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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皙也是无所事事,康熙前朝忙,每日来也只是坐坐,而温皙儿子也在忙,自然就剩下一群女人无所事事了,故而要给自己找事做,找人唠嗑。
正闲聊着,胤禄突然闯了进来,也不叫人通禀一声,穿着一身厚重的亲王朝服,热出了满头汗水,依约可见后背都被湿透了,整张脸也是惹得发红,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温皙轻轻搁下琉璃茶盏,泛起疑惑,若是请安,也素来不会在红日西垂的傍晚。
胤禄深深喘了两口气,方才恨恨道:“额娘,儿子刚筹足了银子,正打算叫人私底下去各大粮庄买粮食,可是没想到一夜之间,所有粮庄的粮食都涨了一倍的价格!”
温皙顿时听出不寻常来,就算因西北开战,粮食价格有所上涨,也没有必要涨得那么离谱,又不是要打到京城来了!温皙拧眉道:“是谁在背后操控粮价?”
胤禄咬牙切齿道:“还能有谁?!除了他,还有谁在巴望着西征大军无功而返?!”
温皙低眉沉吟,“胤禛。。。”在温皙的印象中,胤禛虽然也会使出**手段,但是还从没有做过损害国家社稷的事情,不由认真地问道:“你确定吗?可别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是十七弟查到的!”胤禄恨得胸中冒火,除了他,谁还有这个本事?!
温皙不由沉默了,既然是胤礼查到的,想来是不会有什么误会了。
胤禄蹭了蹭脸上的热汗,连饮了三大杯茉莉雀舌毫,稍稍缓和了一下方才道:“幸好有额娘的那七十五万石粮食,西征大军还能再撑一个月,儿子已叫年羹尧督运过去了。”
胤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道:“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儿子派人去江南采购粮食,再运往西北了!四哥此番是枉做小人了!儿子原打算图个方便,才想着直接从京中采买粮食!如今,不过虽然会多费一些周折,却还能节省出不少银子呢!”
温皙点点头,如此也算是解决之道了。想到居然是胤禛暗中操控京中粮价,温皙对他又看低了一层,她还以为胤禛是个为国为民的实干家呢,如此看来为了野心,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温皙转脸吩咐竹儿道:“再去沏一壶茶。”
胤禄这厢才歇息过来,康熙御前的头号太监李德全又急急忙忙赶来了,是来寻胤禄的,匆匆忙忙见了礼,李德全摸了一把头上密密的汗水,焦急地道:“十六爷,皇上正急着召见您呢!快些去养心殿吧!”
胤禄微感疑惑:“公公,出什么事了?”
李德全急得跺脚:“出大事儿了!年大人押送西征大军粮草半路被策妄阿拉布坦劫走了!”
“什么?!”胤禄面露骇然之色,“怎么可能!我特意叫年羹尧照着往年的隐秘路线走,策妄阿拉布坦如何会晓得押送路径?!”
温皙听了也尽是惊骇之色,押送粮草的路径可是在大清国境内,策妄阿拉布坦是如何躲过边关守将的眼线混入境内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内奸”这一种可能了!
李德全焦急地道:“皇上雷霆震怒,已经着人将年大人革职押解回京问罪了!”
李德全这句话是先给胤禄透个底,的确粮草被劫走,年羹尧身为后勤押送人员,势必要承担首要责任,革职是理所应当的,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呢!胤禄忙道了一声谢,与温皙打千告辞,便匆匆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
元亲王胤禄赶去的时候,正好诚亲王、雍亲王、恒亲王、淳郡王几个年长的皇子都在。
“儿臣以为,年羹尧押送不利,以致七十余万石粮食半数被烧、半数被劫,实在罪不容诛,当处以极刑!”一脸肃穆,言语铿锵的正是皇四子雍亲王胤禛。
康熙摊开御案上满是口诛笔伐之词的奏章,只匆匆略过,看了看几个儿子,目光落在如今的长子胤祉身上:“老三,你觉得呢?”
