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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地上平嫔。
平嫔，赫舍里令仪。原是极美女子，只是再美人，一脸失血后惨白，又披散着头发，如今看来也是极为可怖！
血正自她腰腹见汩汩流出，那里插着一柄赤金天子龙剑。温皙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却也感觉倒，平嫔还未死，不过也了，她心跳和呼吸都随着失血越来越多，变得愈发缓慢了。
“皇、皇”平嫔苍白如死人般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温皙急忙看了一眼还坐不远处椅子上康熙，康熙才刚刚回来，还未曾脱下戎装，腰间有佩剑，却只剩下嵌了蓝宝石九龙剑鞘了。现康熙如一头慑人猛兽，比走时候脸加粗糙，也多了许多战场归来杀气也血腥气，也难怪康熙会拔剑刺死平嫔了。
温皙蹲身行礼，“给皇上请安。”这几年，温皙性子愈发不羁，除了人前重大场合，很少规规矩矩行礼。只是如今康熙盛怒，温皙也不敢去触霉头。故而行了个极为规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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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平嫔薨（下）（）
康熙素日或温柔，或带着戏谑丹凤眼，如今只有森森杀意，看了便叫人不寒而栗。）温皙依旧拘着礼，康熙却不叫免礼，只瞥了地上只余下后一口气平嫔，语气寒气逼人：“你不是要说遗言吗？”
平嫔手按汩汩流淌鲜血之处，试图阻止鲜血涌出。但是那一剑，那贯穿肚腹一剑，显然是伤着了大动脉，出血过多，现每说一个字都极为艰难，“皇、皇皇贵妃”
温皙耳朵一动，她一直想要唤竟然是自己，而不是“皇上”吗？血如一条蜿蜒小河，已经到了她脚下，衣角已经染了血色。温皙急忙略退开一点，道：“你说，我听着。”温皙自己人面前素来自称“我”，除了宫门面对嫔妃，都是自称“本宫”，如今平嫔是将死之人了，何必摆架子呢。
平嫔嘴巴张了张，声音已经无法发出，但是温皙看着她唇形状，分明要说是一个“舒”字，温皙便知她吊着后一口气不肯死，就是还放心不下十公主舒宜尔哈，便道：“我懂得，必定如你所愿。”十公主丁点不像她生母，是个灵动可人孩子，就算没有平嫔嘱托，温皙也会照拂她。
平嫔苍白脸色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随即捂着鲜血流淌处手也软了下来，一双眼睛慢慢合上。
温皙亦合上眼眸，平嫔薨了。
心中长长叹息几声，才睁开眼睛，看向康熙道：“皇上。平嫔，薨了。”语气缓缓地说出了这六个字。
康熙忽站起身来，一步步走来，静谧夜晚。脚步声格外清晰。康熙冷淡地看了一眼已然气息全无平嫔，一把抓住三尺青锋剑柄，噗地拔了出来。捎带出来鲜血溅到了康熙明黄甲胄上，还有几滴飞溅到了他脸上。平增了几分凛然杀气。
“平身吧。”康熙极力和缓了语气道。
温皙脚已经酸麻，这才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急忙远离了平嫔几步，不忍去看。从平嫔脚侧，绕过走到康熙面前，“皇上传臣妾来，不知有何吩咐。”
“是她要见你！”康熙瞥了一眼地上死尸，道。随即，那染血青锋刷一声回了鞘。
“平嫔？”温皙忽脱口而出。就为了等她一句承诺吗？温皙不由地微微叹息。为人母亲。坐她这个份上，确叫人不能不感动。
温皙知道，红杏出墙这种事。男人都无法容忍，何况康熙是皇帝。只是她没有想到康熙竟然亲手刺死了平嫔！温皙还以为。顶多是三尺白绫或者一杯鸩酒罢了，死也要给个体面死法。好歹赫舍里令仪是仁孝皇后亲妹妹啊！康熙竟然真一点不顾曾经和元后情义了吗？想到此处，心中加发冷。
