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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摇头,“这局棋不是我下的,我这是在做复盘。”
“哦?”李沐清一怔,“谁下的?”话落,又问,“皇上?”
“嗯。”谢芳华点头。
李沐清认真地看向棋盘,又过了半响,说道,“皇上胸腹中好大的郁气。”
谢芳华笑了笑,“南秦如今面临生死攸关的转折点,他肩负着至关重要的拱梁,由他这一代开始,他能扭转乾坤,南秦再盛世三百年不成问题,若是他扭不转乾坤,南秦用不了十几二十年,就会没落,被北齐吞并。他何尝没有压力?”
“做帝王不易。”李沐清叹了口气。
谢芳华点点头,“皇帝也不是寻常人能做的,他不为富贵荣华享受,想要稳住南秦朝局,打败北齐,甚至有更高的目标。那么,就要励精图治,以谋国富兵强,再创南秦盛世,千载功勋。如何能易?”
李沐清颔首,“皇上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我也觉得他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谢芳华莞尔一笑,“有多少人齐心协力辅佐他,南秦的历史会由他改写的。北齐不可能也踏不过南秦的山河,只看南秦想不想要更多了。”
李沐清看着谢芳华,“你在养伤,切忌多思多虑。”
谢芳华眼皮翻了翻,“这些日子,我听的最多的话便是这个,本以为你能有点儿新鲜的。”
李沐清失笑,“你要知道多少人为了你的身子忧急,你若是不好,多少人也会跟着不好了。南秦江山是重要,家国天下是重要,但我觉得,多少人的心里,你的命更重要。”
“知道了。”谢芳华嘀咕,“你也学得婆妈了,等下次再见你时,你别再这么瘦下去将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再来说我,才有资格。”
李沐清看着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好。”
谢芳华做完复盘,对李沐清问,“你看看,这样的一局棋,结局是否能再多往前走一步?”
李沐清仔细看了片刻,道,“说不准。”
“为何?”谢芳华看着他。
“民生之力,不能亏损太重,往前走这一步可以,但还是要看我们南秦负荷不负荷得起。”李沐清道,“依照目前天下的情形来看,这一仗,月内开打,只够我们南秦支撑一年的军饷。”
谢芳华捻了捻手指,“一年不够。”
“是啊,一年不够。”李沐清道。
“不能再多些?除了民生之力,别处就没可为了?”谢芳华道。
李沐清看着她,压低声音,“你想要北齐?”
谢芳华浅淡地道,“也不是我想要北齐,只是,总要让北齐知道知道南秦的厉害。虽然姑姑多年来和北齐王情深,但当年毕竟还是有被迫的成分。北齐野心筹谋太久,南秦居安不思危。这么多年下来,终于要打仗了。总要让这仗打得值不是吗?不能打来打去,没个结果,不了了之。那么,过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以后,很多年,难道一直不安平?屡屡想开战就开战?想打就打,那百姓们呢?谁来顾忌百姓们?”
李沐清感慨,“芳华,我说你善良,你还不承认。你看,你身体如今即便这样,还想着天下百姓。”
谢芳华皱眉看着他,“你又扯我的身体干什么?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李沐清面色一变,绷起脸,“不准胡说。”
“好好,我不胡说。”谢芳华连忙抬起手。
李沐清脸色稍缓,压低声音道,“你的身体也不能拖太久,待秦铮兄回来,我便与皇上建议,皇上最好还是不要御驾亲征了,他坐镇京中,我和燕亭筹备好粮草军饷前往漠北。你和秦铮兄你们二人,便去寻找解掉魅族血脉规训的办法。”
谢芳华抿唇,“北齐准备这么久,你和燕亭前去,能应付得来吗?”
“能。”李沐清肯定地道,“什么也不如你们活着重要,一年打不下来,怕什么?北齐即便筹谋多年,也禁不住被拖垮。我想皇上应该也会对你们另有安排。”
谢芳华想了想道,“等秦铮回来再谈论这件事情吧。”
李沐清也知道他的提议做不得准,一切要等秦铮处理完事情回京再说,点点头,又坐着闲聊了片刻,有人说时间快到了,下午武考快开场来,来请他,他才起身,又嘱咐了谢芳华两句,出了皇宫。
谢芳华待李沐清走后,对侍画说,“外公走了大半年了吧?有消息吗?”
侍画摇摇头,“崔前辈从北齐离开,一直向西北方向走了,再没消息传来。”
“云澜哥哥和云继哥哥呢?也还没消息?”谢芳华又问。
侍画摇摇头,“没消息,派出去的人连二人的蛛丝马迹都寻不到,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言宸呢?言宸可有消息?”谢芳华又问。
侍画依旧摇头。
“轻歌那里也没有言宸的消息吗?”谢芳华又问。
侍画依然摇头,轻声说,“自从小王爷为了您,找到齐云雪对付言宸公子,自此后,便没了二人消息。数日前,您给了小王爷那只鹰鸟,不知道小王爷找到人没有。如今我们这里,是没办法找到言宸公子了。”
谢芳华闻言叹了口气,看着巍巍宫墙,“这皇宫就像是一个牢笼,外面人虽然迫害不到,但是这里密不透风,也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自困局里,什么消息也得不到,也让人难受。”
侍画小声说,“明夫人那里十多日了,也没有消息呢。”
谢芳华蹙眉,“是啊,你不说我还忘了,我进宫那日,就知会六婶母了,可是六婶母那里至今也没消息。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侍画闻言立即说,“要不奴婢出宫去谢氏六房一趟?问问?”