胤祉看了看老四,又看了看刚来的元亲王,眼珠子一转道:“回皇阿玛,儿子觉得此事蹊跷,当谨慎审理,再做决定。”这话就纯属和稀泥,两边不得罪了。
恒亲王胤祺附议道:“儿臣觉得年羹尧过失虽然甚大,但粮草是在西宁一带便被劫,粮道隐秘,可见是其中有人暗通准格尔!儿臣不才,愿细细审理此案!”
胤祐见状,也忙道:“皇阿玛,儿臣在刑部多年,愿与五哥一同审理!”
几个儿子发言完毕,康熙淡淡嗯了一声,道:“胤禄,年羹尧是你门下奴才,你觉得呢?”
胤禄上前一步,恭正道:“儿子觉得五哥、七哥所言有理,年羹尧的确过失不小,不过内中龃龉甚多,当公正审理才是!”说着,他侧脸瞥了一眼雍亲王:“四哥觉得,如此处置,您可还满意?”
“十六弟和五弟都错了!”胤禛板着铁面无私的脸,“年羹尧不是大过失,而是大过错、大罪!若有人暗通准格尔,必然是此人!”
胤禄扬眉道:“四哥,尚未审理,便下此决断,实在有失四哥往日里公正无私的作风啊!难道是因为年羹尧是弟弟的门人,四哥才格外严苛的吗?”说着,胤禄含笑一躬身,“多谢四哥!只是为人严格一些好,若是严格过了头,便失了公允了!”
“你——”胤禛一时间气得脸都通红了,“十六弟,年羹尧是你的门人,你也该瓜田李下避讳一下,如此为他砌词狡辩,也逃包庇之嫌!”
胤禄笑容款款:“若弟弟难逃包庇之嫌,那么四哥也必然难逃诬陷之嫌疑。无凭无据,便定一人有通敌之罪,难道不是诬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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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御前针锋(下)()
胤禛被挤兑得哑口无言,胤禄趁机言辞咄咄道:“年羹尧的确是弟弟门下之人,可是正因为如此,弟弟晓得他的为人,年羹尧性子是有些桀骜毛糙,但是皇阿玛亲挑选的包衣奴才又怎会是通敌叛国之人呢?!四哥,你说是吧?”
胤禄与人言谈,惯爱面带微笑,和一张冷脸的雍亲王成了鲜明的对比,偏偏时常前者把人挤兑得没话说。一句“皇阿玛亲自挑选”,便叫胤禛没有再反驳的可能,若是反驳便是质疑皇父的眼光,便是不孝!
胤禛气得脸红脖子粗,便便半句话也不能再多说。年羹尧这种奴才,若是在他门下,翻了这么大的过错,他一准斩了!十六弟竟然如此回护,莫非是掉进女人的温柔陷阱里了吗?!宠着那么个汉军旗的侧室。。。哼,还好没有许给弘晖!
这会子雍亲王早就忘了他当初也看中了年家,孜孜谋划而不得的事儿了! 纯粹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
康熙只淡淡一扫几个儿子,语气一如往常平静中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既然如此,着刑部慢慢审问吧!”康熙格外咬中了“慢慢”二字,便是给年羹尧足够的脱罪时间。
胤禛见此事已经定局,便上前一步拱手道:“皇阿玛,西征大军粮草紧缺,已经不适合再打下去,还请皇阿玛考虑让大军撤回!”
胤禄凝重着脸色,立刻道:“策妄阿拉布坦烧抢我军粮草,岂能就这么算了?何况策妄阿拉布坦有了充足的粮草,必然会再度南袭,若在此事大军撤回,岂非将西北大片领土拱手让给准格尔?!不知四哥此言。到底是何居心?!”