温皙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语气量平缓一些，道：“那么，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见康熙不做声，温皙便又福了一福，道：“若无其他吩咐，臣妾想先行告退。”话说话，温皙一弯身，便要出去。
康熙忽上前而不，一把抓住温皙手。他抓正是温皙受伤那只手，旋即温皙因疼痛咬牙发出轻微嘶声。只是这一声还是被康熙耳朵捕捉到了，是因为康熙感觉到了手心粘稠。忽送了手，康熙见自己手心染了几缕血丝，急忙问道：“你手，怎么了？”
温皙把自己右手收回自己左手中，道：“没事，只是不小心擦破点皮罢了。”
康熙态度强硬地抓住温皙右手手腕，轻轻揭开包裹着绢子，见里头皮肉模糊，不由地语气高昂了几分：“为什么不上药？！”
温皙据实道：“是过来路上，臣妾不慎从肩舆上摔了下来，来不及上药。”
康熙旋即怒容有些吓人，干涸他脸上平嫔血衬得眉角眼梢杀气腾腾，“竟然连肩舆都抬不稳当，留之何用？！打发去慎行司杖毙了！朕会叫内务府给你补上好！”
只今日，整个永寿宫人只怕已经没有活人了！温皙进来时候也察觉了，不但宫女太监嬷嬷全数打发去了慎行司，连偏殿侧殿几位常答应只怕也没了性命！还有看守永寿宫数十名侍卫！一日之间，血流成河。古来，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橹。只是若死于战场，便罢了，只是竟然死于宫闱，为了不让有丝毫对皇帝不利流言传出，所以他们都要死。
康熙雷霆震怒，温皙本也想顺着他，只是他竟然不由分说便要打杀了抬肩舆所有奴才，温皙素来护短，便忍不住道：“臣妾已经说了，是自己不慎，才摔下来，与旁人无干！”话说得急促，隐隐有几分怒气。
听着温皙不善语气，康熙被激得要发怒，但是看了看温皙手心，怒火不由地消了大半，长叹一口气道：“罢了，是朕今日不该传你过来！你本就胆子小，哪儿见过这种场面？”想到温皙当初行宫，不过远远杀了几人就吓得呕吐不止，何况今日平嫔便死她脚下。
“你先回宫吧，朕沐浴衣之后会过去。”看了看地上僵直遗体，“平嫔之死，朕要封锁消息，你也不要对任何人言说。”
“是，臣妾遵旨。”温皙语气僵硬，再福了一福，便退了出去。
外头不知何时起了风，带着些许凉意。殿中闷热而血腥，温皙一出来，便舒缓了许久，随即胃中翻涌，想着拿气味刺鼻鲜血，“呕~~”温皙几乎要呕吐出来。
“贵主子！”梁九功急忙上前搀扶着，“贵主子这是怎么了？！”
温皙摆一摆手，深深地喘了两口气。道：“我没事。”
“梁九功！！——”殿中爆出一声康熙吼叫。
梁九功顿时一急，温皙艰难地笑了笑：“本宫安好，你进去吧。小心着点。”
“嗻！”梁九功虽然是老胳膊老腿儿了，这会儿倒是跑得极。
温皙踩着三寸花盆底儿鞋。脚下踩着零落成泥碾作尘美人蕉，回首看了看夜色笼罩中永寿宫。这里原本是一处十分华丽宫殿，如今竟然有了颓废灰败之感。夜里雾浓如牛乳，风亦吹不散。整个宫殿便平添了几分迷离，不似仙宫，倒似地府，惨白月光之下显得鬼蜮森森。温皙急忙加了脚步。
“主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竹儿急忙上来搀扶着。
温皙扶着竹儿手，坐上肩舆，深深地喘息了两下，沉声道：“回宫吧。”内中之事，温皙到底不方便与人明说。
一路凉风习习，倒也缓解了不少呕吐感。竹儿眼尖。温皙坐上肩舆之后。便瞧见了温皙绣着牡丹缠枝裙角染了不少血。便小声问道：“主子是月事提前来了，才脸色这么不好吗？”
温皙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本宫血。”是平嫔血。衣裙上沾了她血，仿佛又看到了她肚腹间汩汩涌出血腥扑鼻血腥场面。温皙急忙用左手掩住口鼻。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听到死了多少人，或许不意，但若真看到人死自己面前，血液流而死，有几个不害怕？
