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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觉得李沐清绕了半响,似乎没说出他要说的话,便也靠在一棵树干上,等着他。
过了片刻,李沐清收回视线,忽然拿着手中的青草问,“芳华小姐可是会编草蚂蚱?”
谢芳华看着他手中几根草,
“你过来,我教你。”李沐清对她又招了招手。
谢芳华靠着树干不动,“李公子编吧!我在这里也能看得清。”
李沐清好笑地看着她,“我又不会吃了你!难道你怕秦铮兄稍后出来看到我们在一起发怒?”见她不语,又补充道,“一道赐婚的圣旨而已,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天下多少人可是没怎么当真的。毕竟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都举足轻重。前路漫漫,变化太多。芳华小姐就算靠近我些,又怕什么?据我所知,你可不是一个甘愿被谁困顿囵隅之人。”
谢芳华眸光微动,最后一句话他是意指她听音的身份了。
品竹如今还以听音的身份留在英亲王府,若是此时暴露出来,那么对她最是不利。
拿不准李沐清的想法,谢芳华笑了笑,便不再拘泥,向他走近了两步,站在了他身边。
“你看着,不太难的。”李沐清似乎真打算教她编蚂蚱,见她来到近前,便仔细地慢慢地开始缠绕着编草蚂蚱。
谢芳华是从来没玩过这等小玩意儿,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如今看得颇有些新鲜。
李沐清骨节分明的手指灵巧,不多时便编了一个草蚂蚱,绿油油的,看着栩栩如真。
谢芳华不由得赞扬出口,“李公子的手很灵巧。”
李沐清弯腰从地上拔了几根草,递给谢芳华,“你来试试。”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温和浅笑,她接过几根草,凭着极好的记忆编起来。但到底是第一次编,还是出了错。
李沐清在一旁纠正指引。
不多时,谢芳华也编了一个草蚂蚱。
李沐清拿过自己早先编的那一只与她刚刚编的这一只放在一起。谢芳华编的虽然不如李沐清编的栩栩如真看着精致,但也勉强看出是个模样。
“我第一次编没有你编的好。”李沐清笑意柔和了几分。
谢芳华弯起嘴角,“我的手自然也是巧的。”
李沐清点点头,“芳华小姐聪明绝顶!令人佩服。”话落,从腰间拿出荷包,打开,将两只草蚂蚱放进了里面,封紧了荷包的丝带。
谢芳华一怔,“你……”
李沐清向别院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对谢芳华温声道,“皇上昨日给我一道密旨,命我一日后启程,暗中沿途去迎接四皇子回京。”
谢芳华目光攸地凝紧。皇上给崔意芝下了明旨,竟然给李沐清下了密旨。
李沐清微笑地看着她,“明日是上元节,京中这些日子太过热闹。上元节怕是更会热闹。不过我今日就得离京。赏不了万展花灯了。秦铮兄若是带着你去赏灯的话,你小心些。”
谢芳华琢磨着李沐清的话,抿了抿唇,“既然是密旨,你为何要告诉我?”
李沐清抖抖腰间的荷包,“芳华小姐既然在秦铮兄的威压下没对我退避三舍地避着,且编了一只草蚂蚱给我,投桃报李,我就送你个消息。也算是有来有往。”
谢芳华本来想将那草蚂蚱要回来,如何倒是没法要了。不由瞪了李沐清一眼,“右相府一直维持中庸之道,皇上器重右相府比器重左相府更甚。明知忠勇侯府与皇室如今水与火只一线之隔。皇上器重李公子,李公子前途无量。以忠勇侯府如今的不利形势,如今又何必这般暗中相助?若是被皇上知道,那么李公子就不怕雷霆之怒使得右相府被皇上所厌弃?”
“你就当我脑子不太好使吧!”李沐清莞尔一笑,丢下一句话,向山林外走去。
谢芳华看着李沐清不多时便走出了山林外,消失了身影,一时间情绪莫名。李沐清是脑袋不太好使吗?他是脑袋太好使了才是。
谢芳华在原地站了片刻,听到身后又脚步声传来,她慢慢地转过身,见是崔荆,喊了一声,“外公!”
崔荆道袍仙风道骨,须发随风飘荡,慈爱地应了一声。向李沐清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右相府李延的公子倒是个极具慧根的人。”
谢芳华知道崔荆从别院出来时,应该是看到了李沐清的身影,嗤了一声,“有慧根没慧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倒是一只狐狸。”
崔荆闻言哈哈大笑。
谢芳华看着崔荆,忽然想起昨日李沐清说是来找他,便问道,“外公,昨日李沐清来找您何事儿?”
“探讨了一些道法命理之术。”崔荆收了笑意道。
“他难道也想修道?”谢芳华是不能想象李沐清要修道的,更是难以想象将他那些心机诡辩深沉想法隐藏在道袍之下该是如何观看。
崔荆摇摇头,“只是探讨而已,李公子虽然有慧根,但与道无缘,不是我道门中人。”话落,又道,“若是我将李延的独子带走,李延怕是会追我到雾黎山。”
“外公和右相很熟?”谢芳华问。
“嗯,李延年轻的时候差点儿娶了你娘。”崔荆向山林上走去,“距离早膳的时辰还早,我们上山走走吧!”
