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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以飞狐军和细柳营为主体的汉军,虽然做不到羽林卫和虎贲卫那样的程度。
但是……
却也已经达到了骑兵的第二重境界。
而这个境界,是目前的匈奴人,无论如何也学不到的。
因为,它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组织体系,一支配合默契的军队,更需要有着深厚的同袍之情和高昂的集体荣誉感。
此刻,远方的匈奴军阵开始动起来了。
首先冲过来的是匈奴的黑鸦骑。
四五千骑,如同潮水一样涌来,义纵只是看了一眼,就叹道:“匈奴人虽然换了装备,但这作战方法,却还是没换啊……”
这样黑压压的一窝蜂攻击,是匈奴人曾经借此纵横世界的王牌战术。
靠着气势和威吓来恐吓敌人。
但,这也却是一锤子买卖!
打的赢就赢了,一旦输,那就全输了……
想到这里,义纵也有些感慨。
曾几何时,匈奴人是汉军骑兵的老师。
汉家现在的骑兵,基本上都是从模仿和学习匈奴人的战术开始的。
甚至,飞狐军和句注军的骑兵,一开始就是由归义胡人训练的。
但是……
在今天,汉军的骑兵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战术和作战方法。
而匈奴人却在原地踏步。
“先贤说的对啊……”义纵在心里感慨:“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这可不仅仅是在说中国的礼仪服章,更是在形容中国的文化制度的强大!”
在今天,在汉家的武苑。
这个世界的骑兵被分为三种。
第一种,就是匈奴人这样的原始骑兵,懵懵懂懂,只知道利用蛮力和自己的肌肉来逞强。
这样的军队,打起顺风仗来,自然无所畏惧。
但一旦遇到挫折或者失败,就死定了。
就像当初武周塞下的折兰骑兵,被胸甲一冲,立刻就灰飞烟灭。
而第二种,就是现在义纵麾下的汉军骑兵。
组织有序,纪律井然,士兵们害怕教官的鞭子甚于敌人的刀剑。
这样的军队,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而第三种,就是现在羽林卫和虎贲卫之中开始尝试的步骑协同。
骑兵为步兵保护,步兵又给骑兵保护,在战场上互相配合,密切协同,千军万马,如同一人。
这样的军队,已经可以做到,纵使前方有刀山火海,枪林箭雨,也可以面不改色,即使陷入重重包围,也可以以力破之。
但这样的军队,实在是太难得了!
汉室用了六年,以天下之力和数千万人口之中遴选的精英,也才堪堪造就了羽林卫和虎贲卫。
至于匈奴人?
下辈子也搞不出这样的军队!
哪怕是现在义纵指挥的军队,(。)恐怕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无法模仿和无法学习的模式。
这就是文明的力量,这就是制度的力量!
而当这些力量被具象化到军队之上,足以使得军队的战斗力呈几何数字上升。
就如同当年的秦军,明明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数量,都不如对手。
但秦军就是可以压住数倍于己的敌人狂揍,使东方六国闻之色变,人称虎狼之师。
而今天的汉军,虎狼之师都已经不足以形容。
唯有龙,方是他的正确称呼。
龙,能幽能明,能长能短,能细能巨,能藏能收,动如雷霆,静若大海!(。)<;!……fg_bktxt……>;
第1339节 官僚的战争()
就在义纵所部与匈奴骑兵接触之时,距离战场大约两百里左右,在渔阳塞的正北方向,两骑轻骑,日夜不休的疾驰而来。
“大单于……大单于……”这两个骑兵,几乎是哭着跑到军臣面前,禀报道:“大事不好了……且渠且雕难那个奴才联合折兰部族挟持左贤王,攻占了祁连山,这个奴才拥立左贤王为单于,自己为左大将,对外宣称……大单于已经战死汉朝……”
军臣闻言,一口鲜血猛的从口中吐出来,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周围几个贵族连忙扶住他:“大单于……”
军臣睁开眼睛,回头再看身后的汉朝边塞,那座渔阳塞,一把抓住一个贵族的衣襟,对他道:“你!给我去渔阳塞,面见汉朝的将军,跟他谈谈,要什么条件,才肯放我大军出塞……”
且渠且雕难的背叛,几乎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对军臣来说,且渠且雕难的行为,不仅仅是在背叛,更是将他往死路逼。
祁连山的丢失,使得整个河西走廊,立刻易手。
匈奴再也不能通过河西回到幕北或者前往西域了。
想要回幕北,现在,匈奴就得跟一百多年前的先人一样,越过浩瀚的蒙古高原,穿越沙漠和戈壁,行走数千里。
这样的事情,即使是在过去,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千百万年来,无数游牧民,就是死在了这条迁徙路线上,直到匈奴击败月氏,控制西域,才算解决了这个千古难题。
从此,引弓之民,不需要再走这一条死亡之路,可以从水草丰盛,风景秀美的河西迁徙到幕北或者西域。
但现在,此地一丢,军臣和他的军队,哪怕能够如他先前所料的那般,安然从汉境撤出,但,却也不得不面对瀚海的考验和汉军骑兵无穷无尽的追杀。
从燕蓟到瀚海,足足有四千里的漫长草原。
汉军骑兵肯定会在这条道路上匈奴人不断失血。
现在,军臣知道,自己唯一的选择,就是与汉朝媾和了。
无论汉朝人提出怎样苛刻的条件,
他都必须答应。
不然,匈奴这个政权,恐怕立刻就要分崩离析。
唯有取得与汉朝媾和的条约,他才有能力并且有时间,回过头去镇压且渠且雕难和折兰部族的叛乱,收复河西,同时镇压那些现在一定在蠢蠢欲动的各个实力派。
“快!”军臣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事情:“马上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夏王夏王也遣使与汉朝人谈判,再派人立刻去通知系雩难……”
“不……”军臣忽然改口,扭头看向呼衍当屠:“左大当户亲自去要阳,一定要稳住,不能让胥纰军有损失!”