竹儿心下咯噔一跳，立刻脸色发白，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温皙道：“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
竹儿忙不迭地点头，涉及到宫闱秘辛，自然要装聋作哑了。
回了宫，温皙换了一身常服，竹儿备了酸梅汤端上来，这东西酸酸，下口一些，又加了甘草等物，能止呕吐。温皙便喝了半盏，果然舒服了几分，想着康熙待会儿还会过来，便问道：“十七阿哥睡得还好吗？”
竹儿笑道：“主子放心，十七阿哥睡得很熟。”
温皙点点头，又问道：“西偏殿，十公主睡下了吗？”
“回来时候，西偏殿还亮着灯，想必还没睡下。”竹儿道。
温皙嗯了一声，道：“去瞧瞧，要是没睡，就给请过来。”平嫔托付事儿，小蜜桃事儿，还是早解决了好。
换了十公主来，一起等着康熙过来。只是等了大半个时辰，舒宜尔哈坐椅子上，眼皮耷拉着，显然是困倦了。温皙便把她抱到榻上，盖了个薄棉被，叫她先睡着。
小鹿子悄声跑进来，打千儿禀报道：“主子，皇上回了养心殿，便吩咐了古承宗去永寿宫给平嫔娘娘诊治恶疾。”
还有什么好诊治？人都死了！只不过是康熙要掩盖平嫔之死罢了！不过是因为现得胜，是个喜庆时候，平嫔死了，委实不吉利。温皙摇摇头，问道：“还有旁吗？”
小鹿子躬身道：“然后便请了太子去养心殿，这会儿太子爷还没出来呢，听说皇上发了好大火儿。”
温皙淡淡地嗯了一声，太子不会怎么样，康熙杀了平嫔，也是要保全太子。如今纵然火发得再大，也不会废了太子，顶多禁足惩戒一下罢了。只不过，用不了多久，索额图想必就要倒霉了。
小鹿子不禁露出几分畏惧之色，道：“皇上还下旨，叫吧毓庆宫伺候太监全数送去慎行司杖毙了！”
温皙长长叹了一口气，“今夜是血流成河了。”
小鹿子也略有哀叹，毓庆宫伺候是光鲜，可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前后皇上已经杖杀了好几次毓庆宫奴才了！太监都是卖身进宫，不及宫女好歹是内务府包衣三旗出身，够了年纪就可以出宫，宫女不是太监，不会被轻易打杀，太监命也比宫女要贱多了！除非像他这样混个首领太监，小鹿子不禁有几分庆幸！
“还有就是，皇上身边梁公公连夜去内务府，叫准备了大量冰块送去永寿宫。”小鹿子道。
自然需要大量冰了，平嫔死了，要秘不发丧，就要保持遗体不腐烂，自然要足够冰，冻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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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孽子（）
康熙过来时候已经是二了，温皙都有些困倦了。康熙来时候也没叫人通报，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来了，倒是吓了温皙好一跳。
温皙急忙起身要行礼，康熙靠近，便一手扶住了温皙，抓起温皙手看了看，已经细细包扎过了，“你也该小心着些才是。”
温皙垂首不语。
康熙已经沐浴过，换了一身家常玄色对襟绣瑞兽纹软缎衣裳，只是依旧有掩盖不住淡淡血腥气息，不知是从战场带回来了，还是从永寿宫沾染上。
拉着温皙手腕，一起坐下，康熙瞅见床上还爬着个丫头，便疑惑地一手翻过熟睡那丫头脑袋，是一张白嫩嫩可爱脸蛋，康熙只觉得眼熟得很，便问道：“这是九丫头还是十丫头？怎么你宫里？”康熙儿女太多，多得都自己认不全了，只是却也知道这个年岁，大约不是九公主就是十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