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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说你的脑回路很好,总能发现别人注意不到的死角。”
小冷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反问,“是什么深仇大恨要把七个人全部杀掉?”
我说,“你这问题昨晚我就想过了,是死者家属。”
“除非确实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昨天夜里我有仔细浏览过案卷,受害者中女人占大多数,其余的不是老人就是孩子。凶手的杀人手法十分残暴,不满足生前奸污,就在死后进行奸尸,最令人发指,也最无法容忍的,是他们居然让家属以观众的身份来“欣赏”自己的杀人行为,眼睁睁看着亲人被七个禽兽玩弄,杀害!
12,比凶手更凶残()
我做了一个不合适的假设,问小冷,如果这种事儿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
小冷没吭声。
正因为那太痛苦了,所以没有人愿意把这样的悲剧假想在自己身上。那无助的眼泪和哭号,那一声声绝望的求饶,哪怕是想象中生成一个画面,都会让人感同身受地领悟到当人事的痛苦与愤怒。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看着人死却无能为力。
我望着小冷,“如果这事放在我身上,我一定会脱下警服。”
她终于看了我一眼,平静的眼底也有一丝波澜。她只是不说罢了,心里一直在做着假设,并已经感受到了那欲火焚身的痛。
“知法犯法吗?”
“我知道一个警察说出这种话很不应该,可以为自己很宽容,公正,不会有私心,不过是旁观者的一种自满与自诩,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了当事人,还会坦然自若地公事公办吗?”
我的敏锐刺激到了小冷的神经,于是她说我的想法过于悲观。
“我只是在感受犯罪人的心理。”
“可你先入为主了,你完全沉浸在这种情绪当中,这是我们做法医的大忌,你不能投入太多的情感,不然如何做出客观的判断?”
“难道你没有吗?”
小冷不做声响。
“你以为你叫冷静就是一个很冰冷的人吗?你不就是怕自己这样才整天假装一副冰冷的样子么!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你每一次解剖的时候都会皱眉,是因为做尸检过程遇到了你小冷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不是!是因为你每次都会把自己假设成受害人,让凶手的暴行在自己身上重新发生一次,从而判断凶手的杀人动机!”
小冷几乎吼叫,红了脸,“闭嘴!”
第一次小冷对我发了脾气,可能是我真都有些过分了吧。
平静了一会儿,她说,“我们跟着受害人死过太多次了,你说的没错,麻木不仁是不想过多表露伤痛,所以你就不要再来戳人伤口了。还有,请你不要妨碍我工作,我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判断。”
我点头,“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
她没再说话,转过身继续做解剖。
下午。
陈思从花圈店回来,欣喜若狂地跟我说着他的发现。我左耳听右耳冒,可能因为情绪低落失去了耐性。回头想想小冷的话也开始自我省察,或许我真的是太过于感情用事,让自己被一种负面情绪控制着。
看到我脸色不对,陈思就问我怎么了。
也没什么好掖着藏着的,我就把刚才的情况和他说了一下。情绪就像是会传播的细菌,陈思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沉默片刻后他说,做警察最重要的就是抚慰生者,告慰逝者,所以不可能不去体会他们的感受。小冷之所以敏感,是因为一段血淋林的记忆。
“哦?”
陈思叹气,“这事还真就没办法跟你说,希望你理解一下。”
我淡淡回到,“能理解。”
即便他没有说出实情,但仍能让人猜个八九不离十。
和小冷交谈时我用了一个很恰当的词语,就是感同身受。没有遇到过同样的遭遇,就很难理解当事人的感受。这句话放在小冷身上反过来说就对了。所以小冷并不是铁石心肠,而是恐怕回忆,才有所回避。
“她过一会就会好的,别担心。”
“正想问你来着,安徽那边怎么说的?”
陈思少许为难,“这事换咱们身上也不好办,他们属于是流窜作案,遍布安徽省好几个大小城市,这要真查起来肯定耗时耗力,我倒是没问题,就怕咱局长拉不下来老脸,毕竟这种事得通过领导批准。”
我也随之犯难起来,这么来说的话,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么!
陈思问我,就没别的办法了?
走访调查是最基础的刑侦手段之一,本身就没有什么捷径可言,但现在这种情况又不允许我们墨守成规,所以也只能逼着自己想些其它的办法。实在不行,我就再看一遍案卷,着重选出几个最有嫌疑的,缩减难度和范围,到时候再问问局长。
“这样吧。”陈思也想了个办法,“我派两个人过去,咱们自己查。”
“这到是个办法!”
陈思摇头叹气,“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要自己掏腰包的,就这一趟,保守估计,得我小八年的工资。”
我夸他,“你这一身就不少钱吧,别在穷人面前哭穷。”
“虚伪痕迹太明显了!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滑头滑脑了。”
“实在不行,我把我的工资贴补给你,这回够真诚了吧?”
陈思嗤之以鼻,“就你那点工资,白给我都嫌少!”
闲聊之际,我又多问了一嘴,“怎么最近都没见你哥?”
一提起陈着,他立即愁容满面,“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一天都在干嘛!”
“看你们哥俩一天都牛哄哄的,家庭背景一定不浅吧?”
“真八卦!”陈思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声音随着身影被拉得老长,“你啊,少打听我家里的事儿,该干嘛干嘛吧!”
