢悠悠的匍匐到地上,拜道:“陛下永思孝道,诏命大臣立乐、舞以明先帝之盛德,此臣愚所不能及也!臣谨以为:世功莫大于高皇帝,德莫盛于太宗孝文皇帝、先帝!当仿太宗孝文皇帝为先帝立庙,陛下宜当世世代代献祖宗之庙,郡国诸侯各为先帝立庙,诸侯王彻侯使者侍伺天子,岁献庙前著于竹帛,宣布天下!”
喂喂!枳候!你的节操呢?
士大夫的立场要不要讲了?
贵族的荣誉还要不要了?
无数人心里好似有几百头野牛狂奔而过!
刘彻却是满脸笑意的看着薄戎奴,关键时刻,还是自己人靠得住啊!
他微微笑着点点头,故作谦虚的道:“朕不敏于行,不能识先帝之盛德也!然,先帝命田税三十取一,承太宗孝文皇帝之政,去肉刑,轻徭役,平定叛逆,驱逐夷狄,此皆三皇五帝所未及也!先帝亲行之,德厚牟天地,利泽施四海,靡不获福焉?是故上帝嘉以宝鼎!”
刘彻微微笑着,一点都不害臊的给自己老爹贴金!
他说这些话的意思很简单。
就是要告诉大臣们,快点站队吧?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升官加薪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刘彻很清楚,官僚这个东西的下限就是没有下限!
他们的下限从来都只会越来越低,而不是相反!
刘彻相信,这个世界上,死抱着老黄历不放的老顽固的数量,绝对少于那些心思活泛,找到机会就要投机的政治投机客。(。。)
ps: 晚上还有!
第三百六十七节 新的时代 3()
事实证明,在升官加爵面前。
什么礼法,什么传统,都是虚的!
就连赵高指鹿为马,都有人捧臭脚,区区一个给先帝上庙,又算得了什么?
立刻,就有一位身穿千石朝服的官员,出列拜道:“陛下孝感动天,臣闻之,亦为陛下之孝感佩!臣闻仲尼曰:必世而后仁,善人之治国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先帝主政天下四年,布德行武,功绩著于竹帛,纵城旦司空,亦有恩泽,臣愚窃以为,先帝当立庙祀之,使天下世世代代,皆知先帝之德!”
刘彻听了,微微颔。
这才是好臣子嘛!
应该记下来,以后好好表彰!
只是……
刘彻在这低头注视那个官员的刹那,赫然现,这货不就是丞相府长史之一的韩震吗?
他摇了摇头,不由得看了一眼,那位站在百官之的大汉丞相张欧。
刘彻现,张欧跟没事人一样,低着头,弓着身子,既没有打算跳出来跟随其属下劝谏,更没有什么站出来据理力争的打算。
见了张欧这副模样,刘彻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其实,韩震跳出来,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啊!
一个连属下都压不住的官,能指望他干什么?当花瓶吗?
刘彻心里腹诽着。
或许,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皇帝老爹才会在临终遗诏中,复辟已经废止了十几年没用的左右相国制度,任命周亚夫来当左相。
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张欧——非少主肱骨!
心里头的念头一闪而过。
朝堂上的局面,却在刘彻这一念之间。迅生了变化。
韩震第一个跳出来以后,其他人就不能再装鸵鸟了。
无论他们有多少顾忌,有多么的不情愿。这个时候,也只能站出来。硬着头皮,表达自己的立场。
韩震之后,桃候刘舍就尾随其后,出列拜道:“陛下,臣舍亦附议,先帝之德,绵绵无边,当立帝庙!”
刘舍一直就是汉家皇室的应声虫。哈巴狗,他跳出来,没有人奇怪。
倒是一直深受先帝恩宠的御史大夫晁错,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这就让人奇怪了。
就连刘彻也将目光在晁错身上稍做了停留。
“这头犟驴,该不会又钻死胡同了吧?”刘彻心里寻思着。
这个时候,第一个不河蟹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只见一位身着彻侯冠袍的贵族,站起身来。拜道:“陛下,臣以为,切切不可如此……”
“嗯?”刘彻怒目而视。瞪过去,鼻孔里重重的出一声哼声,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只是,汉室彻侯,总数多达两三百,刘彻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这位是谁。
但,他既然跳出来了。那就得做好当炮灰的准备了!
“他难道不知道,枪打出头鸟吗?”刘彻暗自嘀咕了一声。
那位彻侯脱帽叩。恭声道:“陛下,先帝固然德沛苍生。然,其在位太短,贸然立庙,恐为天下人议论……”
“咳咳……”刘彻故意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此乃何人?”刘彻招招手,将一位宦官叫到面前,低声问道。
“回陛下,戴候秋悼!”被刘彻喊到面前的那位宦官低声答道。
两人的对话虽然都是很小声很小声。
但是,奈何这宣室殿乃是汉家举行朝会之所,有特殊设计,用于扩音、传音。
因而,刘彻那低低的问话,自然就被许多人听到了。
其中就包括了那位倒霉的出头鸟同志……
可怜的戴候秋悼顿时就吓了个半死!
要知道,刘氏天子小鸡肚肠,爱记仇的天赋,闻名天下。
这要是上了天子的小本本,那以后该怎么办?
秋悼顿时就吓得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实在是老刘家,前后两代天子,身体力行,充分的教育了群臣,什么叫做‘秋后算账’。
特别是先帝,一点小小的问题,他都可能记在心里,记上个十年八年,慢慢算账。
被其整死的冤大头,绝不止一个邓通。
弄得半身不遂的,也不止一个卫绾、张释之。
“戴候!”刘彻淡淡的道:“朕记得,尔父敬候彭祖公,当年以小卒从高皇帝起于沛,以卒开沛城门,又击陈烯,因此,得候千二百户,可是如此?”
刘彻这话一出,顿时,朝臣都惊呆了。
太夸张了!
刘氏五十余年,分封的彻侯加起来足足有两三百位,扣掉那些因为各种意外而绝嗣或者罢免的彻侯,如今也起码还有两百家彻侯。
那些战功卓著或者有功社稷的彻侯,大家自然能朗朗上口,谁都知道有个平阳侯世家,谁都清楚,还有位瓒候萧何。
但其他人,就没几个人清楚了。
便是统领彻侯勋臣的章武候窦广国,也不敢拍胸脯说他能叫得出每一位彻侯的名字,更别提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直接点出对方的父系来历以及受封户数和缘由。
但,新君,一个还不满十七岁,刚刚坐到龙座上,甚至可能都还没做热,在多数人眼里需要‘辅佐’‘匡扶’的少年天子,居然在瞬息之间,就能直接从戴候这个冷僻的侯爵上点出他的背景。
这可就真的了不得了!
许多大臣,不得不强迫自己,那位端坐于龙座上的少年。
“到底是太宗孝文皇帝的皇孙……”有人感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