谢芳华被惊了一下,跟在崔荆身后,实在难以想象当初右相会险些娶她娘。她忍不住问,“外公说说。”
“说什么啊?过去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崔荆摆摆手,但还是简单说道,“当年,右相府有一女儿,嫁给了博陵崔氏的旁支。那女儿是右相府的庶女,比李延大两岁。也就是李延的庶姐。但自幼教养在老夫人的身边,和嫡出的李延关系亲近。可是那庶女嫁到博陵崔氏没二年,便因难产,一尸两命死了。右相府得到消息,李延前往博陵崔氏吊念。因那一件事情,遇到了你娘。”
谢芳华倒是不知道曾经有右相府的庶女嫁去了博陵崔氏的旁支这件事情,静静听着。
“当年来的那少年温和谦逊,彬彬有礼。又是右相府的嫡子,我见了一面,回府后夸奖了两句,被你舅舅听到了。你舅舅当年顽劣,不喜读书,喜好习武。我每每训斥他不上进。他没见我夸过别人,一时气不过,去找李延的麻烦。说他一副小白脸的书生样,弱不禁风。却没想到那李延虽然一副书卷气,没有武功,但话语机锋却不遑多让。三两句话便将你舅舅噎得哑口无言,你舅舅文不成,但武成。李延虽然不会武,但文不弱。你舅舅闹了一场,再不小瞧他,两人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起来。”
谢芳华没想到如今的右相和舅舅有这一出渊源。
“因你舅舅和李延交好,便拦下了他立即回京的打算,留他在府中做客几日,自然也就识得了你娘。”崔荆道,“右相府清贵,虽然繁衍不及两代,但得天子喜欢,正日日中天。尤其是李延确实是有治国辅助的才华,比他父亲青出于蓝。我那时便有了结亲的想法,与你外祖母说了。你外祖母舍不得你娘,想多留两年,也顺便再考验一番。虽说是考验,但我们都知道,李延有才华人品也不错,这是一门好姻缘。李延也察觉出我们的意图,对你娘显然也是有意求娶的。于是,虽然没坦言,但彼此也算是心照不宣。”
谢芳华有些唏嘘,“然后呢?我娘后来怎么却嫁了我爹?”
崔荆无奈道,“不久后,却不想忠勇侯府的世子也去了博陵崔氏,你娘虽然是个大家闺秀,但也不过是明面上罢了。是个闲不住的主。背着我们总是出去玩,不知怎地就和你爹遇上了。直到你爹登门拜见,言谈间,我才知道背后竟然还有这一桩事。我和你外祖母以及你舅舅自然都是疼你娘的,所以,即便李延先入为主,但你娘不喜,我们也不会硬给她做主。而忠勇侯府世子却是光风霁月的人物。令人折服。也就不再去想右相府那一桩婚事儿了。”
谢芳华再次唏嘘,“右相后来就那么算了?”
崔荆失笑,“不那么算了又能如何?右相府才清贵几代,哪里如忠勇侯府世代钟鸣鼎食?更何况,右相风骨不及你爹。而最重要的是你娘喜欢你爹。又正值当年皇室想要制衡朝局。那么联姻最是有效。崔家两个丫头也就一个嫁了忠勇侯府世子,一个嫁了英亲王府的王爷。”
谢芳华点点头,关于当年她娘和她爹如何相遇如何又有哪些揪扯的事情她不清楚,但后来博陵崔氏的女儿和清河崔氏的女儿进京之后的事情她倒是清楚不少。尤其是英亲王妃本来和七皇子属意,却后来嫁给了英亲王。而右相夫人当年似乎是属意她爹吧?
上一辈子的那些人,也是有着乱麻一团的那些牵牵扯扯。
“外公,天下有几个紫云?”谢芳华从昨日去了那处半山腰的洞府伊始就一直压着疑惑。昨日晚上回来没找到空隙,今日正巧可以趁无人的时候问崔荆。
崔荆一怔,“丫头,怎么这么问?”
“外公只管答就是。身着紫袍,手持拂尘,头戴与我身上这弯月月票形状的白月簪,又名唤紫云的人。天下除了一个紫云道长,可还有第二个?”谢芳华又仔细地描述了一遍那雕刻的画像。
崔荆一惊,“照你这描述,不就是紫云道长?”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就是紫云道长?”她看着崔荆,“外公前日说紫云道长为我逆天改命后就仙逝了。您可是亲眼看着他仙逝的?他仙逝多久了?”
崔荆被谢芳华问得有些不解,但也知道这个外孙女的话语不是空穴来风,他想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前日我是有一件事情没与你细说。那就是我没亲眼看着紫云道长仙逝。当年紫云道长给你逆天改命之后,只说自己命不久矣。将雾黎山托付给我,他便离开了。我以为他想落叶归根回魅族安葬自己,便也没拦着。”话落,看着她,“你为何这么问,你后来见过他?”
谢芳华轻吐了一口气,“照这样说的话,那个人就是紫云道长了。”
“若你说与你娘那个挂链一个模样的白月簪,真是他戴着的话,那么就是他无疑了。天下仅有那一支白月簪,是魅族国师的信物。”
谢芳华得到肯定,点点头。
“听你这话语,你是见过紫云道长?”崔荆看着谢芳华,有些讶异。
“我没有见过紫云道长,但是秦铮见过。”谢芳华摇摇头,对崔荆问,“外公,你与我说实话,你这回回京,除了你所说的天成异象,使你参悟不透,故而回来查探一番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外,是否还有关于紫云道长之事儿?否则昨日你为何去了碧天崖?”
“你这小丫头,着实太聪明。果然瞒不住你。”崔荆叹了口气,“我去碧天崖只不过是受紫云道长离开前所托,让我于今年上元节前两日子午时回南秦将放在碧天崖的臻缘镜给撤了。”
“臻缘镜?”谢芳华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当年为你逆天改命时以遥映星云的镜子,是一件宝物,据说可通阴阳,有聚魂夺魄的作用。”崔荆解释道,“我和紫云道长从魅族回到南秦时,他下决定为你逆天改命,遂将那面镜子放在了碧天崖顶。后来我们回了雾黎山,他便为你逆天改命施道法,后来嘱咐我,待今年上元节子午时,将其撤掉。否则臻缘镜便会反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