夜里。
回到公寓的我又翻起老旧的案卷,一字一句摧残着我的内心,敲打着最脆弱的情感神经。那些发生在七年前的惨案,就像是过电影一样眼前闪过。我一边在思绪的泥潭中逐渐下沉,一边利用笔尖挣扎着向上爬。
到底是谁?
那一个个名字在反复推敲后,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
夜深人静时,我终于从中选出几个最有可疑的人,并在下方列举出我的观点和想法,第二天一早就将这份名单交到陈思手里。他倒是很迅速,昨天夜里就订了两张飞往安徽的机票,登机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四十。
看着机票上的名字,我有点吃惊,“你也去?”
“就两天。”陈思拿着那份承载着真相的名单,“祝我马到功成吧!”
“一路小心。”
为了不延误登机时间,陈思带着另外一名骨干提前出发,赶往市里。
法医室里小冷已经做完尸检报告,明明可以直接送到领导手里,却很谦逊地让我过目一遍,帮她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纠正的。她一个副主任法医,完全不需要考虑我的意见,之所以这么做是想缓和关系吧。
我略微扫了一眼,“挺好的。”
她似乎不满意我敷衍了事的态度,官腔官调,“韩法医,请你认真一点!”
我勉为其难,双手轻拿着薄薄纸片,认真起来。
读着读着,我忍不住惊讶,“麻醉药?”
小冷说,“是一种具有麻醉效果的劣性毒药,麻痹时间短,苏醒快,毒素潜伏期只有短短几分钟,毒性发挥后的半小时内可致人死亡。”
也就是说受害人是在中毒昏迷后被扎成纸人,醒来时受到惊吓,像是疯了一样在花圈店里满地跑,被碰巧经过的邻居看到,还以为是撞见了鬼,吓得不轻,情绪失控下,就以“自卫”的方式将纸人击倒,人就再也没起来过。
表面上好像是被这个人杀死的,但事实绝非如此。
“这一棍子所造成的挫伤并不致命,真正夺命的是潜伏在他体内的不知名毒素。”小冷铿锵有力地说着,“我在死者的小臂上发现了一处不易察觉的细小针孔,凶手应该就是通过针刺的方式进行投毒,至于究竟是什么毒一点点就能杀人于无形,还需要进一步化验分析,不过从中毒身亡后的尸体征象和提取出来的毒液结构来看,倒是有点像蛇毒。”
13,受害者家属()
这日上午,雨停,但雾气仍大,连续一周时间不见日头,浅灰色的天压得人心发闷。
因为掌握到了足够的线索与证据,我们向局领导做了一个汇报。五个大盗中死了一个,并非意外死,而是他杀,局领导不敢掉以轻心,立即打通了县委办公室的电话,了解到这一情况以后,县委班子召开了紧急会议,我和小冷有幸参被邀请参加。
宽敞的县委会议大厅里,我向县领导提交了证物,就像我们平时探讨案情一样,将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讲出我们法医的观点,对此县各领导全无异议,毕竟赃物是在花圈店里搜出来的,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证明我们的判断。
“你叫韩强?”
我很礼貌地冲着县书记点头,“对。”
“照你讲,五个匪徒后面还有一个更恶的人。”
我继续点头,随后又摇头,“抱歉书记,我要纠正你一下,是七个。”
书记憨厚一笑,“对,你刚才说过,是七个大盗。”
坐在书记旁边的副县长说,“那个案子我也了解过,这七个人流窜作案二十余起,气焰十分嚣张,把人命当儿戏,以杀人当乐趣,地方公安抓捕了两年,连个影都没看到,难道会有什么人比公安更厉害?这么轻松就把人找到了?”
书记频频点头,认为副县长的话有理有据。
“我先回答您最后一个问题。”我不慌不忙地回答着,“作案两年,从第一起案件发生到现在过去七年,这中间还有五年时间。为了找到他们用了整整五年光阴,怎么都不能用轻松来形容吧。再说都是一根藤上的瓜,抓到一个就能把其他几个也给揪出来,甚至是连根拔起,所以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小冷顺着我的话往下说,“我回答县长前面那个问题,有什么人会比公安更厉害?这个方面我们一直混淆,经常用外在的样貌进行判断。比如,会不会是退伍军人?但现场勘察结果表明,凶手是一个很瘦弱的人,却能用更残忍的方式杀人,靠的不是外在的一些东西,而是一颗被愤怒膨胀的强大内心。”
我补充,“恨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兴奋剂。”
县书记笑了笑,问局长,“你们局的法医说话都这么云里雾里的吗?”
局长便蹙眉瞪眼,“你们俩别拐弯抹角的。”
书记摆了摆手,“我倒是挺喜欢这种交谈方式的,引人深思,我也听明白了,他们指的是受害者家人。”
局长立即点头哈腰,配合着奉承了两句。
书记的话很有总结性,“说的很有道理啊,恨到了一定境界人会成为没有情感的机器,这七个大盗再可怕也是一些贪生怕死之辈,这个人呢?可怕就可怕在他连命都不要了!你们表达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局长那龟孙连忙拍马屁,“书记英明!”
旁边的一些人也跟着阿谀奉承起来,还把书记的话记录在小本子上,说今后这就是自己的座右铭。
这帮官僚,办事不利索,马屁拍得倒是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