胥纰军,现在成了军臣唯一的指望和未来为数不多可以依仗的资本。
军臣相信,只要有这支可怕的骑兵在,那么,未来无论草原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可以依靠胥纰军稳住局势,镇压叛逆。
而……
倘若胥纰军出了意外,折损在此,那么……
想到这里,军臣就咆哮着道:“还不快去?”
………………………………
而几乎就是在此时,平刚城下,迎来了一队客人。
举着手里的节旄,羊食有些忐忑不安的望着城楼上密布的汉军射手,他不得不再次开口,喊道:“奉大匈奴左谷蠡王之命,使者羊食求见汉朝右北平郡郡守季公及诸位明公……”
“这匈奴人在搞什么?”城楼之上,右北平郡郡守季班与他的郡尉陈钧商议着:“会不会有诈?”
陈钧向着城下探望了一二,道:“吾以为,应该不会有诈……不如放他入城?”
季班也探头打量了一下,确认左近除了这个持着如同汉使的节旄一般的匈奴使者外,没有其他人,也放下心来,道:“放下吊篮,将匈奴使者带上来!”
“诺!”立刻有军官领命。
但城楼上的士兵们,却纷纷红着眼睛,看着季班和陈钧。
这一战,打到现在,右北平郡的郡兵损失惨重。
几乎可以说得上除了平刚之外,没有一座完整的城市还在汉军手里。
而在这个过程里,要负最大责任的,就是这郡守季班与郡尉陈钧了。
若不是这两人在朝廷通报了匈奴军队入侵后,依然不以为意,玩忽职守,右北平郡的局面,断不会糜烂至斯。
要知道,右北平郡的防御力量,在燕蓟诸郡之中,向来是最强的。
自百五十年前,秦开将军挥师北上,驱逐东胡,在此建立起郡县后,右北平郡就是一个军事化的郡县。
全郡之中,无城不塞,无民不武。
又有着秦直道贯通郡中,连通辽东和安东、蓟城。
自右北平立郡以来,还从未像今天这样狼狈过。
现在,除了这平刚城还在汉室之手,其他地方已经全部沦陷了。
甚至,若非是辽西、辽东两郡郡兵紧急驰援,拼死堵住了匈奴骑兵的南下道路,又牵扯住了匈奴兵力,现在,恐怕连平刚也会失守!
而平刚,可是整个燕蓟甚至整个汉家东北地区最大的军事要塞!
此城,自从秦开将军筑成之后,就从未落入过胡骑之手。
哪怕是秦末天下大乱,燕王臧霸也可以凭借此城与胡骑周旋。
而这郡守和郡尉玩忽职守的原因,也早已经人尽皆知。
无非就是这两人,素来不合。
遇到此事,两人都想给对方挖坑,顺便让自己上位。
结果就是相互撤后腿。
在指挥上屡屡失误,屡屡发出各种互相矛盾的命令,就如那字县守军,本来,他们是可以撤出的。
但郡守却要求他们坚守三日。
倘若是如此,那也罢了!
但偏偏,郡尉传来命令,要求他们放弃字县,撤入平刚。
这两个互相矛盾的命令,直接导致了字县守军的两个校尉权衡不下。
既无法安心防御,也没有办法有序撤退。
最后,字县被匈奴人攻破,这座城市化一片灰烬。
只是可怜那两千守军,都是大好的儿郎和丈夫!
季班和陈钧自也知道自己捅出了多大的篓子。
所以,这两人这些日子来,拼命的揽功,甚至指鹿为马,侵吞部下的战功,威逼利诱,迫使郡中的军法官,修改他们的报告。
想借此逃过战后的惩罚和清算。
甚至,倘若不是如今,傻子都知道投降匈奴是没有前途的,这两人说不定早就跪到了匈奴军队的主帅面前,将整个右北平拱手让给他们。
此刻,他们无视着整个城楼上的士卒们的眼神,在他们眼里,这个匈奴使者,已经成一根救命稻草。
作为汉家的高级官僚,坐镇一郡的封疆大吏,他们很清楚,现在的这个汉室体制的可怕之处。
旁的事情上,下面的人或许能忽悠的了朝堂诸公,瞒得过天子的耳目。
但军国之事,却休想彻底隐瞒。
战后,天子必定会派遣御史、侍中、尚书以及丞相府的司曹,组成一个联合调查组,进驻各郡,深入地方,走访士兵和军官,询问整个战争的过程。
到那个时候,他们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瞒不住了。
他们现在,唯一的指望,就只有老天保佑,天上掉馅饼,发生奇迹了。
而这次的匈奴来使,在他们眼里,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季班和陈钧很清楚,匈奴人此时来,不是来服软的,就必是来谈判的。
毕竟,仗打到现在,匈奴人全线受挫,朝廷的邸报甚至已经公开宣布了上谷大捷,匈奴右谷蠡王全军覆没的消息。
胜利,对于汉室来说,已经指日可待。
而他们两个,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