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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羞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喜事。”
温皙低低地唉声叹气，道：“你可知，嘴里说着恭喜，宛婧人却哭了。”不由地，温皙微微摇头，“宛婧说，你要做阿玛了，想必以后是没时间和她下棋了，便走了。”
“怎么会？！”胤祐顿时急了，“入读兄弟之中只有我闲散了，怎么会没有时间呢？金氏有嬷嬷宫女伺候，就算以后生产了，也自有人照顾，我巴不得每天都和宛婧下棋品诗呢！”
瞧着样子，胤祐自然是没把那个金氏放心上，温皙也略略放心一些。只是这个呆头鹅，平日里也不笨，怎么碰上这种事儿就聪明不起来呢？温皙这个媒人也很是苦恼呢。
“贵母妃，叫宛婧再回来吧！”胤祐面有哀求之色，双眉不禁皱了一起。“额娘她也很喜欢宛婧！”
温皙徐徐道：“宛婧身有热孝，本就不宜出入宫闱，只怕除孝之前是不会再进宫了。”
胤祐顿时满眼失望之色，人都恹恹无力。如霜打了茄子一般，喃喃道：“她怎么不跟我告别，就走了呢”
温皙略略一想，瞧着七阿哥精神不振样子。便道：“宛婧还与本宫说，若是你和八阿哥似，也没有侍妾庶福晋就就好了。”
胤祐忽心生不安，急忙问道：“贵母妃，宛婧她”说着丹凤眼蹙了起来，声音变得有些急促，“她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八弟了？！”
温皙常常唔了一声，眼带笑意，道：“宛婧也说。她若喜欢人是八阿哥就好了。”
胤祐立刻喜道：“也就是说宛婧没有喜欢八弟了？”忽。又蹙眉道：“她不喜欢金氏？金氏确性子不好。又放肆又矫情，我也不喜欢。可是巴尔达氏性子挺好，宛婧也不喜欢吗？”
温皙不由地微微生出警惕来。七阿哥觉得巴尔达氏性子好？与对金氏看法截然相反，可见她不简单。只怕日后会成为宛婧不小威胁呢！且巴尔达氏是成妃亲自选，因她阿玛是正五品管领，故而一下子就赐了庶福晋位份，虽说庶福晋也是不入玉牒，身份上也只不过比格格侍妾好那么一点点罢了，可到底高了一级。且胤祐对她印象似乎颇好，待下次选秀还有数年之间，若是她这段时间里有所生养，将来大有可能成为侧福晋，介时对宛婧威胁就大了。
只是男人总觉得，就算有再多妾侍，也该妻妾和睦，温皙一下子实不晓得该如何去分说了，只反问道：“你觉得宛婧应该和巴尔达氏亲如姐妹吗？”
胤祐眉头略微一皱，道：“倒也不是巴尔达氏出身平平，自然是不能和宛婧相提并论。巴尔达氏也说了，将来一定会敬着宛婧。”
温皙眉头微微一挑，这个巴尔达氏倒是有心眼儿，只怕不好对付，便问道：“七阿哥很喜欢这个庶福晋吗？”
胤祐摇摇头，“说不上喜欢，只是额娘特意挑了个安分人给我。确比金氏好多了。”
温皙哦了一声，还好，倒是不算上心，便又问道：“你冷眼看着这后宫，嫔妃之间相处，如何？”
胤祐笑道：“虽然有算不算亲如姐妹，但也是彼此和睦。”
温皙不禁微微摇头，成妃未免把七阿哥保护太好了一点，都十三岁了，这个时代已经不算是小孩子了，孩子不知人心险恶吗？没有比后宫里争斗见不得光了，掩藏富丽堂皇宫殿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亡魂白骨，看似笑语嫣然佳人，背后便会捅人一刀。
沉默了良久，道：“和睦？！”温皙不由地扑哧笑了，笑得很是讽刺。
胤祐被温皙霍然笑弄有些懵了，讷讷道：“贵母妃为何发笑？难道不是很和睦吗？起码是和平相处吧？譬如贵母妃和额娘就很交好。”