“十六弟慎言!”胤禛板着脸以兄长高高在上的态度训责道,“为兄只是如实言明罢了!户部粮草紧缺,已经难以为继!若一旦断了粮草,西征大军便要饿肚子,这仗如何能打下去?!”
胤禄一咬牙,面色急恳道:“皇阿玛。大军不能撤退!自皇阿玛御极天下,平定三藩之乱、葛尔丹之乱,以及平定台湾,何尝退让过?!如今面对一区区策妄阿拉布坦,亦决不可退让!昔年平三藩,也有粮草紧缺的时候,彼时严峻更盛今日!只要有皇阿玛做主,便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了的!”
胤禄说中了点子上,打或不打。关键不在于什么粮草紧缺不紧缺,而在于康熙的意志!
胤禛见康熙又隐隐被说动的表情,立刻言辞铿锵道:“皇阿玛昔日平定葛尔丹也是数度亲征,方才剿灭!今日打探不得策妄阿拉布坦大军所在,便没有必要再打下去,撤军不等于退让,更不等于认输!而是节省粮草,亦是长远之计啊!”
胤禄亦不甘示弱。出口掷地有声:“大清国强民富,纵然一时粮草欠缺。亦不过是暂时的!还有不足两月,今秋的粮食便会缴纳上来!今年风调雨顺,又多亏四哥摊丁入亩进展极好,今年的粮食必然会比往年更多!故而只需筹措大军两个月的粮草即可!”
胤禛冷冷一笑道:“十六弟这么有本事,不如去筹备粮草吧!如今户部粮草紧缺,民间更加紧缺!粮价愈发上涨。就算十六弟富可敌国,也筹不到足够的粮食!”
一提到粮价,胤禄心中便冒火,只是心中愈是愤怒,他脸上愈是露出得体的微笑来:“四哥居庙堂之高远。居然对民间粮价如此熟悉!弟弟委实吃惊啊!不知四哥可否告知弟弟,到底背后是何人暗中操控粮价离奇上涨的?”
“这种事情,我如何晓得!”胤禛狠狠一甩袖子,“十六弟这话问得委实奇怪!”
“是么?”胤禄勾起唇角,只要是狐狸就一定会露出尾巴来的,他再度上前一步道:“请皇上圣裁!”
康熙冷眼看着,自然不会看不出端倪,故而冷冷看着皇四子胤禛许久才道:“老四,立刻着人押送八十万石粮食往西北去,暂解燃眉之急!”
胤禛顿时一急:“皇阿玛,户部存粮乃是下半年预备发给朝臣的俸禄。。。”
“待地方税粮缴纳上来,再行发放即可!”康熙语气含着威严,半点不容置疑。
“是!儿臣遵旨!”胤禛忙躬身,又看了看胤禄道:“只是还欠缺上百万石的粮食。。。”
康熙道:“朕从内库拨银一百万两,胤禄,你拿去购置军粮。”
胤禛急忙道:“如今京中粮价——”
“你去抑制!”康熙骤然打断了胤禛的话,随即那苍老的眼中是深沉而威势凛凛的冷芒,“你在户部多年,若是连抑制粮价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以后就不要掌管户部了!”
胤禛的心骤然一沉,皇阿玛竟然如此偏袒老十六。。。不由地,马蹄袖下的拳头攥了起来,攥得青筋暴起。只是他脸上神色已经谦恭,低头恭敬道:“是,儿子一定尽力!”
“不是尽力!”康熙冷声道,“是一定要做到!”康熙的语气不给他半点转圜的余地。
这样的口气,这样的威势,压迫地胤禛几乎喘不过气来,同时心中浓浓的不甘腾升而起。以前太子在的时候,他只能屈从为太子效力,得不到皇阿玛的认可,如今废黜了太子,顶替上来得到皇阿玛偏袒庇护的却是比他年幼十几岁的胤禄!难道嫡庶之别,就真的是天渊吗?!难道他多年的努力,在皇阿玛眼中都不如十六弟吗?!
康熙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