“你是我身边的近身之人,你出宫,也就是告诉人,我和谢氏六房过往甚密,定有事情。”谢芳华想了想道,“这样,你回府一趟,帮我取点儿东西,顺便去看看娘,与她提两句,让娘去问问。”
侍画点头,“那奴婢这就出宫。”
“去吧。”谢芳华摆手。
侍画出了皇宫。
谢芳华今日无心午睡,便坐在桌前,一笔一笔地写秦铮的名字。
一个时辰后,侍画从宫外回来,脸色有些不好。
谢芳华看着她,立即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侍画看了谢芳华一眼,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小姐,似乎有人在对咱们谢氏暗探暗中出手,明夫人派出去的两批人,都悄无声息地折损了。因为这十多日您养伤,明夫人没敢知会您。”
谢芳华一怔,“有人对谢氏暗探暗中出手?悄无声息?”
侍画点头,“明夫人是这样说,她如今不敢轻易再派人出去,正想法子呢。”
谢芳华脸色微沉,“是什么人对谢氏暗探出手?六婶母可有所查?”
侍画摇头,“我回府后,与王妃提了之后,王妃便派人去打听了,最近谢氏六房的老太太和明夫人都病了,谢氏六房死气沉沉,王妃暗中派去的人在外围没查出所以然,回来禀王妃,王妃想了想,便让那人直接去见了明夫人,明夫人才传回来的话。”
谢芳华抿唇,“也就是说,这事情已经发生了十多日了?”
侍画点头,“明夫人派出了两批谢氏暗探,都没传消息回来,被人斩断了。想必,背后人在对整个谢氏暗探动手。明夫人不敢再轻举妄动,怕一有动作,谢氏暗探深埋的暗桩都被找出,都会折进去。”
谢芳华思索片刻,忽然眯起眼睛,恍然道,“我明白了。”
侍画看着她。
谢芳华叹了口气,“玉兆天指使李如碧伤我,又牵扯了翠荷的事情,这是声东击西,混淆我们的视线,将视线引向李如碧和右相府,以及我的受伤上。实际上,玉兆天不是要真的杀死我,而真正要对付的是谢氏暗探。”
侍画面色一变,“小姐,那如今该怎么办?我们谢氏暗探多少年的暗桩,不能毁于一旦。”
谢芳华点头,冷声道,“自然不能毁于一旦。”
侍画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玉兆天背后,应该还有人。玉兆天将京城诸人的视线,都引到了李如碧和右相府以及我受伤上,之后,他离开京城,一路前往漠北,挟持秦怜,又将众人的视线引去了漠北。这是在给另外留在南秦的暗势力趁机作为。”
侍画点头,“这样步步算计,筹谋得天衣无缝,真是可怕。”
谢芳华又道,“秦铮铲除荥阳郑氏北齐的暗桩,而北齐不紧暗中铲除南秦在北齐的暗桩,还另外在南秦搅动背后的泥潭,要铲除的是谢氏的暗桩。北齐深知道,谢氏和南秦皇上捆绑极深,谢氏这颗大树一倒,南秦这座靠着大树的殿堂也就朝不保夕了。所以,这是要对付谢氏。而对付谢氏,要从谢氏暗探来入手。”
侍画脸又白了白。
“真是精于算计。”谢芳华说罢,长吁了一口气,“六婶母多年来手里攥着谢氏暗探,能保全,就是最大的能力了。她能做到这样谨慎,已经是不易。我受伤养伤之下,她不敢来扰我,却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才忧急得病了。”话落,她对侍画道,“你现在就去找皇上,告诉他,我要出宫。”
侍画看着谢芳华,“小姐,可是您的身体……”
“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再在这皇宫闷下去,不说我自己会憋疯,谢氏多少代的根基也会毁于一旦。一旦毁于一旦的话,即便秦铮辛辛苦苦除了荥阳郑氏遍布南秦的北齐暗桩,又有什么用?半斤对八两,得不偿失。”谢芳华站起身,“快去找秦钰。”
“是。”侍画也知道这是大事儿,立即跑了出去。
谢芳华吩咐侍墨,为她穿戴收拾,准备出宫。
没多久,她穿戴妥当之后,侍画匆匆折返了回来,与她一起回来的还有秦钰。
秦钰脚步匆匆,脸色不好,见到谢芳华穿戴妥当,立即问,“出了什么事儿?让你这般着急要出宫?”
谢芳华看着他,“我现在必须立即去谢氏六房一趟。”
秦钰看蹙眉,“必须去?”
谢芳华点头,“必须去。”
“很重要的事情?”秦钰看着她,“你伤刚养好一点儿,有什么事情不能交给别人办?非要自己亲自去?”
谢芳华抿唇,沉默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道,“有人正在暗中对付谢氏暗探,十多日来,谢氏暗探已经折损了两批。”话落,补充道,“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来,先皇想对付谢氏,都没能使得谢氏暗探折损。”
秦钰面色一变,他本就通透,立即想通了关键,谢氏和南秦皇室江山一直以来捆绑在一起,若是谢氏折损,那么,南秦江山就跟着消损。如今正是要兴兵攻打北齐的关键时刻,后方若是被人拆掉一个臂膀,那么可想而知兴兵后的结果,怕是再无力对付北齐。
他立即道,“我陪你出宫。”
谢芳华皱眉,“你跟着去做什么?我身体已经好多了。”
“费什么话,快些,你身体还没大好,我不放心。”秦钰看着她,“若是除了离开的玉兆天外,南秦还留有厉害的人,那么,敌在暗,我们在明。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受人关注,若是我猜测不错的话,老侯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