温皙有些讶然，道：“你额娘自然和旁人不同一些”成妃早年波折叫她看淡了帝王恩宠，她眼里，自然是七阿哥比康熙都重要太多。地位、宫权、儿子，她手握这三样，早已不意康熙恩宠了。
“你可知，你脚为何不好？”温皙问道。
说到胤祐脚，他还是微微有些黯然，不能上马，便不能骑射，虽然行走无碍，但是脚略一劳累，走路便歪歪斜斜了。褪去鞋袜，那只脚和另一脚到底是不一样。胤祐渐渐长大，却也不让别人瞧见他脚了。连洗脚都是自己来，和妾侍庶福晋共寝也是穿着袜子。脚，至今依旧是她掩饰很好伤痛。
胤祐不由地动了动左脚，那只鞋子总是要格外多垫一些柔软鞋垫，左脚鞋底总是磨损得比较重，他到底是和寻常人不一样，“额娘说，是怀着我时候，有一次摔倒了。”
当年艰难，成妃到底是不曾跟儿子提及，温皙微微叹一口气，便道：“你生下来，活下来，着实不易。”
胤祐微微愕然，“额娘这话从何说起？！”
成妃未曾跟他说及，温皙也不好先说了，便道：“回去问问你额娘吧。”便不再多言。只是该提醒成妃了，七阿哥都是有妾侍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一些事儿也该叫他晓得了。否则懵然无知，也未必是好事。
温皙不说，胤祐不好极力追问，只是心里存了许多疑惑，必然要找他额娘问个究竟了。胤祐从袖子里取出一封暗黄信笺，讷讷道：“贵母妃能帮我与宛婧传信吗？”
温皙嘴角一抿，倒也好，写信这事儿总不好就女方先，胤祐给宛婧写了信，她自然要会，情窦初开少男少女有是说不完话，开了头便结不了尾了。相互思念，有时候比朝夕相处叫人挂心。
收了信，送走了七阿哥，温皙问道：“怎么四阿哥这么久了，还没入宫来请安？”因宛婧和七阿哥事儿，倒也把那事儿抛脑后了，只是温皙已经前前后后叫了有三次了，居然还不来吗？是知道了什么，不敢来了吗？还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脚？
小鹿子躬身道：“主子有所不知，户部现忙着呢，皇上下旨推行记账法，四阿哥主持，现正千头万绪，连回府时间都没了。”
温皙哦了一声，温皙并不是很关注前朝事儿，故而还不晓得康熙推行表哥记账法了。胤禛本来就是个工作狂，现又被委以重任，想必是干劲儿十足吧？
那边算了，他不爱来，温皙也不爱催着他来，原不过是想着跟这个半路儿子做了了解，既然他忙，就算了。便取来了当初三阿哥给她彩舟遗书，道：“转交四阿哥，告诉他，以后都不必来见我，他福晋也不必来请安了，叫他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但愿他真好自为之吧。
温皙默默道。
殿外玉兰树上一片黄叶翻转蹁跹，秋日原来已经到了。
彩舟遗书才刚送出去，四阿哥翌日便急急忙忙进宫来了。温皙正偏殿胤禄书房，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写字，写得格外认真。窗户开始，灌入清晨风，垂散了晨起困倦。熹微阳光落胤禄一侧脸蛋上，圆圆、嫩嫩脸镀上了一层金色，光景格外沉静。
温皙则坐窗下，偶尔看着殿外不知不觉到来秋意，一边命人请了四阿哥来这边。
晨起读书是好时候，胤禄从不贪睡，早睡早起，从去年起便开始按照入学阿哥时辰起床，先朗朗读书，读半个时辰，然后临大字。
“额娘，我写完了。”胤禄抬起头，放下毛笔，声音清澈道。
温皙回头，看到胤禄带着些许笑意脸蛋，也看到了立书房门口四阿哥。
开窗通风，自然门也要开着，才能空气流畅无阻。风字窗户灌入，从门吹出去，轻轻风吹动着胤禛腰间金黄色带子。他壁纸地立那儿，似乎长高了不少，也瘦削了不少。细细算来，温皙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四阿哥了，竟不知变化如此之多。时间，果然是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自从康熙不许他来请安，已经一年多了吧？温皙默默道。
胤禛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少年，长相成熟稳重一些。身高已经七尺有余，颇为挺拔样子。面有几分憔悴之色，眼中还密布着血丝，像是急急忙忙才赶来样子，脚下还带着尘土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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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母子情尽（）
胤禄瞧见温皙直直地看着后头，便回头去瞧，随即展颜呼道：“四哥！”便飞地跳下椅子，步迎了上去，“四哥什么时候来，我一点都没有发现！”
胤禛低头瞧着胤禄，道：“看你写得认真，额娘看你也看得认真，便不忍心打扰了。”话里有些羡慕意味，语气轻轻，如一缕风吹过耳畔。
小石榴其实有几分亲近胤禛，胤禛阿哥里算得上是老成持重了，字写得也是好，也颇得康熙看重。胤禄这个孩子是盼着长大，似乎把胤禛当成了他目标。
胤禛缓缓上前进步，摆下马蹄袖给温皙请安：“儿子给额娘请安！之前事多烦重，没能早点给额娘请安，是儿子错。”
温皙却不叫他起来，侧对着他，看着窗外风景，四阿哥来得倒，还以为他会耐得住一些呢，不过也好，早点了结了，早点不必烦忧。
“政务自然比请安要紧，何况皇上不许你来请安，倒是本宫为难四阿哥了。”温皙话说得徐徐欢欢，却带着几分疏离意味。
胤禛眼中微微带着黯然之色，垂头道：“儿子有错自然会认错，敢做自然敢当。”当初荣妃罚跪一事，虽然有所遮掩，不许外传，但总是瞒不过，胤禛自然晓得。那遗书，必然是三阿哥胤祉献给皇贵妃。胤禛虽然猜得到，却也已经无法了，只能承认。
“敢作敢当？”温皙咀嚼着这四个字，长长叹息道。“也好。其实本宫想说话，也早已告诉你了。这是你后一次来请安了，以后不必来，也不必叫乌拉那拉氏来。”
“额娘——”胤禛忍不住疾呼。
“不要再叫本宫‘额娘’了！”温皙骤然冷面道。“本宫既非你养母，非生母，当不起这个称呼！”
胤禛深深地皱起眉头，“儿子唯错了那一次。额娘果真一点也不念昔日情分了吗？”
温皙看了看一旁胤禄，正满脸疑惑地望着他，胤禛当初可是要让胤禄无法降生啊！温皙如何还能念及当初情分？！便冷下心，道：“既然做了，便要承担后果。你走吧。”语气冷冷淡淡，仿佛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额娘！”胤禛眉头深深地皱着，看了一眼胤禄，道：“十六弟不是还安好吗？”
“正因为胤禄安好，否则那信。本宫便不会给你了。”温皙冷声道。
胤禛微微一滞。语带哀求道：“儿子并非要祈求额娘原谅。额娘若要因当初之过错而惩罚，儿子绝无怨言！只求额娘不要抹杀了这么多年来母子情分！”
“罢了，还有什么情分呢？”温皙长长地叹了一声。“你当初不过是承乾宫住了一年罢了，与本宫情义尚不及当初佟贵妃。”
后来他还不是自己要离开。重回到佟佳氏怀抱，或许从那个时候起，温皙便对他存了芥蒂。他是个以利益为先人，自然可以为了利益去选择一个对他有利额娘。如今选她做“额娘”，不过是因为温皙是眼下唯一皇贵妃、后宫里尊贵也是得恩宠嫔妃罢了。早已不单纯“母子之情”还有必要延续下去吗？索性说开了，断了，以后也不必虚情假意了。
“当年之事——”胤禛直直地跪哪儿，纹丝不动，“额娘还怪责胤禛吗？”
温皙缓缓而有力地道：“算不上怪责，选谁